民族列根性：虛榮
前幾天寫了一個中國人嫉妒的帖子，有人反駁說忌妒不是錯，錯是有人愛炫耀，因為忌妒是人的本性，人人都忌妒，你不炫耀別人就不會忌妒。
這話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對。忌妒是人的本性，炫耀也是人的本性，是無法回避的現實。但把忌妒害人怪罪於受害者，說受害者炫酷才導致自己忌妒，這相當於強奸犯說受害者太漂亮自己才動心的，如果受害者是個醜八怪，自己就不會犯罪了，所以強奸不是自己的錯，有這種道理嗎？
人們有這種想法一點不奇怪，這是咱們老祖宗傳給咱們的觀念，認為炫耀是罪源，忌妒隻是後果。人本無罪，懷璧其罪，你有了別人羨慕的東西就是一種罪。連女人太漂亮了也是罪，紅顏禍水就是這個意思。基於這種倫理，咱們老祖宗不是強調如何克製人的惡性，而是教人怎麽防人。《論語》，《三字經》，《資治通鑒》這些中華思想寶庫傳授的東西，其核心就是二個字：防人。搞得中國就是一個人防人的社會，很難建立信任和信用，人的精力都消耗在人事關係和勾心鬥角上了。
其他國家都以宗教為道德規範，不管是基督教、伊斯蘭教、猶太教、印度教、還是佛教，都把抑惡揚善立為道德之首。還沒有見過那個宗教把防人作為立世信條的，都是勸導人們要以坦誠之心對人，要互相信任，傳遞關愛，而不是要處處防人，更不要存害人之心。人在做天在看，每個人最後都要到上帝那裏接受審判 (the day of judgment)，做了壞事遲早會受到懲罰。
人家是治惡，我們是防惡。人家認為人有原罪，必須不斷行善贖罪才能得到救贖。我們則認為“人之初性本善”，人隻會變壞，必須時時防人才能善終。人家倡導獻身，我們提倡自保。有時真不知道咱們承傳的先人智慧是民族精華還是民族糟粕。
照說中國也有佛教，佛教也是教人抑罪揚善，宣揚因果報應。但中國還有幾人信這個？連和尚都不信，寺廟都在忙著賺錢呢。
話題扯遠了，回到炫耀和虛榮這個正題。要說愛炫耀，美國可能世界第一，而且非常直接。特斯拉的老板馬斯克(Elon Musk)成為世界首富後就在推特上給被自己超越的原首富、亞馬遜的老板貝索斯(Jeff Bezos)送了一塊銀牌，故意擠兌貝索斯。LOL，*****！
川普就更愛炫富，在富比世富豪排名榜上川普的身家是20億美元，這點錢在美國還真不算大富豪。川普不高興了，說把他的財產低估了100億，說他的名字就值100億。大家隻是笑笑，問川普這麽些年有沒有給自己的名字報財產稅。
但奇怪的是美國人卻不怎麽反感炫富，川普還被選成了總統。
美國崇尚個人主義，個人利益高於國家利益，得了奧運金牌都說感謝家人和朋友，沒人說感謝國家。美國人認為一切成就都是個人努力的結果，所以炫耀自己的成就理所當然。在美國人們常自豪說：“I've earned it. I deserve it.” 這是我努力工作掙來的，該我的。
美國成功的秘密就是“機會”，都說美國是機會之地 (land of opportunity)。美國不提倡均富，但卻盡最大可能保證均等機會，讓每人都有實現美國夢的可能，所以世界各國的人湧向美國追求這個夢。馬斯克的高調炫耀也可以說是美國夢的見證，一個南非來的小子居然在美國混得風生水起，成了世界首富。這麽說來隻要努力，也許有一天你我也可以實現美國夢，也可以炫耀一番。所以美國人真的不怎麽仇富，一點不反感愛炫耀的人。
而美國的教育也是鼓勵孩子盡量展示自己的優點，鼓勵的多，批評的少，不提倡謙虛。謙虛在社會上很吃虧的，你不展示自己的優點，人家怎麽會重視你？很多華人就是因為低調內斂而在職場上吃虧，雖然工作努力，卻無法晉升，永遠做一個螺絲釘。
總之美國人不知道“謙虛”二字，也不知道什麽叫“低調”，美國人被誇獎時絕對不會說 “沒有沒有”，“哪裏哪裏”，“過獎了”，“不敢當” 這類謙虛話，隻會說 thank you，感謝你的誇獎，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在這樣一種環境下，美國人顯得個性張揚，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隻要不違法，才不管別人怎麽想，none of your business。
美國的這種文化不是壞事，隻有個性不受束縛，人的潛力才能得到最大發揮。而美國特別鼓勵個性，不求思想統一，所以開創力強大，現代科技創新大多來自於美國。
而咱們中國人就要含蓄多了，中華文化提倡謙虛謹慎，不炫耀，不張揚，做人要低調，收斂鋒芒，太招搖了會招人忌妒，會引來無妄之災。上麵說過，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為人處事之道。
