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馬
吳通與林美香結婚四年,因為妻子的生理原因一直懷不上孩子,兩口子為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終商定好,準備辦離婚手續。
下了決定後,夫婦反而不吵了,關係也緩和了許多。吳通提議爬一趟白雲山,那裏是他們相識的地方,林美香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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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二人登上了白雲山,十月的秋涼,本來清爽怡人,但這涼風卻像刀子一樣鑽進他們的心裏。路過他們曾經相親相愛的地方,不免觸景生情、暗自歎息。還未到中午,兩人就登上了天南最高峰——摩星嶺。
他們一覽群峰,遠眺市區,並沒有心胸舒暢,因為這裏正是吳通成功地向林美香求婚的地方。回首往年的浪漫,二人不禁黯然神傷,後悔當年太衝動了。這時,頭頂上傳來一陣響聲,一個瓶子從天而降,猛然砸中了吳通的頭頂,他抽蓄了一下倒在地上,老婆急得大喊大叫,可吳通根本沒反應。
不知昏迷了多久,吳通緩緩地醒來,咦?老婆呢?遊客呢?怎麽偌大個山頂就剩他一個人?他摸摸頭上的傷,還挺疼的,哎呀!手上粘了血!這個混帳老婆,我受了傷流了血,她居然跑了。吳通發現身邊躺著一個陶瓷瓶,哦——這肯定是元凶,砸破我的腦袋。咦?奇怪了,陶瓷瓶居然沒有砸爛。
他拿起瓶子仔細端詳,上麵有幾行繁體字:天仙牌後悔藥,三顆,天仙製藥廠榮譽出品。吳通一下子來了好奇心,打開瓶蓋,真的抖出了三顆藥丸。真神啦!他再轉了轉瓶身,另一麵寫了使用說明,大概意思是服用一顆,念“阿咪阿咪哄”的咒語就可以回到自己經曆的任何時代任何事情,如果改變曆史後又覺得不滿意,還可以念“撤消”咒語,將曆史恢複;如果改變曆史後又嫌時間等得太長,還可以念“前進”的咒語,將曆史向前跨越任意時段,跳過那些漫長的時間。我的天!簡直比電腦的編輯功能還要先進哪!假如一切都可以重來,豈不是……吳通警惕地四處張望,好在空無一人。他冷笑一聲:哼!這個林美香,結婚四年不添一男半女,還要整天嫌我在單位混不起、嫌我掙錢少,現在關鍵時候又棄我而去,真後悔當初娶了她,我要回到5年前,我要甩掉她,娶另一個溫柔的、鍾情於我的姑娘肖雲,以前,我還怕肖家太有錢,看不起自己呢。
吳通心意已決,吞下了一顆藥丸,念起咒語,阿咪阿咪哄,我要回到5年前,我要娶肖雲姑娘為妻!忽然,他整個人被卷進時光隧道,隧道兩旁像在倒播的電影一樣,一件件事,一個個熟人都在快速向後退。畫麵忽然穩定下來,吳通發現自己身穿禮服挽著一個新娘走進教堂,吳通做了一個深呼吸,緩緩地扭過頭,禁不住一陣開心:新娘正是漂亮的肖雲!她也正含情脈脈地望過來。二人在結婚進行曲中慢慢地沿著紅地毯走向前。肖雲悄聲說,現在你是我老公了,一切都要聽我的。吳通笑了,這算啥?整個人都給你啦!肖雲繼續說,從今起,你要做到家務全包,工資全交,有福我享,有難你當。吳通更笑了,行行行!肖雲又說,你進我們家之後,一切都要守我們肖家的規矩,十準十不準,你都背會了嗎?吳通傻了眼,什麽準不準的,我知道啥呀?鬧了半天,我成了倒插門的女婿,嗨!算了,總比對著林美香那個壞女人強多了,認命吧。肖雲繼續說,我再加一條,我不想見到你的老娘,吳通驚問為何,肖雲說,你老娘又老又醜又有肝炎,你看她那副麵黃肌瘦的邋遢像,簡直半人半鬼,我們肖家是名門大家,少讓她進來串門,一是怕傳染,二是怕丟人,還有,每個月隻準給她一百塊家用……肖雲話沒說完,吳通心頭火起,念起咒語:阿咪阿咪哄,撤消!撤消!
吳通從時光隧道快速回到了白雲山頂,他撫了撫胸口,那個氣呀!實在難以平伏。他實在想不通,外表這麽溫柔貌美的女孩,內心卻毒如蛇蠍。他又摸了摸腦袋,血還沒有幹。他吐了一口氣,好在這藥有“撤消”功能,幫他恢複了原來的婚史,阿彌陀佛!接著,他又盯著剩下的兩顆藥丸,開始後悔起來,剛才太衝動了,浪費了一顆,靜心想一想,一個男人,應以事業為重,我在單位呆了八年,一直是個小小的科員,就是因為太清高了,看看別人,逢年過節給領導送大禮,一年升一級。自己太窩囊了,他拿定了主意,吞下第二顆藥丸。
時光隧道帶著吳通到了兩年前的大年初三。他懷揣著重禮敲進了陳局長家的門,局長訝異地看著吳通,嗬嗬!是你小子,開竅啦!吳通諂笑著拿出兩萬元紅包,局長驚愕不已,但畢竟是久經江湖,很快又鎮定下來,笑納了重禮。局長拍了拍吳通的肩膀,小吳啊!其實你很有悟性、很能幹,在基層鍛煉了這麽久,該讓你在高層麵上發揮才幹了。計劃科的李科長還有幾個月就退休了……吳通心裏一陣狂喜,這可是跳過副科一下就當了正職啊。但他又想,目前他處在2003年,太遠了,他實在不想又經曆一次已經過去的2003年和2004年,那是“舊的社會”了。他不想再聽局長的費話,暗念“前進”的咒語,時光隧道一下子將他帶到2005年,他穿了一身氣派的中山裝走進單位,現在,他已經是幹了兩年的科長了。他遇到以前同級的小李,還是那副窩囊相,不免油然而生一股優越感。他走過去拍拍小李的肩膀:小李子,來得這麽早啊,好好幹!
