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我訂紐約客雜誌20多年了,近幾年這是唯一的紙型雜誌還在花錢訂閱,用來睡覺前,上廁所,打發時間,催困,解決無聊.
它的文章品質,可讀性,聲譽在當今依舊排在前麵.
對我,它就是相當於名牌吧,老資格,投稿人比較靠譜,到現在我也不能每篇都讀完,都願意讀完.
另外本文作者Peter Baker是我喜歡的一個住白宮記者,他文風穩重資格和聲譽很好, 我常看常讀他的文章和新聞Talk。
本來這幾天我每天上廁所都坐下來讀這期雜誌上他們的這篇長文,覺得非常有可讀性,還閃過念頭推薦給傳人兄讀一下,剛好昨日在微信裏看到有多事人翻成了中文,我就借花獻佛轉過來,分享給走廊各位.
文章很長,中文可以看的快一點.願讀原文的它發在8-15-2022的期刊上.)
記者Susan B. Glasser和Peter Baker在紐約客雜誌上發表深度長文,列數了特朗普在總統任期內與他的數位將軍之間產生的衝突。本文集中在特朗普執政的後兩年,主要是由他任命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對特朗普的種種作為做出的反抗。這些事件突顯出了特朗普與將軍們之間的根本價值觀的差異。
Photo by: Trump White House Archived from Washington, DC,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2017年夏天,在入主白宮僅半年後,唐納德·特朗普飛往巴黎參加法國新任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舉辦的巴士底日慶祝活動。馬克龍上演了一場壯觀的軍事表演,以紀念美國加入第一次世界大戰一百周年。複古的坦克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滾過,戰鬥機在上空轟鳴。這一活動似乎是為了吸引特朗普,討好他對炫耀和宏大場麵的熱愛,而他也明顯感到高興。負責閱兵的法國將軍轉身對他的一位美國同行說,“你們明年也要這樣做。”
果然,特朗普回到華盛頓後,決心讓他的將軍們在國慶節為他舉行有史以來最大、最隆重的閱兵式。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將軍們的反應是厭惡。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說:“我寧願喝酸(自殺)。”官員們竭力勸阻特朗普,指出閱兵式將耗資數百萬美元,並且會破壞首都的街道。
但是,特朗普和將軍們之間的鴻溝並不真的是關於金錢或可行性的問題,就像他們無休止的政策鬥爭不僅僅是對是否從阿富汗撤軍,或如何打擊朝鮮和伊朗構成的核威脅的意見衝突。這種分歧也是一個價值觀的問題,是他們如何看待美國本身的問題。
當特朗普告訴他的新幕僚長約翰·凱利,關於他對獨立日閱兵的看法時,這一點變得清晰無比。凱利和馬蒂斯一樣也是退役海軍陸戰隊將軍,特朗普說:“聽著,我不想讓任何受傷的人參加閱兵,讓我覺得沒麵子。”他苦惱地解釋說,在巴士底日遊行中,有幾個受傷的老兵編隊,包括在戰鬥中失去肢體的坐輪椅的士兵。
凱利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他告訴特朗普:“那些才是英雄,在我們的社會中,隻有一群人比他們更英勇,他們被埋葬在阿靈頓(美國的軍人公墓)那邊。”凱利沒有提到他自己的兒子羅伯特,一個在阿富汗戰場上陣亡的中尉,也是埋在那裏的死者之一。
特朗普重申:“我不想要他們,讓我很沒麵子。"
在包括特朗普、凱利和空軍將軍、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保羅·塞爾瓦在內的橢圓形辦公室簡報會上,這個話題再次出現。凱利以他不動聲色的方式開了個閱兵式的玩笑。他告訴總統“嗯,你知道,塞爾瓦將軍將負責組織7月4日的閱兵”。特朗普不明白凱利是在諷刺他。“那麽,你對閱兵式有什麽看法?” 特朗普問塞爾瓦。塞爾瓦沒有告訴特朗普他想聽的話,而是直言不諱。
塞爾瓦說:“我不是在美國長大的,我實際上是在葡萄牙長大的,葡萄牙曾是一個獨裁國家,閱兵是為了向人們展示誰有槍。而在這個國家,我們不這樣做。”他補充說,“這不是我們的本性。”
即使在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後,特朗普仍然不明白。他難以置信地說:“所以,你是不喜歡這個想法?”
塞爾瓦說:“不,這是獨裁者的做法。”
特朗普擔任總統的四年裏,其不穩定性達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憤怒的發作,深夜的推文風暴,突然的解雇。起初,聲稱自己有骨刺而躲避征兵的特朗普,似乎對擔任一國總司令,以及由他任命或接管的國家安全官員感到著迷。但特朗普與“我的將軍們”的戀情是短暫的,在對本文發表的聲明中,這位前總統證實了他對他們的厭惡程度。
他說:“這些人非常沒有才幹,一旦我意識到這一點,我就不依靠他們了,我依靠係統內真正的將軍和海軍上將。”
事實證明,這些將軍們有原則、有標準、有專長,而不是盲目的忠誠。有一天,總統對約翰·凱利的大聲抱怨很有代表性:“你們這些該死的將軍,為什麽不能像德國的將軍那樣?”
凱利問:“哪些將軍?”
特朗普回答:“二戰中的德國將軍們。”
凱利說:“你知道他們曾三次試圖殺死希特勒,並幾乎成功了嗎?”
