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一道一道的書脊上滑過,最後隻抽出了一本。擠進了行李,跟著飄洋過海。
《莊子》,這行囊裏唯一的幹糧,本指望任何時候都能讀。喜時讀,目將熒之;怒時讀,色將平之;哀時讀,容將形之;樂時讀,心且成之。我將讀之以伴茶,我將讀之來佐酒。
年複一年,我也喝茶。春茶常秋至,啜來少了那暖陽下的青翠,多了枯葉裏的蕭霜。不隻一重,好似十幾年的落葉層層相疊,那是我離鄉的年份麽?雖有內篇外篇,如何夾得下這許多年的霜葉?
日複一日,我也喝酒,陳酒裝新瓶,飲來少了老窖的醇香,多了海水的苦鹹。不隻一道,仿佛橫穿大洋的白浪波波洶湧,那是我飛越的裏程麽?縱使拆盡書頁,如何濾得完這太平洋的海鹽?
夾不下,濾不盡。
它依然在那裏,有時上書架,有時進行李。
卻無從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