小李瞪大眼打量著吳通說,小吳,你怎麽啦?升官啦?吳通一愣,開什麽玩笑?我都當了兩年的科長,你居然還這麽問我?小李笑了,嗨!你發什麽神經啊?還當科長呢?你啥時候升過官啦?吳通覺得情況有點不妙,嘟囔著說要找陳局長。小李一把攔住,什麽?陳局長,上個月剛“進去”了。吳通大吃一驚,忙問為什麽?小李說,貪汙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紀委正追查所有行賄者呢!哎——我說你這人有毛病,昨天紀委的人還傳你問話呢?吳通猶聞晴天霹靂,他慌了,什麽?我、我被紀委傳訊過?小李苦笑搖頭,瞧你這個樣子,八成是心中有鬼,嚇壞腦子吧?還穿得人模狗樣的,當自己是科長。吳通忙問,那現在是誰當計劃科科長。
小李說,是馬科長呀,前年上陳局家拜年送了五萬塊,當了不到兩年,現在也“進去”了,怎麽,你是外星人?小吳,你、你怎麽啦?腦子燒糊塗啦?吳通隻覺得渾身發抖、冷汗直冒。他悄悄念起了咒語:阿咪阿咪哄,撤消!撤消!
吳通被時光隧道狠狠地拋了出來,重重地摔在白雲山頂。剛才太害怕、太心急了,以致速度太快,摔得屁股、手腳直發痛。現在不僅是額頭,連胳膊、膝蓋也摔傷流血,怎麽辦?兩顆藥吃完了也沒轉運,而且越搞越傷。周圍依然是一片空曠,他盯著最後一顆藥丸,腦子雜亂如麻。婚姻、事業都不能改變,一個男人,還應該有什麽?他顧不上身上多處傷痕,拚命地閉目苦思。
良久,他睜開了眼,他又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財富!既然改變事業不能幫我積累財富,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一條合法的路子可以迅速獲得巨額財富。想到此,他毅然吞下了第三顆藥丸。
時光倒流到一個月前,他掏出了一張條子,上麵記有一周後也就是登山前一天抄下的福利彩票開獎號碼,他告訴自己:買彩多年,期期不中,現在是報仇的時候了!他到投注站隻花兩元買了一注,他顫抖地捧著這張彩票,暗道:這次,我要一票翻身!
一周後,福利彩票開獎,7個號碼全中!1千萬啦!哈哈!吳通一下子樂翻了天,他舉起彩票奔向彩票中心兌獎處,一路上,他一會兒大叫,一會兒唱歌,引起路人的駐足觀望,以為他是瘋子,但也有細心的人聽出了名堂。正當吳通離彩票中心不到幾裏路的距離時,一輛摩托車飛馳而過,吳通再看看自己的手上,哎呀!彩票、彩票,被搶走啦!你個天殺的惡賊呀!全家死絕的飛車黨啊!老天爺啊!為什麽這麽耍我?吳通望著摩托車飆得無影無蹤,他賴在地上捶胸頓足、嚎啕大叫,這一鬧,更像個瘋子了。忽然,吳通覺得全身熱汗滾滾,一下子紮醒了,他驚恐地看著周圍,路人全不見了,自己坐在病床上,老婆林美香就在身邊,自己原來是住了院。
他摸摸額頭,上麵貼了塊藥膏,看看手背,正打著吊針。林美香驚喜不已,一邊摁牆上的緊急呼叫鈴一邊喊,老公!你終於醒啦!吳通愕然看著老婆。老婆繼續說,你昏迷了一整天了,躺在病床上一會兒冒冷汗、一會兒冒熱汗,把我嚇壞了。吳通這才知道,所謂後悔藥,隻是南柯一夢!他深深了呼吸了一下,確信這裏才是現實,他激動地一把抱住林美香,老婆,我永遠不離開你!孩子的事沒關係,咱們可以領養。林美香也激動地流淚,我也是,我們永遠不離婚。
醫生和護士趕過來為吳通做了檢查,並無大礙,休息幾天便可出院。夫婦倆總算鬆了口氣。
醫生、護士走後,林美香拿出一罐飲料說,你知道嗎?我們爬上摩星嶺,居然發生高空襲物。吳通大惑不解,摩星嶺號稱天南第一峰,廣州最高點,怎麽可能……
林美香打斷他說,有一駕私人小型飛機飛過摩星嶺,扔下一罐還未喝完的飲料,正好砸中了你的頭。吳通覺得真是太神奇了,買得起飛機居然還會亂拋垃圾?偏偏又讓他給碰上。他顫巍巍地接過飲料瓶,見上麵寫著:天仙牌運動飲料,喝了不後悔。淨重500毫升,天仙飲料廠榮譽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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