但是,特朗普當然不知道這些。總統回答:“不,不,不,他們完全忠於他。”在他所知的曆史版本中,第三帝國的將軍們完全屈從於希特勒;這就是他想要的軍隊模式。凱利告訴特朗普,沒有這樣的美國將軍,但總統決心測試這一說法。
到2018年底,特朗普想要自己親自挑選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注:美國法定的軍隊最高級別軍官,而國防部長是平民官員)。他已經厭倦了約瑟夫·鄧福德,這位被奧巴馬任命為主席的海軍陸戰隊將軍,他曾在抵製特朗普的一些更離譜的想法時與馬蒂斯密切合作。別的不說,鄧福德的任期還有大半年時間。
幾個月來,曾在賓夕法尼亞州主持特朗普2016年競選活動的說客大衛·烏爾班一直在敦促總統和他的核心圈子用一個更誌同道合的主席來取代鄧福德,一個與馬蒂斯不那麽誌同道合的人,馬蒂斯在海軍陸戰隊時曾同時指揮過鄧福德和凱利。
Photo by: Chairman of the Joint Chiefs of Staff from Washington D.C, United States,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馬蒂斯提出的接替鄧福德的人選是大衛·戈德費恩,他是一名空軍將軍,也是前F-16戰鬥機飛行員,曾在巴爾幹地區被擊落並成功躲避追捕。沒有人記得有一位總統曾不顧國防部長的反對挑選主席,但五角大樓收到消息,特朗普不可能隻接受一個推薦人選。
然而,來自陸軍的兩個明顯的競爭者拒絕被考慮。北約歐洲最高盟軍司令柯蒂斯·斯卡帕羅蒂將軍告訴同僚們,“我的油箱裏已經沒有油了",無法應付成為特朗普政府的主席。而中央司令部司令約瑟夫·沃特爾將軍也請求放棄他,他告訴一位同事,他不適合與馬蒂斯如此緊密合作。
烏爾班曾與特朗普的國務卿邁克·蓬佩奧一起在西點軍校就讀,內心仍然是一個陸軍人,他支持陸軍參謀長馬克·米利。當時60歲的米利是一名海軍軍醫的兒子,曾在硫磺島的第四海軍師服役。他在波士頓郊外長大,在普林斯頓大學打冰球。作為一名陸軍軍官,米利曾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指揮部隊,領導第十山地師,並監督陸軍部隊司令部。
米利是一名曆史係學生,經常帶著一堆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最新書籍,他顯然不是在前兩年主導特朗普國家安全政策的關係緊密的海軍陸戰隊兄弟會的成員。烏爾班告訴總統,他與米利的關係會更好,米利性格豪爽,直言不諱,而且擁有常春藤聯盟的血統,這一點一直讓特朗普印象深刻。
米利在擔任陸軍參謀長時與特朗普會麵時已經展示了這些品質。一位高級國防官員回憶說:“米利會直接說為什麽總統必須了解陸軍的這些情況,以及為什麽陸軍是贏得國家所有戰爭的軍隊。他非常擅長在電梯演講(指短時間的接觸)中妙語頻出。他有大嗓門,並能直接對總統抖出很多精妙的包袱,然後他會喘口氣說,‘總統先生,我們的陸軍在這裏為你服務。因為你是總司令。’這是一個非常不同的做法,而特朗普喜歡這樣。”
而且,和特朗普一樣,米利也不是瘋狗(指一個人性格狂野且瘋狂)馬蒂斯傳奇的擁護者,他認為馬蒂斯是一個“徹底的控製狂”。
Photo by: Chief National Guard Bureau from USA,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就馬蒂斯而言,他似乎認為米利是在為這份工作進行不適當的拉票,米利向其他人回憶說,馬蒂斯在那年秋天的一個招待會上與他對峙,說:“嘿,你不應該競選。你不該競選主席。”米利後來告訴人們,他曾尖銳地回答馬蒂斯:“我沒有為任何該死的東西進行遊說。我不做這個。”
米利最終向鄧福德提出了這個問題。米利告訴他:“嘿,馬蒂斯把這事記在腦子裏了,我告訴你這不是我的風格。”米利甚至聲稱,他曾懇求烏爾班停止為他的候選資格進行宣傳。
2018年11月,在米利被安排接受特朗普麵試的前一天,他和馬蒂斯在五角大樓又發生了一次針鋒相對的遭遇。米利後來對別人講述這段經曆時稱,馬蒂斯敦促他告訴特朗普,他想成為下一任歐洲盟軍最高司令,而不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米利說他不會那樣做,而是會等待聽總統希望他做什麽。這將結束這兩位將軍的一切關係。
第二天,當米利到達白宮時,凱利接待了他,在他看來,凱利似乎異常地心煩意亂。在他們進入橢圓形辦公室與特朗普會麵之前,米利問凱利他的想法。
凱利說:“你應該去歐洲,然後他媽的離開華盛頓,白宮是一個糞坑。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在橢圓辦公室,特朗普一開始就說他正在考慮讓米利擔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當特朗普向他提出這項工作建議時,米利回答說:“總統先生,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他們談到了世界的現狀。隨即,雙方出現了深刻的分歧。在阿富汗問題上,米利說,他認為如特朗普所希望的那樣,將美國軍隊完全撤出,會造成一係列嚴重的新問題。而且,米利已經公開反對特朗普堅持的禁止變性人參軍的做法。
特朗普說:“馬蒂斯告訴我,你在變性人問題上很軟弱。”
米利回答:“不,我在變性人問題上並不軟弱。我隻是不在乎誰和誰睡覺。”
也有其他分歧,但最後米利向他保證:“總統先生,你將做出決定。我所能保證的是我將給你一個誠實的答案,我不會在華盛頓郵報的頭版上談論它。我會在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情上,給你一個誠實的答案。而你將做出決定,隻要它們是合法的,我就支持。”
隻要它們是合法的。目前還不清楚特朗普對這一警告還有多少印象。在特朗普看來,任命米利的決定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報複馬蒂斯。特朗普在多年後證實了這一點,在與這兩個人鬧翻後,他說他挑選米利隻是因為馬蒂斯“受不了他,不尊重他,也不會推薦他。”
12月7日深夜,特朗普宣布,他將於第二天在費城舉行的第119屆陸軍對海軍的橄欖球比賽上透露一個與參謀長聯席會議有關的重大人事決定。這就是鄧福德得到的,關於他即將被公開羞辱的唯一通知。第二天早上,當說客烏爾班出現時,鄧福德正和米利站在比賽現場等待總統的到來。烏爾班擁抱了米利,他說“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但米利的任命甚至不是當天最大的新聞。當特朗普走向他的直升機準備飛往比賽現場時,他又拋出了一個驚喜。他告訴記者:“約翰·凱利將在今年年底離開。”凱利在他所謂的“世界上最糟糕的工作”中堅持了17個月。
對特朗普來說,這個決定是一個轉折點。他沒有任命另一個可能會拒絕他的,意誌堅強的白宮幕僚長,而是傾向於一個基本上會順從他想要的東西的人。一周後,凱利做了最後的努力,勸說特朗普不要用南卡羅來納州的前國會議員、擔任特朗普預算主任的米克·馬爾瓦尼取代他,但未獲成功。凱利告訴總統:“你不會想雇傭一個隻會唯唯諾諾的人。” 特朗普回答:“我才不管,我就想要一個聽我話的人!”
此後一個多星期,馬蒂斯也出局了,他辭職是為了抗議特朗普下令美國突然從敘利亞撤軍,而此前馬蒂斯剛剛與與美國並肩作戰的盟友會麵。這是近四十年來第一次有主要內閣成員,因與總統的國家安全爭端而辭職。
所謂的“成年人軸心”已經結束。他們中沒有人像總統的批評者認為的那樣,為限製特朗普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們所有人:凱利、馬蒂斯、鄧福德,加上國家安全顧問麥克馬斯特和特朗普的第一任國務卿雷克斯·蒂勒森,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起到了護欄的作用。特朗普希望用更能夠控製的人物取代他們。正如馬蒂斯所說的那樣,特朗普是如此不自量力,以至於他決定把池子裏的水抽幹。
2019年1月2日,凱利向白宮工作人員發送了一封告別郵件。他說,這些是他會想念的人。“那些無私的人,他們為美國人民辛勤工作,從不放低身段與豬玀在泥地裏搏鬥。這些人不參與八卦,把個人野心和政治放在一邊,隻為我們偉大的國家工作。那些有道德的人,總是告訴他們的老板他或她需要聽到什麽,而不是他們可能想聽到什麽”。
Photo by: U.S. 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 (DHS),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當天上午,馬爾瓦尼出現在白宮,開始了他作為代理幕僚長的第一個正式工作日。他召開了一次全體人員會議,並宣布了一項聲明:好的,我們將以不同的方式做事。約翰·凱利走了,我們要讓總統成為總統。”
2019年秋天,在特朗普任命他為下一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近一年後,米利終於從鄧福德手中接過這個職位。上任兩周後,在白宮與國會領導人舉行的會議上,米利坐在特朗普的身邊,討論中東地區正在醞釀的危機。特朗普再次下令從敘利亞撤軍,危及美國的庫爾德盟友,並有效地將領土控製權移交給敘利亞政府和俄羅斯軍隊。
眾議院在對總統的彈劾程序中通過了一項不具約束力的決議,譴責特朗普的撤軍行為,因為他拿著對烏克蘭的近4億美元的安全援助,作為要求調查其民主黨對手的籌碼。甚至有三分之二的眾議院共和黨人投票支持。
在會議上,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指出了對總統的反對投票。特朗普諷刺地嗬斥道:“恭喜你。”當參議院民主黨領袖查克·舒默宣讀馬蒂斯的警告,即撤出敘利亞可能導致伊斯蘭國的重新崛起時,他更加憤怒了。作為回應,特朗普嘲笑他的前國防部長是“世界上最被高估的將軍。你知道我為什麽解雇他嗎?我解雇他是因為他不夠強硬”。
最終,佩洛西沮喪地站起來,指著總統說。她說:“你的所有道路都通向普京。你把烏克蘭和敘利亞拱手讓給了普京。”
特朗普回擊道:“你隻是一個政客,一個三流的政客!”
