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開了鄭富新的門,他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說:“哦,劉律師,請進。”
我坐定後呷了一口鄭富新遞過來的一杯茶。
“鄭先生,鄭太太應該不在吧?”
“她出去了,是我叫的,她也不知道你會來。”鄭富新頓了頓繼續說,“劉律師,你約我是想談有關我和遲心的財產事宜,那你就直說吧,我跟她之間,還有什麽沒有了結的財產糾葛。”
“哦,鄭先生先別著急。遲心小姐托我告訴您,她跟您一年前分手後,一直是獨居。雖然您現在結了婚,但她還是一直很惦掛您。”
“什麽?惦掛我?笑話!我都結婚幾個月,她還想惦掛啥?哼!我早就看透,當年,她不過是看上我有個姐姐在香港,遲早我會申請過去。不錯,我是和她同居了兩年多,她流產了三次,可每次都是她答應了我做人流的,我又沒強迫她,醫藥費、營養費我一分錢都沒少給。”
“鄭先生,您別忘了,遲心小姐的健康狀況向來不佳,而且還有心髒方麵的毛病。你叫她做了三次人流,很容易導致習慣性流產,一輩子沒得生不說,還會有生命危險……”
“得了!”鄭富新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也不想讓她懷孕。我們每次都有預防措施,可她偏偏就懷上了。那個時候經濟條件還不成熟,結婚生子絕對是個大包袱,會影響我的事業,不然的話我們怎麽會選擇同居呢?劉律師,你別當我不懂法,未婚先同居本來就不受法律保護。我承擔了她所有的費用,她還想怎麽樣?哼,是她自己一頭鑽進來,居然厚著臉皮說愛我、非我不嫁,我就沒見過這麽不懂矜持的女人。說句良心話,遲心這個小妞別人不了解,難道我還看不穿?她當年不也是圖個刺激跟我睡覺嗎?你以為搞那玩意兒就隻是咱們男人過癮啊?把什麽賬都算到男人的頭上?她自己難道就不用負點責任嗎?虧她當初還說過無怨無悔,怎麽?現在看我過上好日子,心裏不痛快是不是?!還想和我談財產。劉律師,你兜這麽大個圈子,是不是想讓我再賠償什麽精神損失費?”
“鄭先生先別激動。我這次來,是遲心小姐委托我帶給您一份遺書複印件。”
“遺書?!……”
“是的。三天前,遲心小姐因心髒病突發去世。她上個月就立下遺囑,委托我在她死後探訪鄭富新先生,如果鄭先生能為遲心小姐說出一句歉意的話,那麽,您將得到10萬美金的遺產;否則,將捐5萬給市福利院,5萬給希望工程。鄭富新先生,非常抱歉,這筆錢隻能由我們律師事務所代捐出去。”
“你、你說什麽?!10萬美金?!不、不可能!她在福利院長大,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幹了幾年的文員,她哪有這麽多錢?而且還是美元。”
“她其實還有個叔叔,在美國一直未婚,大半年前也是因心髒病突發死亡,留下這筆錢。”
“這!難道、我、她、怎麽會這樣……”鄭富新有點語無倫次。
“遲心小姐赴美辦理完叔叔的身後事,回國馬上做了體檢,發現自己的心髒病跟叔叔一樣,是先天性的。有了這個病,居然做了三次人流都沒出事,想起來都很後怕。她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知道遲早也會像叔叔那樣不知什麽時候說走就走,所以就委托我們律師事務所寫了遺書。”
鄭富新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雙眼盯著我,露出了想吃人般的凶光。良久,才咬著牙說:“我會打官司要回這筆錢的。”
“當然可以,這是您的權利。”
鄭富新雙手揉了揉太陽穴,定了定神,忽然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哼!劉律師呀劉律師,我現在有點明白:剛才你和我談的這番話,似乎故意把我帶進坑裏,想誤導我,存心讓我得不到這筆錢,對不對?!這是你們做律師的拿手好戲,對不對?!”
“您千萬千萬別誤會。”我笑了笑說,“我絕沒有這種意思,剛才我說的那番話完全照遲心小姐吩咐的去說。雖然我們律師在法庭上必須想盡辦法為自己的當事人辯護和爭取權益,可這一次,我的角色隻不過是個中間人而已,這筆財產歸給誰,對我們律師事務所毫無影響,我們隻收服務費而已。”
說完我拿出一份登記表和一支寶珠筆遞給鄭富新說:“鄭先生,麻煩您在我們的外勤登記表上簽個名,證明我來過您家拜訪。”
鄭富新接過來狐疑地瞅了瞅。
“哦,沒別的,這隻是我們單位的規定,出外拜訪請對方簽名。”
鄭富新仔細看了一遍登記表,想了一下覺得沒什麽問題,就接過寶珠筆在外勤登記表上簽了名。
“謝謝!我的任務完成了,該告辭了。”
“不送了。”
我起身開門,關了藏在腰間的錄音機說:“鄭先生,差點忘了告訴您,遲心小姐讓我最後轉達,她知道自己活不長,所以跟您分手一年後,她還是挺掛念您這位曾經給過她快樂的老朋友。但假如這次委托我拜訪您的結果是把財產捐獻給公益事業的話,那麽這份遺書的複印件就可以當作她送給您的最後一份紀念品。哦!對了,這宗官司我勸您不打也罷,我將剛才的對話全錄下了,當然,這也是遲心小姐吩咐的。我的話說完了,再見!”
我走出大街,上了律師事務所的一輛麵包車叫司機小王馬上開走。我從倒後鏡看著身材高大的鄭富新追出來揮拳大罵的凶相越變越小,心裏,痛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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