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時父親節進入我的生活的,反正父親去世前我從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父親節。
我這個人比較粗心,連父親的生日我都記不住,如果真有父親節,估計我也想不起來。我小時候過生日都是母親和奶奶想著,否則我會漏掉自己一半的生日。
子不類父,兒子和我性格剛好相反。他細心、認真、謹慎、有主意、做事一絲不苟,總是舉輕若重。我朋友說,他這樣的人適合做防疫或防災工作,出現一點小苗頭,他都會極度重視。可現在看,如果他真的做了防疫,恐怕會把老百姓封鎖的時間更長,肯定會被網民罵的狗血噴頭。:)
每年的父親節都是兒子想著,我從來不記得。我其實根本不在意一個有點做作的父親節,父子關係好,有沒有這個節還是好;父子關係不好,有這個節不僅不能添福,很可能還添堵。
如今什麽節過的都沒滋沒味,不像小時候過節總是歡天喜地的。現在過節都不知道吃啥,平時也不饞什麽吃的,飯館也沒啥意思,做的菜還沒我自己做的好吃。於是,當兒子問我父親節咋過時,我就回道:你想吃啥,我給你做。說完這話我自己都笑了,好像父親節是給兒子過的。兒子看我沒主意的樣子,就不再理我,自己背包出去了。
一會兒子回來,扔給我一包bacon,對我說:今天破例允許你吃bacon了,算是給你的節日禮物了。啊?就這麽混弄你老爸?兒子說:今天我做飯洗碗,不用你,算給你過節了,怎麽樣?美國的各種bacon一直是我喜歡的美食,可兒子一直不讓我吃,說bacon容易致癌,每次去超市我一拿起bacon他就給扔回去。因此,父親節這天對我開恩就被算作一份禮物了。
兒子與我,既是父子,也是朋友。有時還像兄弟。他對我沒大沒小慣了,逼的我這個當爹也沒有了爹樣。這大概源於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隻好把我當兄弟了吧。記得在國內時,兒子和我說不了多少話,每天作業就很多,有點空就找倆弟弟去玩。到了美國後,除了我和他媽,他沒有能和他說話的人,剛來時英語也不好,和同學也沒法交流,於是我就成了他無話不說的朋友了。
除了這個原因,大概也有家庭遺傳的因素。我的父親就沒什麽父親樣,用文革時的話就是沒有父道尊嚴。小時候父親從沒打過我們,也很少吼我們。我印象中隻有一次吼了我,是因為文革時我跟院裏的孩子鬥雞玩,父親下班時看見了,黑著臉吼我,回到家裏還接著訓我:你是老大不帶好頭,怎麽領著弟弟鬥雞玩。你知道舊社會都什麽人玩鬥雞嗎?都是不務正業的二流子!從那之後我就戒了鬥雞的癮,那隻打遍全院無敵手的大蘆花公雞也在春節殺了,凍在屋外的門楣上。
我父親小時候也很少挨打。父親是獨生子,雖然我爺爺脾氣暴躁,可太爺爺太奶奶脾氣好,有我太爺爺太奶奶罩著,父親小時候基本沒挨過揍。俗話說,棍棒底下出孝子,慈母底下多敗兒。父親雖然算不上敗兒,但也算不上孝子。父親上中學的時候,沒和爺爺商量,就偷偷報名參加了誌願軍,按老禮就是不孝之舉。爺爺以為自己唯一的兒子參軍去打仗了,一股火就病倒了,一年後病逝,爺爺的早逝和父親有直接關係。我大姑告訴我,爺爺病的時候,父親曾回去看過他。躺在床上的爺爺怒氣未消,見到兒子後,掄起自己的拐仗就要打。可這棍棒輪的晚了,那時的父親已經參加工作,見了世麵,革命工作在他心裏比父子親情重要,根本不可能像過去的孝子那樣侍奉左右。常言道:忠孝不能兩全。這話在我父親身上得到很好的詮釋。
經典的父子關係啥樣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研究。我隻想做一個自然,不裝腔作勢,與兒子平等的父親。至於兒子是把我當朋友還是當父親,我都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