最後,眾議院多數黨領袖、佩洛西的副手斯泰尼·霍耶受夠了。他說,“這沒有用,”並站起來與議長一起離開。
特朗普在他們走出去時喊道:“我們在投票站見。”
當她離開白宮時,佩洛西告訴記者,她離開是因為特朗普正在“崩潰”。幾小時後,特朗普在推特上發布了一張佩洛西站在他上方的白宮照片,顯然他認為這能證明她才是那個崩潰的人。相反,這張照片作為佩洛西與特朗普對抗的一個例子而被傳開。
在照片中還可以看到米利的身影,他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頭垂得很低,看起來似乎想沉入地板。對佩洛西來說,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軟弱表現,她後來說,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米利在那次會議上不願意站出來對抗特朗普。畢竟,她會指出,他是軍隊的無黨派領導人,而不是特朗普的走狗之一。她告訴我們,“還以為米利會有更多的獨立性,但他隻是低著頭。”
事實上,米利已經對特朗普相當警惕。那天晚上,他給華盛頓州的民主黨人、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亞當·史密斯議員打電話,在上述會議中他也在場。米利問道:“這種事情通常是這樣進行的嗎?”正如史密斯後來所說,“那是米利意識到老板可能腦子不太正常的時刻,”沒有蜜月期。史密斯說:“幾乎從他擔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第一天起,他就非常清楚地意識到,這前方需要麵對的挑戰,不是與總司令的正常挑戰。”
2020年6月1日傍晚,米利沒有通過他剛意識到的,他職業生涯中最大的考驗:從白宮走過拉法耶特廣場(白宮北側的廣場)的短短幾分鍾後,廣場上的“黑人的命也是命”事件的抗議者被暴力清除了。
米利身著作戰服,與總統顧問的方陣一起在特朗普身後行進,這是特朗普總統任期內最臭名昭著的一次拍照活動,旨在對自喬治·弗洛伊德遇害一周以來,在白宮外和全國各地肆虐的抗議活動作出有力的回應。大多數示威活動都是和平的,但也爆發了搶劫、街頭暴力和縱火事件,包括白宮對麵的聖約翰教堂的一場小火。
Photo by: The White House from Washington, DC,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在拉法耶特廣場拍照的前一天上午,特朗普與米利、司法部長威廉·巴爾和國防部長馬克·埃斯珀發生衝突,因為他要求進行軍事化的武力展示。特朗普告訴他們:“我們看起來很弱。”
總統想援引1807年的《叛亂法》,使用現役軍隊來平息抗議活動。他希望有一萬名軍隊上街,並召集第82空降師。他要求米利親自負責。當米利和其他人反對,並說派國民警衛隊就夠了時,特朗普喊道:“你們都是失敗者!你們都是他媽的失敗者!你們都是該死的失敗者!”特朗普轉向米利,說:“你就不能向他們開槍嗎?就朝他們的腿部或其他地方開槍?”
最終,特朗普被說服不要對美國公民派兵。巴爾作為執法部門的文職負責人,在抗議活動的應對中發揮了主導作用,國民警衛隊也被部署來協助警方。
幾個小時後,米利、埃斯珀和其他官員被突然召回白宮,並被召集去走過拉法耶特廣場。當他們行走時,空氣中還彌漫著催淚瓦斯的氣味,米利意識到他不該在那裏,於是離開,悄悄地走到等待他的黑色雪佛蘭越野車上。但傷害已經造成了。
沒有人會關心,甚至不會記得,當特朗普在被破壞的教堂前舉起《聖經》時,他並不在場;人們已經在電視直播中看到他穿著戰鬥服與總統一起大步走來,而這一形象似乎預示著特朗普治下的美國,終於成為了一個與自己交戰的國家。
米利知道這是一個將永遠困擾他的錯誤判斷,正如他後來所說,這是一個“通往大馬士革的時刻”(注:聖經中保羅皈依基督教的時刻,通常指分水嶺時刻)。他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在拉法耶特廣場事件發生後的幾天裏,米利坐在五角大樓的辦公室裏,不斷修改辭職信的草稿。這封信有短的版本;也有長的版本。他更喜歡的是完整的那個版本:
我很遺憾地通知你,我打算辭去你們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職務。感謝你們任命我為高級軍官的榮譽。過去幾周的事件使我進行了深刻的反省,我不能再忠實地支持和執行作為你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命令。我相信,你正在對我的國家進行巨大的、無法彌補的傷害。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已經做出了一些計劃中的努力,使美國軍隊政治化。我以為我可以改變這種情況。我已經認識到,我不能,我需要靠邊站,讓別人來嚐試做這件事。
第二,你正在利用軍隊在人民心中製造恐懼,而我們正在努力保護美國人民。我不能袖手旁觀,參與這種對美國人民的口頭或其他形式的攻擊。美國人民信任他們的軍隊,他們相信我們會保護他們不受所有敵人的威脅,無論是外國的還是國內的,而我們的軍隊將做到這一點。我們不會背棄美國人民。
第三,我曾向美國憲法宣誓,憲法中體現的理念是:所有男人和女人生來平等。所有男人和女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白人還是黑人,亞洲人,印度人,不管你的膚色,不管你是同性戀,異性戀還是介於兩者之間的人。如果你是天主教徒、新教徒、穆斯林、猶太人,或者選擇不信教,都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你來自哪個國家,你姓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美國人。我們都是美國人。在這些紅、白、藍的顏色下,也是我的父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為之奮鬥的顏色,在全世界都有意義。對我來說,很明顯,你對這些顏色的看法和我不一樣。對我來說,很明顯,你並不珍視這些價值和我所服務的事業。