照理說有老祖宗的教誨，有謙虛這種傳統美德，中國人應該很克製，很低調，很 humble，不張揚，不炫耀。但中國人嘴上都說要謙虛，骨質裏仍然非常喜歡顯擺，曬娃、曬包、曬遊記、曬恩愛、裝酷，隻是比較含蓄，不像美國人那麽直接而已。
中國人的炫耀大多是變相的，網上曬娃說成是子女教育經驗分享，什麽“兒子在哈佛的點點滴滴”、“女兒被斯坦福錄取的經曆” 等等，其實就是內心抑製不住的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優秀。這裏隻是事實陳述，並不是說曬娃有什麽不對，自己的娃優秀，曬曬也是人之常情。
這些年中國的經濟發展，老百姓手裏有了些錢，就開始到國外旅遊。新冠以前，世界各旅遊景點中國遊客人滿為患。不過中國遊客和西方遊客不一樣，西方遊客穿的都是旅行便裝，T恤衫、短褲、背包、運動鞋。而中國遊客，特別是女遊客，全是盛裝，花花綠綠，一直在擺pose照相，標準姿勢一套一套的：嫦娥奔月、仙女散花、金雞獨立、大鵬展翅、四個小天鵝、倒立一字馬等等。沒有一個國家的遊客有中國大媽這麽愛擺姿勢拍照。
上次到加勒比海，海濱上的人不是泡海，就是曬太陽，或者在涼棚下吹海風，一切都是慢節奏，人們來加勒比海就是來放鬆的。隻有一對中國小倆口在那裏忙，一直在拍照，女孩一會屁股撅起來，一會嘴嘟起來，一會跳起來，倒是很有趣，海灘上的老外也看得津津有味。女孩的老公也是一會蹲下，一會趴下，有時候也跟著跳起來拍照，忙碌了起碼兩個小時，真不怕累，要是我早就急了。有老外開玩笑說，以後中國女孩找對象應該加上兩個條件：第一，必須有一部高精度的尼康相機；第二，必須有專業的拍照水平。
大媽也好，小姑娘也好，這一切都是為了回去以後發朋友圈，曬旅遊，曬幸福，曬生活，讓人羨慕。這也沒有什麽可指責的，出一趟國花費不斐，不曬一曬，對不起這花費。
這裏想說的是炫耀不是 sin，不是罪過，最多隻是 annoying，惱人而已。
國人的真正問題不是炫耀，而是虛榮。
炫耀和虛榮看似相似，但有根本的區別，炫耀是人家有真東西可以顯擺，而虛榮則是打腫臉衝胖子。
虛榮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國內女孩子省吃儉用存錢買奢侈品，穿名牌，曬包包。我有個親戚在銀行工作，她說他們銀行的小女生，哪怕是站前台的最基層工作，每人都有幾個名牌包包。這些女孩的工資每月隻有幾千塊錢，都是用幾個月的工資買一個名包。
聽說中國最高光的時候曾經占據了世界奢侈品市場的三分之一。我的天，一個人均GDP排名世界70的國家買了這麽多奢侈品。想當初LV巴黎旗店每天一開門，中國人一聲呐喊衝入，恨不得把店裏的所有包包全搬了，搞得人家還要限購，簡直瘋狂。
如果真是有錢的富人，那沒得說，想買多少包包都不是回事，但中國那些小白領勒緊褲腰帶省下每一個銅板就為買一個包包，這種虛榮心也太扭曲變態了吧！
有時候真搞不明白，背個名包就是富婆了嗎？一個小職員還是一個小職員，該幹什麽幹什麽，下班回家仍然住蝸居吃泡麵。難道是抱著包包睡覺睡得香？或者是抱著包包傻笑特別治愈？
不敢想像美國的一般工薪階層會用幾個月的工資買一個包包。早些年回國探親，總會在地攤買些假名牌錢包，回美國後送給同事。老美同事很高興，即便告訴她們是贗品，還是很高興，說她們根本就買不起真品。我說不貴，半個月的工資足夠了，要知道這些中產白領的工資都是六位數，還是美元。人家說了，買了包包就交不起房租了，隻有住到街上。這話雖是開玩笑，但許多老美確實是月光族，根本存不起錢，讓她們存幾個月的工資買包包是 Mission Impossible, 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估計全世界也隻有咱們中國的美眉能辦到。
有人會說不僅僅是中國女人，全世界的女人都愛名包。美女愛名包是事實，但是沒有哪一個國家的女人有中國女人這麽瘋狂，中國女人愛包包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當年日本經濟到達巔峰時，日本女人也愛買名包，日本人到處買買買。但人家是真有錢，日本的人均GDP曾一度超過美國。中國即便今天人均收入也隻有美國的六分之一，不吃不喝也要買名包，這不是虛榮是什麽？
國人的這種虛榮心多少也與國內天天灌輸的毒雞湯有關。看看國內那些電視劇，什麽霸道總裁，白領精英，職場美女，個個光鮮亮麗，穿的是世界名牌，背的是限量版包包，開的是頂級豪車，住的是超大別墅，喝的是法國紅酒。連走路都是一隻眼睛看天，一隻眼睛看地，從來不看人，牛逼哄哄，誇張得不得了。這種電視劇看多了，小白領們也想學那範兒，雖然開不起豪車，住不起豪宅，吃半年鹹菜買個包包種還是行的。
