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看言情劇, 抱著紙巾盒, 抹眼淚, 擦鼻涕. 我呢, 在家裏看《風聲》之類的諜戰片時, 抱一床棉被, 用於應付一些心髒負荷不了的畫麵, 誓如, 酷刑審訊, 一旦出現, 立馬將眼, 耳, 口, 鼻全部覆蓋. 如果有人陪, 人家會告訴我什麽時候警報解除; 如果自己一人看, 默數幾分幾秒後, 偷喵一下, 有時好了, 有時沒完, "啊" 地慘叫一聲, 再蓋住. 你說, 如此別扭, 幹嘛要看? 幹嘛自虐呢?
我想去戲院看電影, 兒子說: 去吧, 去吧.
覘天望地, 漫不經心地, 我說: 想你們陪我去.
寶弟淡淡定定地問: 你想看哪一出?
我的眼眸睨視 Coffee table, 閃爍其詞地說: If you hate barbie, this movie is for you. 霎時間, 天地一片寂靜, 鴉雀無聲. 寶哥張大的嘴巴, 半天合不攏, 仿佛看見粉紅色的蘑菇雲, 徐徐騰升, 在我的咖啡杯.
真心佩服小哥倆的情商, 雖然他們說: It’s a girl movie. 寶弟還是立馬在在網上選 Theater, 定座位, 購票, 付款. 寶哥訂餐館. 食飯 -- 睇戲, 節目直落, 我僅負責一件事, 在衣帽間挑揀看電影時穿的 Barbiecore 衣裙, 挽一個時不時賣斷貨的 DeMellier 手袋, 酒紅色, 英倫風, 絕不撞包.
女人可以忍痛, 但容易受傷, 可是, 假如我不允許自己受傷, 假如我扛不住, 如何在觀感崩塌的廢墟中成長? 如何煉就逆風翻盤的逆商? 如何瀟灑若 “躲進小樓成一統, 管它春夏與秋冬”? 擁有自己的小樓, 蠻奢侈的. 當有一天, 並非孤獨的流星, 一個獨立, 健全, 純粹的人 / 格, 單槍匹馬馳騁在大草原, 此時, 一切的堪虞, 皆雲淡風輕了.
昔日前衛, 差點兒滅絕正常女性多樣化生存空間的 Barbie, 活該被開除地球藉. 然而, 當瀕臨淘汰的 Barbie 回眸凝視時, 鈴蘭想說, 如果精致令女人不適, 那麽精致就是魔咒; 如果精致讓女人自得其樂, 何妨將芭比進行到底? 女人做一個真女人的同時, 詮釋自己, 好極了! 盡管 “做自己” 三個字顯得一點點輕飄, 一點點爛漫. 我是誰? 不止 “我是芭比” 那麽淺顯. 淺黃色暖暖的光, 投射在童話般的房間, Barbie & Ruth 在喝下午茶, 那是芭比用自己的嘴, 唇, 口, 舌去真正感受一杯液體. 聽! 心髒有力而規律地搏動,聽! 呼吸像風吹過樹葉般的婆娑, “I am a transparent eyeball; I am nothing, I see all”.
我不覺得 Pink 是膚淺, 但被雄激素或雌激素洗腦的父權社會或芭比樂園, 卻十分虛榮. 無法走出混沌的碳人, 思辯停留在渣男 / 狐狸精, 諸如此類二元對立層麵的, 心智不及 4 歲. 今年 40 歲的女導演 Greta Gerwig 從拍文藝片開始, 直至如今能夠掌控巨額投資的好萊塢商業片, 何嚐不是一個覺醒了的, 決擇 “我要創造, 放飛自我”, 聰慧自信的 Barbie 本芭?
芭比來到 Real world 實現自我, 不是尋找人生理想, 而是去約見婦產科醫生. 道理, 你懂的; 故事, 葛導講得好聽, 盡管沒有她之前 2 部電影《小婦人》之深刻, 《伯德小姐》之細膩.
看完酸澀/ 辛辣/ 洞見/ 粉色/ 溫柔無處不在的芭比, 我問寶哥寶弟, 《Barbie》僅僅有話要對妞妞說麽? 倆人訕笑, 搖搖頭. 我追問, 那芭比究竟對你們講了什麽? 寶弟說: Death. 寶哥說: No time to die. 多麽有型的斬獲嗬! 我忍不住搖落一串串鈴蘭牌大笑, 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