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聖誕節,微博搞了一個凡爾賽文學,講一個瑪麗蘇與小開心照不宣的茶係上位+炫富故事。 然後,某大站就針鋒相對地,搞了一個反凡爾賽版的“瑪麗蘇與小開心照不宣的故事”原創故事征文大賽,那次應該是該站曆史上值得銘記的一次征文,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熟悉的地域鄉土來寫調侃小小說與故事、小說等。樓主筆下這篇故事會也很受歡迎。
--------- 小開與瑪麗蘇心照不宣的世相故事--姑蘇版(原創)
看了一圈,居然沒有人提及自古以來祖國的文學之城、天堂魚米之鄉---蘇州!
蘇州城裏有名的舊家門第是潘家,嫡親承重孫隻一個金菠蘿樣的寶貝公子,頎長白皙,秀骨清像,性情溫厚,倫敦大學PPE學位到手,又乖巧地回來投身在姑蘇城裏一等一的政學係大佬學閥門下直讀東吳大學法學院博士,這潘家的算盤撥浪浪地打得精,國外鍍金,國內的人脈才是真裏子。從小就是團支書、學生會主席的小潘一路吉星高照,順風順水,人見人愛。
這天正是蘇州城傳統的芒種前後軋神仙假期,潘公子要帶在加拿大安大略省旅遊時候巧遇的蘇省同鄉女友陸姑娘去光裕書場一等雅座拜晤雙親。 那潘家師母好歹也是當年千挑萬選的長房長媳,是懂門道的人,會利用這一場大家一道聽聽蘇州評彈開篇小書,共進時令細點的中國式下午茶時間仔細相看女生。她心想,這來著的,到底是陸象山門庭的還是陸稿薦門庭的,就看今朝會了,脾胃主運化,一個女人的食性就是她的脾性,八九不離十。
隻見那陸姑娘儀容談吐皆大方,也沒有海歸發嗲,動輒夾雜英文法文的毛病。點心幹果上來,陸姑娘隻挑那上等的天目山小胡桃,拿起精致玲瓏的胡桃夾子,親手一個個夾開,再用小銀鉤剔出,一雙細白光滑,指甲幹幹淨淨的小手,把那桃仁放在月白小碟子裏先遞給長輩,潘師母見琥珀色桃仁與陸姑娘指節間的梅花坑相應成趣,心下十分歡喜,再見陸姑娘一把過肩長直黑,綰作公主垂發,如一匹上好的莨綢閃動流光,便想,真是一個七竅玲瓏心的小娘魚,專門挑這樣吃相文雅又有滋陰補氣血效果的堅果,怪不得腎氣這樣旺,頭發這樣好,將來好生養不說,腎氣旺的,耳聰目明,看著倒真是一雙佳兒佳婦,心中已經有了八分滿意。
但潘師母雖是宅門中人,然而本身當了多年中學班主任,深諳市井風物,她知道世風不古,亞洲四大妖術,吾國盛行其二,整容術與化妝術,可她是老派家主娘子,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於是心生一計,便要了傳統書場裏都供應的一疊小白熱毛巾,要那陸家姑娘勻麵揩手解解乏,自己還先示範起來,然後偷眼一瞥,陸姑娘手裏的毛巾依然潔白如初,並無脂粉痕跡,原來那雪膚朱顏是本色啊。
轉念又想,這姑娘高中就去了加拿大讀書,到底是櫛沐過歐風美雨的,知書達理,內力深厚,日後未必好相與,她家老潘老師,幼承庭訓,常常念叨,老祖宗說,樸學第一,理學次之,考據再次之,人品稟賦也是如此,隱隱地又嫌棄姑娘鼻梁太高,略有駝峰,心說,就是這管鼻子不鍾意啊,別是整容的吧。
不怕不怕,人世間比方說若有一萬八千種噱頭,潘師母少說也就有一萬八千零一種法術來勘破化解這噱頭們。
