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虛室生白,吉祥止止。
這北美山地之雪,不似江南的,晶瑩溫潤之下藏紅掩綠。不似漠北的,天慘風逆之中夾沙裹灰。風雖大,卻不冽。天雖灰,卻不暗。雪雖密,卻透光。你方佛可以看穿出去很遠,隻是外麵所見,還是紛揚的雪花。
雪前萬竅怒呺的狂風過去了,初時那驟雨般掃擊屋頂的雪粒過去了。隻剩那漫天的細雪,不徐不疾地灑落堆積。充滿天地,苞裹六極。物無是非,人無自彼。大地上仿佛不曾有過岩石落葉,茫茫外何在乎高山大海。天和地,晝和夜,陰和陽都模糊了。誰還記得那霜葉的蕭瑟和海水的苦鹹?
仲尼有雲:事親事君之大戒,不擇地而安之;不擇事而安之。我輩孤身飄海,無親無君無大戒。然則悠悠萬事,若小若大,數數然也。猶有所待者也?無所待者也?乘心如意者幾許?不盡人意者幾多?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者,又幾何?
郊邑正自飄瞥,林岫便已浩然。遠山既隱,近樹失形。眼前窗,四周牆,也欲消欲化,時有時無。外麵依然光亮,心知夜已降臨。坐看雪花盤旋,直覺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已為一矣,為何又惴惴縵縵?果有慮邪?其未嚐有慮邪?
今之隱機者,非昔之隱機者邪?
雖然,《莊子》必有以也,嚐以語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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