最後,我深深地認為,你正在破壞國際秩序,並在海外對我們的國家造成重大損害,而這是最偉大的一代在1945年製定的秩序,他們為之艱苦奮鬥。從1914年到1945年,有1.5億人在戰爭中被屠殺。他們被屠殺是因為暴政和獨裁政權。那一代人,像每一代人一樣,都在與之鬥爭,與法西斯主義鬥爭,與納粹主義鬥爭,與極端主義鬥爭。現在對我來說很明顯,你不理解這個世界秩序。你不理解戰爭是怎麽回事。事實上,你讚同許多我們所反對的原則。而我不能成為參與者。我懷著深深的遺憾,在此提交我的辭職信。
這封信的日期是6月8日,離拉法耶特廣場事件整整一周,但米利仍然不確定是否應該把它交給特朗普。他在發信號彈,向各種圈子尋求建議。他聯係了鄧福德,以及軍事道德專家、退役陸軍將軍詹姆斯·杜比克等導師。他也給政治聯係人打電話,包括國會議員以及布什和奧巴馬政府的前官員。大多數人告訴他前國防部長和中情局局長羅伯特·蓋茨的做法:“讓他們解雇你。不要辭職。”
蓋茨後來回憶說:“我的感覺是,馬克很快就對這個人做出了相當準確的判斷。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在6月1日之前,他就會告訴我在橢圓形辦公室提出的一些絕對瘋狂的想法,來自總統的瘋狂想法,關於使用或不使用軍事力量的事情,立即從阿富汗撤軍,從韓國撤軍。就這麽不斷發生著。”
米利不是唯一尋求蓋茨建議的高級官員。在過去兩年中,特朗普的國家安全團隊的一些成員曾到他在華盛頓州的家中拜訪。蓋茨會給他們倒杯酒,給他們烤點鮭魚,並幫助他們解決特朗普的最新難題。他告訴他們:“辭職的問題是,這把槍你隻能開一次。”所有的對話都是同一個主題的不同版本:“‘我該如何把我們從懸崖邊上拉回來?’‘我如何阻止這一切發生,因為這對國家來說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羅伯特·蓋茨。Photo by: The U.S. Army,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在拉法耶特廣場事件之後,蓋茨告訴米利和埃斯珀,鑒於特朗普越來越多的反複無常和危險的行為,他們需要在五角大樓呆得越久越好。蓋茨告訴他們:“如果你辭職,那就隻是一天的熱點,如果你被解雇,那就表明你是在為正確的事情站出來。”蓋茨告訴米利,他還有一張重要的牌,並敦促他打出這張牌。“讓軍方首長們和你站在一起,並向白宮表明,如果你走了,他們都會走,這樣白宮就知道這不僅僅是解雇馬克·米利的問題。而是整個參謀長聯席會議將因此辭職。”
在公開場合,拉法耶特廣場看起來是米利的一次失敗。幾位退休將軍譴責他的參與,指出一個擁有二十多萬現役黑人軍人的種族多元化軍隊的領導人,不能被視作在反對種族正義的運動。甚至連一直避免公開批評特朗普的馬蒂斯也就這次“奇怪的合影”發表了一份聲明。華盛頓郵報報道說,馬蒂斯這樣做的動機是他對米利穿著軍裝走過廣場的形象感到憤怒。
無論他們的個人分歧是什麽,馬蒂斯和米利都知道,這一刻有一種悲劇性的必然性。在整個總統任期內,特朗普一直試圖重新定義軍隊在美國公共生活中的作用。在2016年的競選中,他曾公開表示支持使用酷刑,以及其他被軍方視為戰爭罪的做法。就在2018年中期選舉之前,他命令數以千計的軍隊前往南部邊境,打擊虛假的移民大篷車的“入侵”行為。2019年,在一項破壞軍事司法和指揮係統的行動中,他赦免了一名被認定在伊拉克與一名俘虜屍體合影的海豹突擊隊員。
許多人認為,特朗普2018年在選舉前的邊境大戲中使用軍隊的決定,用杜克大學軍民關係專家彼得·費弗的話說,就是“2020年的預言或預兆”,他在指揮學院為將軍們講授這一課題。當曾是費弗學生的米利在拉法耶特廣場之後打電話征求意見時,費弗同意米利應該道歉,但鼓勵他不要辭職。費弗說:“這將是一個錯誤,我們軍隊中沒有辭職抗議的傳統。”
米利決定在國防大學的畢業典禮演講中道歉,他原定在拍照後的一周發表演講。費弗的建議是承認錯誤,並明確表示,這個錯誤是他犯下的,而不是特朗普犯的。費弗說,畢竟,“總統被允許做出政治表演,這是當總統的一部分。”
米利的道歉是毫不含糊的。他在講話中說:“我不應該在那裏。”他沒有提到特朗普。“我在那個時刻和那個環境中的出現,造成了軍隊參與國內政治的印象。”他補充說,這是“一個我已經從中吸取教訓的錯誤”。
與此同時,米利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他不會辭職。他告訴他的工作人員:“去他媽的,我就跟他吵架。”在他看來,挑戰在於阻止特朗普造成更多損害,同時也要以符合他執行總司令命令的義務的方式行事。
然而,憲法沒有為麵對流氓總統的將軍提供實際指導。自1949年設立這個職位以來,或者至少自1974年理查德·尼克鬆的最後的日子以來,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米利對他的工作人員說:“如果他們想把我送上軍事法庭,或把我關進監獄,隨他們去。但我將從內部進行鬥爭。”
米利的道歉之旅既是私人的,也是公開的。由於即將到來的選舉助長了特朗普狂熱的緊迫感,這位主席試圖向民主黨人傳達一個信息,即他不會同意總統為國內政治目而部署戰爭機器的任何進一步努力。他給佩洛西和舒默都打了電話。
前奧巴馬白宮顧問鮑勃·鮑爾說:“在拉法耶特廣場事件之後,米利滿心懺悔,並向所有人表示,他無意再玩特朗普的遊戲。”他當時正在為喬·拜登的競選活動提供建議,並聽說了這些電話。“他真的被那段經曆所灼傷。他感到震驚。他為此道歉,而且很明顯他的立場非常堅定。”
然而,在國會山,一些民主黨人,包括佩洛西,仍然持懷疑態度。在他們看來,拉法耶特廣場證明米利一直是特朗普的支持者。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亞當·史密斯回憶說:“對米利存在著巨大的誤解。特別是6月1日之後,我的很多民主黨同事都對他感到擔憂。”史密斯試圖向其他民主黨人保證,“從來沒有任何一刻,米利有可能幫助特朗普做任何不應該做的事情。”
