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 叮叮當, 鈴兒響叮當, 今晚滑雪多快樂, 我們坐在雪橇上”. 雲城尚未落雪. 給不住在同城的親人好友的禮物, 在 Amazon 選購, 昨晚已然全部操作完畢, 想象亞馬遜的電動物流貨車瞪著兩盞呆萌的前燈, 在大街小巷穿梭, 將禮物挨家逐戶送到, 好開心.
於我, 逛街購物的愉悅大於網購無疑. 這不, 去離辦公室不遠的一條商業街溜達溜達, 看能不能買到一些中意的小玩意給身邊的朋友. 一段日子沒來, 發現街上的店鋪變化蠻大的, 除了各大銀行, 一些連鎖店和名牌食肆屹立不倒之外, 小商店至少換血小半.
步入一家專買聖誕飾物的商店門口時, 緊隨門鈴 “叮當” 一聲響, 一位年約七旬的婦人從一堆雜亂的貨物中探頭, 她說: 你好! 瞧外麵小雨下得稀拉稀地, 我也妹停過手. 我愣住了, 好濃的東北口音. 她陪著我左看右看, 一矣我的目光在貨架上的物件停留 2 秒, 她立馬給予不少於 200 秒的介紹.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 你是老板? 她說: 我兒媳婦是老板, 她出去吃午飯, 我代班. 一圈逛下來, 找不到我想要的東西, 可是, 不想兩手空空走出去, 指了指收銀台旁邊的瓷貓貓, 說: 想買一隻貓貓, 小的那隻.
道別時, 這位代老板娘朝我甜蜜一笑, 眼眸彎彎恰似那隻發財貓貓, 她說: 你真好, 我知道, 一看就知道.
我笑笑, 沒搭腔, 生意人對顧客總有好話說, 可她依然繼續嘮嗑: 你真好, 像俺家茵茵一樣.
內心暗暗奇了怪了, 茵茵是誰? 我沒問, 她沒說, 自然沒答案. 而當我慢慢反芻 “你真好” 時, 驀然開朗, 她說的是她生命中流光溢彩的茵茵. 不同的人, 可以重演生命本身相同的好旋律, 是嗎? 走在煙雨蒙蒙的街頭, 想想, 我能讓一位毫不相幹的婦人想起茵茵的好, 蠻得瑟癢癢的.
紅樓夢裏, 麻鞋鶉衣的跛足道人唱《好了歌》, 訴說萬般的 “好” 皆因 “了斷” 塵緣, 落魄的甄士隱一聽, 乃飄然而去, 從此杳無音訊. 可是, 為啥要了斷呢? 山徑幽深, 黃昏意涼, 沿途上, 總遇不遇的, 焦灼的, 憂鬱的, 傷感的, 悲哀的, 愚癡的; 恰恰, 正是由於不了不斷, 才可以邂逅種種的可愛, 種種的有情, 好得讓人幾分歡心, 幾分甘怡.
一如我的外婆, 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 但凡她所經曆的, 立馬變得妙趣橫生. 有一次, 她從外麵回來, 氣籲籲地說, 巴士人頭湧湧像沙丁魚罐頭密不透風, 差點上不了, 被背後的人用力一推一托才上了車, 扭頭一睇, 是個男人, 我一抬手, 狠狠一巴掌打落他的手, 因為我已經在車上了, 他的鹹豬手仍粘在我的屁股上. 簡直笑窒息了呀, 那年, 我大概不到 10 歲, 她大概 50 歲. 長大後, 慢慢回味, 才有頰齒以外嚼不盡的清馨, 才捕捉到當時外婆的眼神和語氣所釋放的五彩斑斕.
這一路走, 不須記卻記牢了的, 時不時想起, 時不時把玩, 諸如此類樂融融的片段不少, 一片一羽毛, 一段一綾羅, 暖了寒冬, 暖了流年, 暖我此生. 想起媽媽的心願 ---- 直至閉眼的那一刻，也不癡呆; 我回答她: 你可以的. 另一句, 我沒說出口: 即便不幸癡呆, 但願記得的, 都是美好的. 《The Prayer》 By Lucy & Martha Tho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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