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
一條河流牽著另一條河流
從桃花洶湧而來,潮聲漫過堤岸
岸邊的風景已褪色,一尾想出門遠行的魚
行到半路,轉身折返
他在窗下寫詩。他看見一個火熱的詞
從魚嘴吐出,點燃落入水裏的月亮
他起身,打開麵河的窗戶,用眼睛收回
撩人的月光羽毛,感覺詩裏有一隻鳥在蠢蠢欲動
他做個深呼吸,為了讓鳥在天空之外飛翔
在不該斷行處,毅然斷行
詩人,樹以及河流
岸上的樹木已經成形。我發覺很多詩人
站在樹下,看著腳下的河流
那是有節奏有韻律的河流
充滿了時間用隱喻過濾後的雨水
樹木集體保持緘默
不排除有的陷入冥想
在我看來,這些可以搖曳幻想遊弋的東西
和詩人一樣,曾屬於同一種事物
鳥
身旁有一棵老槐樹
枝葉稀疏,但風骨猶存
一隻八哥在樹上斜鳴
羽毛不時抖動,詩人投來的目光
還有一隻鳥來自虛無,迅速逼近天空
倏地一啄,叼起天空飛翔
隨之而起的是詞語的葉片,像長了翅膀
從詩裏飛出,迎著風
走步
彎曲的歲月,刻在海螺身上
思想藏進海螺體內,躲在海底的石縫裏
身體繃緊的神經如曲線旋渦
但並不旋轉
麵對沙灘上的足跡和潮起潮落的音韻
回答隻有兩個字:走步
一隻腳剛走出石縫裏的自己,另一隻腳又步入
一個旋轉的自己
四月
相對於帶著貴族色彩的三月
季節中的四月既不是人間的四月天
也不殘酷,而是一首藍調音樂
四月海藍天藍。藍蝴蝶如豆芽般翻飛
最後停在有顫音的休止符
光線和五線譜一起匆匆向後退去
歸來太陽,離去太陽
那些飄過幾個朝代的雨水,每年都想
在四月最憂鬱的一天,如音符般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