然而,佩洛西等人還是不信任米利,因為在那年早些時候的一次事件中,特朗普在沒有事先向國會領導人通報情況的情況下,下令殺死了伊朗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
特朗普觀看擊斃蘇萊曼尼的場景。Photo by: The White House from Washington, DC,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史密斯說,佩洛西認為這位主席一直在“回避”,並且不尊重國會。米利則認為,他不能無視特朗普堅持不通知立法者的要求,這是由於總統對針對他的彈劾程序感到氣憤,從而造成的逆反。史密斯說:“對米利來說,駕馭特朗普的世界,比南希所認為的更加困難。”他為主席做了擔保,但從未成功說服佩洛西。
五角大樓和總統之間的這種對峙能持續多久?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米利每天早上醒來時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在一天結束前被解雇。他的妻子告訴他,她對他在道歉時沒有被直接開除而感到震驚。
埃斯珀也被通知了。在拉法耶特廣場兩天後,國防部長曾到五角大樓的新聞發布廳,提出自己的道歉,甚至透露他反對特朗普援引《叛亂法》和使用現役軍人的要求。埃斯珀說,這樣的步驟應該隻保留給“最緊急和最可怕的情況”。特朗普後來在橢圓形辦公室對埃斯珀的批評大發雷霆,米利回憶說,這是他聽到的“最糟糕的謾罵”。
第二天,特朗普最新的幕僚長馬克·梅多斯在家裏給國防部長打了三次電話,讓他收回對援引《叛亂法》的反對。當他拒絕時,如埃斯珀後來所說,梅多斯采取了“托尼·索普拉諾的方式”(電視劇《黑道家族》的主人公,新澤西州的黑幫老大),並開始威脅他,最後還是退縮了。梅多斯的發言人對埃斯珀的說法提出異議。
埃斯珀決心盡可能地留在職位上,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忍受所有的爛事,把時間耗盡”。他覺得自己負有特別的責任,必須堅持下去。根據法律,除總統外,唯一有權部署軍隊的人是國防部長。埃斯珀決心不把這一權力交給羅伯特·奧布萊恩,後者已成為特朗普的第四任也是最後一任國家安全顧問,或者裏克·格雷內爾,一個曾擔任國家情報局代理局長的公共關係人員。
埃斯珀和米利都在跟總統比誰留得久的過程中找到了新的目標。他們在整個夏天都在反抗他,因為特朗普一再要求現役部隊平息正在進行的抗議活動,威脅要援引《叛亂法》,並試圖阻止軍隊重新命名紀念聯盟將軍(南北戰爭中,南方維護奴隸製的一方)的基地。
蓋茨回憶說:“他們兩個人都期待著,實際上是每天都期待著被解雇。”米利“會給我打電話,基本上都會說,‘我可能堅持不到明天晚上’。他對此很安心。他深知自己必須要支持憲法,根本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米利把辭職信收在辦公桌裏,並起草了一份計劃,一份如何度過未來幾個月的指南。他確定了四個目標。第一,確保特朗普不在海外發動一場不必要的戰爭。第二,確保軍隊不會為了保持特朗普的權力,而在街頭被用來對付美國人民。第三,保持軍隊的氣節。而且,第四,保持他自己的誠信。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米利提到這個計劃的次數,他都數不清。
即使在6月,米利也明白,這不僅僅是在11月3日總統大選後拖住特朗普的問題。他知道,選舉日很可能隻是標誌著特朗普即將帶來的挑戰的開始,而不是結束。這些預兆令人擔憂。在拉法耶特廣場事件前不到一個星期,特朗普發布了一條日後很快就會成為慣例的推文。他首次警告說,2020年的總統選舉將以“曆史上最大的選舉舞弊”而告終。
到11月9日星期一晚上,米利對選舉後的動蕩時期的擔憂似乎正在變成現實,這與美國以前的任何情況都不同。新聞機構稱拜登當選,但特朗普拒絕承認他以數百萬票之差落敗。自由民主的基石:權力的和平過渡,現在成了疑問。那天晚上九點左右,坐在家裏的主席接到了國務卿邁克·蓬佩奧的緊急電話。可能除了副總統邁克·彭斯之外,沒有人比蓬佩奧在公開場合對特朗普更加忠誠,或在私下裏更加諂媚。但即使是他也無法忍受了。
蓬佩奧對米利說,“我們得談談,”他在六號宿舍(Quarters Six)的家裏,這棟紅磚房自1960年代初以來一直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官邸。“我可以過來嗎?”
米利邀請蓬佩奧立即來訪。
當他們在米利的廚房桌前坐下時,蓬佩奧告訴他,“瘋子們已經接管了”。不僅是特朗普被這些瘋子包圍著;事實上,他們在白宮裏也開始掌權,而且從那天下午開始,在五角大樓內也是如此。
就在幾個小時前,在拜登被宣布贏得選舉後的第一個工作日,特朗普終於解雇了埃斯珀。米利和蓬佩奧感到震驚的是,國防部長被克裏斯托弗·米勒取代,直到最近,米勒還是特朗普國家安全委員會的一名不起眼的中級反恐官員,他在一群似乎是特朗普的政治思想家團隊的陪同下,抵達五角大樓。
對米利來說,這是一個不祥的發展。正如他對他的工作人員所說,從一開始,他就明白,“如果計劃是奪取權力,沒有軍隊,你是不可能做得到的。”米利研究過政變的曆史。這些政變總是需要接管他所說的“權力部門”,包括軍隊、國家警察和國內部隊。
一聽說埃斯珀下台,米利就衝到樓上的部長辦公室。他告訴埃斯珀:“這完全是胡鬧。”米利說,他將辭職以示抗議。埃斯珀堅持說:“你不能,你是唯一剩下的人。”一旦他冷靜下來,米利同意了。
在接下來的幾周裏,米利將多次召集參謀長聯席會議,以增強他們的決心,在埃斯珀出局後抵製來自白宮的任何危險的政治計劃。他對他們引用了本傑明·富蘭克林的話,告訴他們一起被絞死而不是單獨上吊的好處(注:富蘭克林在簽署獨立宣言時的名言,大意是與其因分裂而被各個擊破,不如共同反抗到最後)。
他告訴他的工作人員,如果有必要,他和所有首長都準備“穿上製服,一起渡河”,即威脅集體辭職,以防止特朗普試圖利用軍隊非法掌權。
米勒抵達五角大樓後不久,米利與他會麵。他告訴這位新任代理國防部長,“首先要知道的是,你是美國現在有能力發射核武器的兩個人之一。”他在之前的幾個月裏一直在管理國家反恐中心。