虛榮哪裏都有，但當虛榮成那了一種文化，成了一種流行趨勢，人人都把虛榮當成了時髦，這個國家就會變得浮躁夫淺，追求麵子上的東西而不是深耕實體。
中國經過40年的高速經濟發展，創造了人類奇跡，紐約時報就說過，人類曆史上沒有一個國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帶領這麽多人脫離貧困。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我們這些人能出國留學也是鄧小平開放政策的結果。這些年來看著中國的經濟越來越強，國際地位越來越高，我們身在海外也感到振奮和驕傲。
但是近來一切都變了，這個國家變得越來越浮誇，人們腦子發熱，自信無理性膨脹，好像中國就是世界第一了，大喊大叫 “厲害了我的國”。還在紐約時代廣場花巨資打廣告，宣傳中國有多厲害，在偉人的帶領下要實現偉大民族複興了。這是到別人家門口挑戰去了，你美國不是有美國夢嗎，我們中國也有中國夢。We will beat you！
這不僅僅是中國民間狂熱，也有政府的推波助瀾，中國還搞了個什麽“一路一帶”，瘋狂撒錢，高調宣布是要建立中國的版圖，挑戰美國的霸權。這是有病吧！
結果怎麽樣？美國開始打壓中國了，增加進口關稅，斷供高科技，大量撤資，還要聯合西方盟友一起打壓中國，甚至要貿易脫鉤，那是徹底不跟你玩了。有些人還嘴硬，說不玩就不玩，美國製裁我們，我們也可以製裁美國。你怎麽製裁人家？中國出口的是低端產品，人家隨便找個第三世界國家都可以生產替代，而美國和發達國家的高科技你到哪去找替代？看看現在的情況，世界各國的經濟在新冠後都強力反彈，美國更是勞動力緊缺。而中國經濟則死氣沉沉，出口減少，外企撤離，就業困難，投資疲軟，外潤的人和走線的人暴增。
而一路一帶撒的錢也幾乎全打了水漂，項目停的停，關的關，有些是經濟原因，有些是出於政治考量，如果這些國家必須在美國和中國之間做個選擇，你說他們選誰？更糟糕的是那些欠錢的國家還不還錢，中國也沒有辦法，經常有報導中國減免某個國家的債務，動輒幾十上百億美元。許多非洲國家不但不還錢，還排著隊到中國要資助，他們己經習慣了用中國的錢，不給錢就跳槽加入美帝的陣營，給了錢就站在中國一邊，說兩句讚美中國的話，或在聯大投中國一票。
中國還不富裕，老百姓生活不容易，幹嘛要到處撒錢而不把錢用在中國老百姓身上？非要打腫臉充胖子，花錢供養一些並不怎麽可靠的朋友。
有人會說中國經濟高速發展，國人驕傲，炫耀一下有什麽大不了，美國牛X了這麽長時間，中國牛X一下就不行了？美國就是忌妒。
中國不隻是炫耀，更是在挑戰美國。美國也不是忌妒，而是感覺霸權受到了威脅。你直言不諱，大聲叫嚷要單挑老大，老大不揍你揍誰？
江湖中人都知道，小弟要挑戰老大，最好先搞清楚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否則會被揍得鼻青臉腫，卸下一條腿是輕的了，搞不好大卸八塊。
中國有挑戰美國的實力嗎？還差得遠啦！你看不慣美國牛逼哄哄，但人家有牛逼哄哄的實力，你看不慣也得忍住，壓下你的驕傲和虛榮心，踏踏實實的幹活，老老實實的建設國家，等你有那個實力了再來挑戰美國不遲。
鄧小平當年就說過，“第三世界有一些國家希望中國當頭。但是我們千萬不要當頭，這是一個根本國策。這個頭我們當不起，自己力量也不夠。” 由此歸結出一個原則：“韜光養晦，爭取時間，決不當頭，永不稱霸。” 這才是智慧，這才是治國人才。
可現在有些人頭惱發熱，好高騖遠，國家剛開了一個好頭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結果把一副好牌打砸了，中國的經濟發展勢頭戛然而止。
有實力的炫耀是霸氣，沒實力的炫耀是虛榮，個人虛榮也就罷了，國家也來虛榮這一套，這個國家就有問題了，是該反思的時候了。
好像中國也意識的這個問題，那些高喊“厲害了我的國”的人已經銷聲匿跡，估計是被下令閉嘴。而那些跟都懟的戰狼們聽說也被團滅，都下崗或者被冷落。中國的美眉們買包包的熱情是乎也在下降，估計是對前景不樂觀，不敢再大手筆花費，存點錢以備不時之需，save money for a rain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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