她不動聲色,又點了各色蘇州本地酥糖糕點,蓮蓉,綠豆,雞頭米,雕胡菰米等應有盡有。這下小潘公子為女友擔心起來,原來陸姑娘有夙疾,對花香粉塵過敏,這酥糖點心暗藏玄機,表麵一層層糖粉,如果不知就裏,一個噴嚏出來,那可就貽笑大方了。潘姆媽卻知道鼻腔如果對粉塵敏感,還有一種情況說明對方很可能是鼻子整容有假體的女生,這已經成為這個小圈子的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小潘公子笑道,這個就是中國式的提拉米蘇啊。陸姑娘很能接靈子,想起來昔日她學做提拉米蘇,因為最後一道工序放多了苦可可粉,吃的時候,一不小心吸進鼻子裏,倆人鼻涕眼淚,笑著嗆著,各自臉上都噴出了咖啡色花貓臉的囧樣。 小潘公子見狀,先假裝魯莽地拿起酥糖點心就吃,被糖粉嗆得很滑稽可愛,用自降身段的方式不讓女方陷於尷尬。然後不動聲色地要了一盞書場裏時常供應的潤肺溫熱的杏仁茶。於是陸姑娘凝神定氣,同樣也要了一盞書場裏時常供應的潤肺溫熱的杏仁茶,用小調羹把那小酥糖點心與雪白的杏仁茶攪動在一起,成了似南方黑芝麻糊的樣子,再優雅地一口一口送下去,甜絲絲一股暖流在心裏,抬眼看容色可親的未來婆母,不勝嬌羞。 這是我們聽說過的最真實的公子哥的紳士一瞬,無限柔情,想寫一篇瑪麗蘇文來歌頌他。
回到家中,潘家姆媽跟潘爸爸說私房話,說,實在是十樣錦樣樣好,可越是這樣越覺得不真實,紅塵裏的事,還是萬寶全書缺隻角才牢靠。 潘姆媽說,我們蘇南的小娘魚都是懸膽鼻,可她那一管小鷹鉤鼻子,怎麽看都象江北寧。潘爸爸說,人家小姑娘從小就去了加拿大苦寒之地,人沒有長開定型之前,鼻腔發育會跟著氣候相適應的,有點北國胭脂特點也說得通。
潘姆媽又說,我聽聞小陸她阿爸是上門女婿,倒插門,本來姓秦,嫡嫡親親她家是高郵的,江北寧。 潘爸爸道,哎呀,家主婆啊,你不剛才還說萬寶全書缺角才牢靠接地氣嘛,這不妨事,不要有地域炮思想。經過父親的柔聲勸慰轉圜,小潘這門親事算是成了。 可是沒有想到,小倆口的新居還在裝修後透氣期,不得已暫居在父母家中,習性上怪異的一麵就顯露了。小倆口作息日夜顛倒,尤其是兒媳婦,濕冷的江南冬季,往往內穿一件薄紗裙,外搭一件薄羊絨大衣就出門了,臉上依舊豔若桃花,就是覺輕。
再後來三年不曾生養,青絲也暗淡下去,一縷縷脫落,唇色卻異樣地朱紅且幹燥。好在蘇州城裏中醫世家不少。請一位名老中醫看過,老先生診後輕輕歎氣,說,要去做個血檢了。小夫妻苦苦哀求老先生保密,並開良方及時救治。原來,這姑娘為了美,為了要風度不要溫度,竟然偷學她家祖傳鹽幫應付長途跋涉苦寒的辦法,加重了青黛散裏的砒劑含量,少量服用不僅貌若春華灼灼,而且極能耐寒,長此以往卻輕則不孕,亢奮神經,重則毒入腦髓骨骼,當日加拿大大麻合法化以後,唐人街原來的參茸中藥店趨之若鶩,竟然有將所謂“美顏青黛散”與大麻做成合劑,為美容健腦膠囊的,小潘旅行到北美,初見陸小姐,驚為天人,實乃藥石之力也。
小潘陷入愛河不算,還跟著染上了大麻癮。當時還深不以為然。 事已至此,不幸中的萬幸,疾尚在腸胃,火齊(jì)之所及也,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小夫妻雙雙戒斷嗑藥之癮,又過了兩年,潘姆媽潘爸爸終於抱上了白胖的孫兒。那時候小潘已經成為了一名檢察官。
抓周的時候,小小潘抓到了一個玩具飛機。親友們說,這男小倌將來肯定也是一名少年小留學生,遠赴重洋,小潘小陸想起往事,連連擺手說,這裏已經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了,還是在姑蘇城裏做一個普普通通太平犬子比較好。 彼時滿座高朋至親,除了他們自己,誰有能理解他們的後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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