一位曾與米勒密切合作的五角大樓官員,在選舉前一個多星期就聽到了關於他可能取代埃斯珀的傳聞。這位官員回憶說:“我的第一直覺是這是我聽到過最荒謬的事情。”但隨後他想起了米勒在特朗普白宮的變化。這位官員說:“他做人有點像是牆頭草,風一吹,他就會朝那個方向擺動。他不是一個思想家。他隻是一個願意為他們辦事的人。”
巧合的是,這位官員恰好在米勒進入五角大樓時走進去,米勒在樓梯上踉蹌了一下的視頻很快就傳開了。陪同他的有三個人,而他們至少在幾個星期內,對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卡什·帕特爾,米勒的新幕僚長;埃茲拉·科恩,他將升任負責情報和安全的國防部代理副部長;安東尼·塔塔,一位退役將軍和福克斯新聞台中的一個名嘴,他將成為五角大樓的代理政策負責人。
來源:推特視頻截圖
這個三人組遠非平凡。塔塔的成名之作是稱奧巴馬為“恐怖主義領袖”他後來收回了這一說法,並聲稱一位前中情局局長曾威脅要暗殺特朗普。帕特爾是眾議院的情報委員會最高共和黨人德文·努內斯的前助手,他被指控散布陰謀論,聲稱烏克蘭而不是俄羅斯幹預了2016年的選舉。
特朗普的第三任國家安全顧問約翰·博爾頓和博爾頓的副手查爾斯·庫珀曼,都曾強烈反對將帕特爾安排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中,隻是在被告知這是總統的個人“必聘”命令時才退縮。但是,根據特朗普第一次被彈劾時的證詞,帕特爾還是繞過了他們,直接向特朗普匯報,並向他提供關於烏克蘭的信息,而這不屬於他的工作範圍。(在對本文的聲明中,帕特爾稱這些指控“完全是捏造的”)。最終,帕特爾被派去幫助裏克·格林納爾進行白宮下令的情報界清洗。
科恩職業生涯早期曾在邁克爾·弗林手下的國防情報局工作,最初於2017年被特朗普國家安全委員會聘用,但因特朗普的首位國家安全顧問弗林的迅速內爆而被一同擠走。當後來白宮努力重新雇用科恩時,博爾頓的副手發誓要“把我的徽章放在桌子上”並辭職。庫珀曼直言不諱地告訴特朗普:“我不會雇傭一個將成為組織中另一個毒瘤的人,而埃茲拉就是毒瘤”。2020年春天,科恩進駐五角大樓,在特朗普大選後的調整中,他擔任五角大樓的最高情報職位。
米利有第一手的理由對這些新的五角大樓顧問保持警惕。就在大選前,他和蓬佩奧被激怒了,因為一項解救被關押在尼日利亞的美國人質的最高機密的海豹突擊隊第六分隊(美國最主要反恐特種部隊,擊殺本拉登的部隊)的任務,在最後一刻幾乎不得不取消。這是因為尼日利亞人沒有按照要求,提前正式批準這項任務,盡管帕特爾曾向他們擔保過。
國務院一位高級官員回憶說:“飛機已經在空中了,但我們沒有得到批準。當外交官們試圖聯係他們的尼日利亞同行時,救援隊一直在上空盤旋。他們在飛機不得不折返前幾分鍾才設法找到他們。”這位官員說,結果是,蓬佩奧和米利都認為他們是被騙了,“並對這整個陰謀小集團產生了惡感。”
蓬佩奧曾對他的國務院工作人員回憶說,中情局拒絕與帕特爾有任何關係,因此他們也應該謹慎行事。另一位國務院高級官員說:“國務卿認為這些人腦子有問題,是瘋子,是危險的。”(帕特爾否認了他們的說法,斷言:“我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延誤。”)
陸軍參謀長詹姆斯·麥康維爾與米勒(中)和帕特爾(右)。Photo by: U.S. Secretary of Defense,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埃斯珀被解雇後,米利將帕特爾和科恩分別召到他的辦公室,進行嚴厲的訓話。他告訴他們每個人,不管他們在搞什麽陰謀詭計,“鐵窗生活真的很糟糕。而且,不管你們是否願意意識到這一點,(1月)20日12時整會有另一位總統,他的名字叫喬·拜登。而且,如果你們做任何違法的事情,我不介意讓你們進監獄”。
科恩否認米利對他說過這番話,堅稱那是一次“非常友好、積極的談話”。帕特爾也否認了這一點,他斷言,“他為我工作,而不是相反”。但米利告訴他的工作人員,他警告科恩和帕特爾,他們正被監視著。“不要這樣做,甚至連試都不要試。我嗅得到它。也可以看得到。其他很多人也可以。而且,順便說一下,軍方不會參與這種爛事。”
新團隊的部分議程很快就明確了:確保特朗普履行他2016年的競選承諾:從海外的“無盡戰爭”中撤出美國軍隊。在埃斯珀被解雇兩天後,米勒和帕特爾在與米利開會時將一張紙滑過桌麵,交給米利。這是一份命令,上麵有特朗普標誌性的黑色記號筆簽名,命令在1月15日之前撤出在阿富汗的所有四千五百名剩餘部隊,並在12月31日之前撤出在索馬裏執行反恐任務的不到一千名部隊。
米利驚呆了。他說:“你從哪裏得到這個?”
帕特爾說,這是剛剛從白宮傳來的。
他問帕特爾,“是你建議總統這樣做的嗎?”後者說不是。
他又問米勒,“是你建議總統這麽做的嗎?”他也說不是。
米利問道:“好吧,那麽,是誰建議總統這麽做的?根據法律,我是總統的軍事行動顧問。如果我不提出我的軍事意見和建議,這又怎麽會發生呢?”
就這樣,他宣布他要穿上軍禮製服去白宮,米利和其他人最後來到了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的辦公室。
米利要求知道,“這是從哪裏來的?”他把撤軍令放在奧布萊恩的桌子上。
奧布萊恩說:“我不知道。我以前從未見過這個。它看起來不像是白宮的備忘錄。”
擔任彭斯國家安全顧問的退役將軍基斯·凱洛格要求查看這份文件。他說:“這不是總統寫的,格式不對。這做得不對。”
米利說:“基思,你肯定是在開玩笑吧。你是在告訴我,有人偽造了美國總統的簽名?”
事實證明,這份命令並非偽造。它是特朗普白宮內部的一場失控行動,由特朗普30歲的人事主管約翰尼·麥肯特監督,並得到總統本人支持。命令是由道格拉斯·麥克格雷格起草的,他是一名退役上校,也是特朗普最喜歡的電視名嘴之一,他與麥肯迪的一名初級助手合作。這份命令隨後被帶到總統麵前,繞過了國家安全機構和特朗普自己的高級官員,讓他簽署。
