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在靜謐的臨海小鎮, 買了一個新的公寓, 上周末, 她邀請我去玩. 午餐, 我們一起吃了蟹, 扇貝, 九孔鮑和她拿手的南瓜紅燒肉.
下午從她家出來, 上車, 一踩油門, 直奔海邊. 靜默有時, 言語有時.
麵對海天一色, 請不要打擾我片刻的閑暇和恬靜, 想講八哥的故事給大海聽, 一個離奇但真實的故事.
它叫小白, 長得俊俏, 十分聰明, 然而命運曲折, 換了三處住宅, 第二任主人是夏莉.
我看到的, 是它的照片, 渾身的羽毛潔白賽雪, 頭上長了幾根翹起的毛, 似一頂皇冠, 眼睛黑烏烏圓溜溜, 穩穩的站立在夏莉的頭頂. 剛到夏莉家那會兒, 小白已會講幾句人話, 夏莉做飯時, 冷不丁就聽到小白在喊: 糊了 - 糊了. 夏莉嗔怪它: 別嚇我呀, 小祖宗. 小白的第一任主人常常開桌築長城.
後來, 每當有人敲門或按門鈴, 小白就燕語鶯聲地向夏莉通風報信: 嚇你 – 嚇你.
有一天, 夏莉在臥室聽到小白的呼救聲: 來人嗬 - 來人嗬. 她衝出去, 但見大廳沙發上, 小白玩她織披肩的線團, 被毛線纏住了腳丫, 夏莉過去幫它鬆開, 它撲騰高飛, 不忘回眸輕輕說: 謝謝 - 謝謝.
夏莉待它如同自己的孩子, 為它細心弄每一頓飯, 買小蟲給它吃; 夏莉下班抵家時, 小白邁著八字步迎上來, 溫潤的眼神落在她臉龐, 咕噥道: 小祖宗 – 小祖宗. 順從地任由夏莉撫摸它.
小白登峰造極地學會了在自己的床上睡覺, 用嘴將被子掀開一道縫兒, 鑽進被窩, 四腳朝天躺下, 頭枕在枕頭上, 小掃把似的尾巴露在外麵. 難以置信的是, 它從沒在床上拉過一回.
夏莉移民加國時, 無奈, 不舍地將小白送給了鄰居. 2 個月後, 鄰居發來小白的死訊.
自從與夏莉分別, 小白一直鬱鬱不樂, 常呆立窗前, 一動也不動, 不願吃東西; 那最後的一幕, 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剛進家門的鄰居, 驟見小白在一根繩子上一圈一圈繞自己的脖子, 急忙斷喝阻止: No … No! 小白決絕地脖子一歪 …… 不知它在哪兒找到那根細繩, 更不知它是如何將繩子的兩端固定.
就這樣, 眼睜睜的, 看著小白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卻無能為力.
為啥如此執拗地離開啊?! 八哥, 我為你哭泣. 夏莉問鈴蘭: 你敢養八哥嗎?
我答非所問: 你們互相陪伴走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笑有時, 哭有時, 生有時, 死有時.
小白是夏莉此生獨一無二的回憶. 我想, 人與動物之所以能建立如此深厚的感情, 也許是因為, 它給予了人類難以給予的, 比如從不指責, 從不抱怨, 從不懷疑, 一心一意, 永遠相信, 永遠跟隨.
那天, 我穿一條藍白相間的連衣裙, 心似一片藍天, 望著海一片, 為剛烈的八哥, 寫下一紙蘭語心願, 密封於飄流瓶, 隨風隨浪, 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