麥克格雷格。Photo by: BMG-2048,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麥克格雷格經常出現在福克斯新聞上,要求從阿富汗撤出,並指責特朗普的顧問們阻撓總統做他想做的事。麥克格雷格曾在1月對塔克·卡爾森說:“他需要把那些一直告訴他‘如果你這麽做,萬一出了壞事,就會被歸咎於你,總統先生’的人送出橢圓形辦公室。他需要說,‘我才不在乎’。”
在埃斯珀被解雇的那一天,麥肯特邀請麥克格雷格到他的辦公室,為他提供了一份新的代理國防部長高級顧問的工作,並交給他一份手寫的四個優先事項的清單,正如Axios報道的那樣,麥肯特聲稱這些優先事項直接來自特朗普。
1. 把我們弄出阿富汗。
2. 把我們弄出伊拉克和敘利亞。
3. 完成從德國的撤軍。
4. 把我們弄出非洲。
一旦阿富汗的命令被發現,特朗普的顧問們就勸說總統退縮,提醒他已經批準了一個在接下來幾個月內撤離的計劃。蓬佩奧問道“我們為什麽需要一個新的計劃?”特朗普妥協了,奧布萊恩隨後告訴其他緊張的國家安全領導人,這份命令是“無效的”。
然而,妥協的結果是一項新的命令,將米利和埃斯珀一直抵製的,在1月中旬之前將阿富汗的部隊縮減到2500人,並將在伊拉克的剩餘3000人的部隊也削減。國務院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命令發布前通知這些國家的領導人。
兩種噩夢般的場景一直在米利的腦海中閃過。一是特朗普可能會引發一場外部危機,以轉移注意力或為在國內奪權創造借口,比如與伊朗的戰爭。另一種是,特朗普會製造一場國內危機,以證明下令軍隊上街阻止權力移交是合理的。
米利擔心,特朗普對自己關於選舉的謊言“希特勒式”的認可,會讓他製造出一個“德國國會縱火案時刻”。1933年,希特勒利用德國議會的一場大火控製了這個國家。現在,米利設想總統可能宣布戒嚴令,或者援引叛亂法案,讓特朗普的“納粹黨”(brown shirts,希特勒於1923年創立的武裝組織)煽動暴力。
到了11月下旬,特朗普對大選的攻擊不斷升級,米利和蓬佩奧的合作也加深了,這是後者在12月1日的晚餐上,向司法部長比爾·巴爾透露的事實。巴爾剛剛公開與特朗普決裂,他在接受美聯社采訪時表示,沒有證據表明選舉存在舞弊,足以推翻選舉結果。
當他們在弗吉尼亞州一家購物中心的意大利餐廳吃飯時,巴爾向蓬佩奧講述了他所謂的“豐富多彩的一天”。蓬佩奧告訴巴爾,他向米利提出了一項非同尋常的安排,以確保國家在總統就職典禮之前保持穩定:他們將與馬克·梅多斯每天早上通電話。蓬佩奧和米利之後稱其為“飛機著陸”通話。
“我們的工作是讓飛機安全著陸,並在1月20日進行和平的權力交接,”米利告訴他的工作人員。“這是我們對這個國家的義務。”然而,有一個問題。“兩個引擎都失靈,起落架卡住了。我們現在處於緊急情況。”
在公開場合,蓬佩奧依然堅定地支持特朗普。事實上,就在他秘密去米利家,對“瘋子們”接管政權表示惋惜的第二天,他拒絕承認特朗普的失敗,並諷刺地告訴記者:“我們將會平穩過渡——到第二屆特朗普政府。”
然而,蓬佩奧在背後接受了選舉已經結束的事實,並明確表示不會幫助推翻選舉結果。“他完全反對這麽做,”國務院一名高級官員回憶說。蓬佩奧在公開場合和私下裏的言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他對此有一個利己的解釋。這名高級官員表示:“對他來說,最後不被解雇也是很重要的,他要堅持到苦澀的最後一刻。”
蓬佩奧。Jaredlholt, CC BY-SA 4.0 , via Wikimedia Commons
在蓬佩奧的西點軍校同學埃斯珀被解雇後,特朗普派往五角大樓的那個笨手笨腳的空想家團隊激怒了米利和蓬佩奧。用一名國務院官員的話說,兩人“已經像旅伴一樣走到了一起”,隨著二人對特朗普在選舉後的行為越來越警覺,他們的合作更加密切,盡管米利對國務卿並不抱幻想。
他認為,長期支持特朗普、自己也渴望競選總統的蓬佩奧想要“第二次政治生涯”,但特朗普最終陷入否認主義是他不會越過的那條線。米利告訴他的手下:“到最後,他不會成為那些瘋子中的一員。”
12月初,當他們早上8點進行“飛機著陸”通話時,米利相信蓬佩奧真的在努力實現讓權力和平地移交給拜登。但他從來都不確定如何看待梅多斯。這位幕僚長是想讓飛機降落還是想劫機?
大多數時候,米利還會給白宮法律顧問帕特·西波隆打電話,對於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來說,西波隆並不是一個通常的通話對象。在特朗普政府執政的最後幾周,西波隆是特朗普保守議程的忠實信徒,他是這場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的大戲的主要角色,這場大戲圍繞著特朗普推翻競選失敗組織各種計劃。
在與西波隆通完電話後,米利告訴一位來訪者,這位白宮的法律顧問是“有建設性的”,“不是瘋子”,而且是“試圖在總統周圍設置護欄”的力量。
米利繼續與拜登關係密切的民主黨人接觸,向他們保證,他不會允許濫用軍隊來讓特朗普繼續掌權。奧巴馬的前國家安全顧問蘇珊•賴斯是他的常客,她被民主黨人稱為“賴斯頻道”。
他還與緬因州的獨立參議員安格斯·金(Angus King)進行了幾次交談。金說:“我和他的談話是關於試圖利用軍隊來宣布戒嚴的危險。”他承擔起安撫參議員同僚的責任。“我不能告訴你們我為什麽知道這件事,但米利會告訴軍隊,讓他們絕對做正確的事情”,他稱米利的“性格和誠實”會為此做保證。
米利有越來越多的理由擔心,這樣的選擇實際上可能是被迫的。11月下旬,特朗普赦免了邁克爾·弗林,他承認自己在與俄羅斯聯係的問題上向聯邦調查局撒謊。不久之後,弗林公開向特朗普提出了幾種極端的選擇:他可以實施戒嚴令,任命特別檢察官,並授權軍方在搖擺州“重新啟動”選舉。12月18日,特朗普在橢圓形辦公室接待了弗林和其他一群否認選舉結果的人,在這裏,美國曆史上第一次有總統會嚴肅地考慮使用軍隊來推翻選舉結果。
他們帶來了一份總統命令草案,要求代理國防部長克裏斯托弗·米勒“扣押、收集、保留和分析”投票機,並在60天內,也就是就職典禮舉行之後,就任何調查結果提供最終評估。當晚晚些時候,特朗普發布了一條推文,號召他的粉絲們前往首都,幫助他繼續擔任總統。他在淩晨1點42分寫道:“1月6日華盛頓將會有大規模的抗議活動。去那裏吧,將會很瘋狂!”
米利對政變的恐懼不再是牽強的。
當特朗普在“瘋子們”的遊說下令軍隊幹預國內事務時,米利和他的同事們還擔心他會授權打擊伊朗。在特朗普擔任總統的大部分時間裏,他的外交政策鷹派一直在鼓動與伊朗決一勝負;當意識到特朗普可能會輸掉選舉時,他們加快了努力。
2020年初,當邁克·彭斯主張對伊朗采取強硬措施時,米利問為什麽。“因為他們是邪惡的,”彭斯說。米利回憶說,他當時回答說:“副總統先生,世界上有很多邪惡勢力,但我們不會對它們全部開戰。”大選前,米利聽到一名高級官員對特朗普說,如果他輸了,他應該打擊伊朗的核計劃,這讓他更加緊張。
當時,米利告訴他的工作人員,這是讓他驚訝於“這些家夥胡說些什麽?”的時刻。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大得嚇人。
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是另一個經常支持采取強硬措施的人:“總統先生,我們應該狠狠地打擊他們,傾盡我們的一切狠狠地打擊他們。”埃斯珀在他的回憶錄中稱,“狠狠地打擊他們”是奧布萊恩“乏味的標誌性短語”。(奧布萊恩對此表示異議,他說:“引用我說的那句話不準確。”)
在埃斯珀被解雇的那一周,米利被召到白宮,提出攻擊伊朗的各種軍事方案,卻遇到了新任代理國防部長米勒令人不安的表現。米勒後來告訴美國廣播公司(ABC)的喬納森·卡爾,他在上任僅三天的會議上故意表現得像個“他媽的瘋子”,推動各種應對伊朗核能力突破的升級方案。
米勒的行為看起來不像是故意的,反而對米利沒有幫助,因為特朗普一直在要求替代方案,包括在伊朗境內攻擊其彈道武器基地。米利解釋說,這將是非法的先發製人行為:“如果攻擊伊朗大陸,你將發起一場戰爭。”在與特朗普更激進的顧問的另一次衝突中,當特朗普不在場時,米利的態度更加明確。
他說:“如果我們照你說的做,我們都將在海牙接受戰犯的審判。”
特朗普似乎常常是虛張聲勢,而不是動真格的,五角大樓的高層仍然相信,他不希望爆發全麵戰爭,但即使在11月的那次會議之後,他仍在繼續推動對伊朗發動導彈打擊。米利告訴他的工作人員,如果特朗普說過一次,他就說了一千遍(來阻止他)。
拜登的一名高級顧問回憶說:“米利最擔心的事情是伊朗,他有過不止一次這樣的經曆,當談到報複時,他不得勸總統不要自毀。”
他最擔心的是伊朗會激怒特朗普,美國官員通過一係列外交和軍事渠道警告伊朗人不要利用美國動蕩的國內局勢做文章。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亞當·史密斯回憶說:“人們明顯擔心伊朗會利用這一點以某種方式攻擊我們。”
米利相信,在拜登就職典禮之前,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也在推動特朗普打擊伊朗。12月18日,就在特朗普會見弗林討論實施戒嚴的同一天,米利在內塔尼亞胡位於耶路撒冷的家中會見了他,親自敦促他放棄對特朗普的支持。“如果你這麽做,你會有一場他媽的戰爭,”米利告訴他。
兩天後,12月20日,伊朗支持的伊拉克民兵向美國駐巴格達大使館發射了近24枚火箭彈。特朗普公開指責伊朗,並威脅說,隻要有一個美國人被殺,他就會進行大規模報複。這是十多年來對綠區(巴格達國際區)最大的一次襲擊,也是米利一直擔心的那種挑釁。
在聖誕季期間,隨著美國殺害蘇萊曼尼一周年的臨近,美國與伊朗的緊張關係進一步升級。哈梅內伊警告說,“那些下令謀殺蘇萊曼尼將軍的人”將“受到懲罰”。
1月3日,周日下午晚些時候,特朗普會見了米利、米勒和其他伊朗問題國家安全顧問。蓬佩奧和米利討論了國際原子能機構一份令人擔憂的新報告。但是,到最後,就連蓬佩奧和奧布萊恩這兩位對伊朗鷹派,都反對在特朗普總統任期的這個最後時刻發動軍事打擊。“他意識到時間快到了,”米利告訴他的工作人員。特朗普被他的競選之戰消耗殆盡,他退縮了。
在與安全部門負責人的會議結束時,總統把米勒拉到一邊,問他是否準備好迎接即將到來的1月6日的抗議活動。“這將是一件大事,”米利聽到特朗普對米勒說。“你有足夠的人來確保我的人是安全的,對嗎?”米勒向他保證他能做到。這是米利最後一次見到特朗普。
1月6日,米利在五角大樓的辦公室裏會見了拜登過渡政府的國防部首席官員克裏斯汀·沃姆斯。在大選後的幾周裏,米利開始在他和沃姆斯坐的圓桌對麵的一個大顯示器上同時觀看四家電視的內容:CNN和福克斯新聞,以及支持特朗普的小型媒體Newsmax和One America News Network(OAN),它們一直在播放選舉虛假信息,就連福克斯都不會播放的那種。當沃姆斯在一次會議上注意到他的觀看習慣時,米利開玩笑說,“你必須知道敵人在幹什麽”。
當天,米利和沃爾姆斯本應討論五角大樓減少駐阿富汗美軍的計劃,以及拜登團隊希望在全國各地動員大規模的新冠疫苗接種點。但是,當他們驚恐地意識到他們麵前的屏幕上正在發生什麽時,米利被召去與米勒和陸軍部長瑞安·麥卡錫舉行緊急會議。他們最終沒能讓飛機降落。飛機正在墜毀。
下午2點30分,米利進入了國防部長的辦公室,他們討論部署華盛頓國民警衛隊,並在司法部的庇護下調動附近州的國民警衛隊和聯邦特工。米勒在下午3點04分下令派華盛頓特區的警衛隊來。
但要阻止這種羞辱已經太遲了:國會已經被一群否認選舉的人、白人至上主義民兵成員、陰謀論者和特朗普的效忠者所淹沒。米利擔心,這真的是特朗普的“國會縱火案時刻”,這場危機將允許他實施戒嚴令,維持他對權力的控製。
國會領導人們被保護人員帶到麥克奈爾堡(美國陸軍哨所)的安全設施,他們呼籲五角大樓立即向國會派部隊。南希·佩洛西和查克·舒默對米勒仍有疑心:這位不知名的特朗普任命者到底站在哪一邊?米利試圖讓民主黨領導層放心,軍隊在處理這事,而不是聽命於特朗普。他告訴他們,部隊要來了。
然而,那時已經是三點半以後了,國會領導人對部隊花了這麽長時間才來感到憤怒。他們還與邁克·彭斯進行了交談,後者也提出給五角大樓打電話。下午4點左右,他找到了米勒,米勒還在辦公室裏收聽情況。彭斯命令道:“清空國會大廈。”
彭斯在確認選舉程序開始前。The White House,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雖然是副總統在試圖捍衛國會大廈,但梅多斯想假裝是特朗普在采取行動。他打電話給米利,告訴他:“我們必須消滅副總統做了所有決定的說法。我們需要建立總統仍在掌權的說法。”米利並沒有理他,梅多斯的發言人否認了米利的說法,稱他在玩“政治、政治、政治”。
警衛隊終於在下午5點40分到達了國會大廈,用米利的話說,這對軍隊來說是“衝刺速度”,但對一些國會議員來說還不夠快,他們將花幾個月的時間來調查為什麽要花這麽長時間。到了晚上7點,國會大廈外已經設置了警戒,聯邦調查局和美國煙酒槍炮及爆炸物管理局特工在國會大廈的許多隱蔽地點和狹窄走廊逐個搜查,尋找剩餘的暴徒。
當晚,在等待國會返回並正式確認特朗普的選舉失敗時,米利給他在拜登團隊中的一位聯係人打了電話。他解釋說,他已經在白宮與梅多斯和帕特·西波隆通了電話,他還與彭斯和國會領導人通了電話。但是米利再也沒有聽到總司令特朗普的消息,這一天國會大廈自1812年戰爭以來第一次被敵對勢力占領。他說,特朗普既是“可恥的”,又是“同謀”。
後來,米利經常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天。這位具有曆史思想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會說:“這是一次險勝(It was a very close-run thing)”,援引了威靈頓公爵在滑鐵盧以微弱劣勢擊敗拿破侖後的名言。
特朗普和他的手下未能實施這個陰謀,部分原因是他們不明白,米利和其他人從來都不是特朗普的將軍,也永遠不會是。但他們對選舉的攻擊暴露了這個體係的明顯弱點。米利最終反思道:“他們動搖了合眾國的核心,你能想象一群能力更強的人可以做到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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