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多情即為“渣男”,這世間該少了多少詩意 ZT

來源: 雪晶 2021-10-12 05:07:38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67548 bytes)

若多情即為“渣男”,這世間該少了多少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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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度大師錄# 

徐誌摩

 

 

這世間,既有“弱水三千,隻取一瓢”的真公子張伯駒,也有以全部的生命和熱情不斷去追逐愛情信仰的詩人徐誌摩。

 

人類的情感何其複雜,無法以簡單地以對錯或“渣男”去判斷。

 

有人生來便是吻火者,這件事沒有道理可講。

 

 

撰文|慕容素衣

設計|97

編輯|伊登(Eden)

 

 

▲ 徐誌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原名章垿[xù],字槱[yǒu]森,留學美國時改名誌摩。現代詩人、散文家,新月派詩人,新月詩社成員。

 

01.

 

徐誌摩這個人,是個天生的詩人,而且絕對是個徹頭徹尾的浪漫主義詩人。

 

先不談他的感情生活,真實的徐誌摩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首先,他絕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種紈絝子弟。

 

徐誌摩出身大富之家,父親徐申如是硤石首富,身為徐家的長孫獨子,他從小過的就是優裕的公子哥的生活。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徐誌摩,有公子哥的矜貴和文雅,卻絕無公子哥的浪蕩氣習

 

他不酗酒,不留連花叢,不沉迷於玩樂,陸小曼天天躺在煙榻上抽大煙,他絲毫不受其影響。

 

很多人對詩人的印象都停留在風流放誕上,事實上,徐誌摩在絕大多數時候都相當自律。他少年時讀書“聰明冠全班”,也曾雄心勃勃,立誌要振興實業,14歲就大發議論,縱談唐朝哥舒翰潼關之敗的原因。

 

去美國留學後,他一開始學的也是銀行學這樣經世適用的學科,因為聰明勤奮,僅僅10個月就拿到了學位,後又轉學政治經濟學,發誓要做中國的“漢密爾頓”。

 

且看留學生徐誌摩一天的日程安排:“六時起身,七時朝會,晚唱國歌,十時半歸寢,日間勤學而外,運動跑步閱報。”今天的留學生們,未必能做到像他這樣勤勉自律吧?

 

過於聰慧的人往往被人視為浮躁,唐時的王勃如此,徐誌摩也是如此。可他真的浮躁嗎?

 

他一輩子僅僅活了34歲,從發表作品到逝世更是隻有短短7年,在這7年間,他創立“新月社”,寫新詩、寫散文、寫小說、編戲劇、翻譯外國文學作品,光是詩歌集,就出版了4部。

 

如此短暫的一生,居然產出了如此多的精品,實在不應該用浮躁來為他定性。

 

其次,對於生命的看法,他並不是個虛無主義者,而是抱有百分百的熱誠和投入。

 

梁遇春曾在文章中寫道:“有一天晚上,他(徐誌摩)拿著一根紙煙向一位朋友點燃的紙煙取火,他說道:‘Kissing the fire’。”這句話真可以代表他對於人生的態度。

 

如梁遇春所言,徐誌摩就是這樣一個“吻火者”,人世的經驗好比是一團火,許多人都是敬鬼神而遠之,隔江觀火,拿出冷酷的心境去估量一切,不敢投身到轟轟烈烈的火焰裏去。他卻肯親自吻著這團生龍活虎般的烈火,火光一照,化腐臭為神奇,遍地開滿了春花,難怪他天天驚異著,難怪他的眼睛跟希臘雕像的眼睛相似,希臘人的生活就是像他這樣吻著人生的火,歌唱出人生的神奇。

 

在民國的文藝圈裏,徐誌摩稱得上人見人愛,朋友們這麽喜歡他,可能是被他這種“以生命吻火”的熱烈和真誠所打動。

 

林徽因就曾寫過:“誌摩的最動人的特點,是他那不可信的純淨的天真,對他的理想的愚誠,對藝術欣賞的認真,體會情感的切實,全是難能可貴到極點。他站在雨中等虹,他甘冒社會的大不韙爭他的戀愛自由;他坐曲折的火車到鄉間去拜哈岱,他拋棄博士一類的引誘卷了書包到英國,隻為要拜羅素做老師,他為了一種特異的境遇,一時特異的感動,從此在生命途中冒險,從此拋棄所有的舊業,隻是嚐試寫幾行新詩。”

 

關於雨中等虹,還有一個美麗的故事。那是在英國,有一天,溫源寧正在宿舍裏讀書,外邊下起了傾盆大雨,這時候門響了,門外站著一個全身都被雨水淋透了的客人,興致勃勃地拉起他往外麵跑,說要去橋上等“雨後的彩虹”。溫源寧勸他別犯傻,他不聽,一溜煙就跑了。

 

這位冒雨前來的客人,就是徐誌摩。

 

後來,林徽因問他:“你怎麽確定會看到彩虹?”

 

他笑了笑回答說:“完全詩意的信仰!”

 

這就是徐誌摩,一個純粹的詩人,對人生對命運完全抱著詩意的信仰。

 

▲ 徐誌摩《再別康橋》節選。

 

 

02.

 

在知乎,關於徐誌摩最熱門的問題是,他到底是不是渣男?

 

估計徐誌摩的朋友們聽了,會感到深深地詫異,在他們心目中,徐誌摩簡直是天字第一號可愛之人,怎麽也不會和“渣男”這兩個字聯係在一起。

 

他風度絕佳,從不計較輸贏得失,梁實秋對他讚不絕口,稱他“有六朝人的瀟灑,而無其怪誕”。梁實秋念念不忘這樣一件小事:“有一天誌摩到我的霞飛路寓所來看我,看到桌上有散亂的圍棋殘局,便要求和我對弈,他的棋力比我高,下子飛快,撒豆成兵一般,常使我窮於應付,下至中盤,大勢已定,他便托故離席,不計勝負。”

 

他善於照顧人,是朋友中的黏合劑,葉公超就說過,他對於任何人、任何事,從未有過絕對的怨恨,甚至於無意中都沒有表現過一絲憎嫉的神氣。

 

他慷慨而富有同情心,年少時,他在雪中讀書,見雪地中有一群乞丐衣食無著,他就拿出酒肉和乞丐們同食共飲,還稱他們為“丐友”,因此招到父親的責罵,他也不以為意,照舊我行我素。

 

不光朋友們愛他,連他遇到的女人們也都個個喜歡他。淩叔華為他保管八寶箱,給他撰寫墓誌銘,冰心為他抱不平,說“誌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女人的好處就得不著,女人的壞處就使他犧牲了。”

 

他到底是不是渣男,與他有過情感糾葛的三個女人最有發言權。

 

第一個女人是張幼儀。

 

老實說,徐誌摩執意要和有孕在身的張幼儀離婚,惹惱了廣大女性,她們很生氣,張幼儀明明那麽好,為什麽還是要和她離婚?

 

▲ 徐誌摩與張幼儀。

 

確實,張幼儀在民國大師們的原配中是很出挑的,論家世,張家的富庶不在徐家之下;論相貌,她長得也挺端莊;論精明能幹,她更是相當出色,所以才會在離婚後既當了銀行家,又開過時裝店。

 

可張幼儀縱使千好萬好,卻不是徐誌摩喜歡的那一類女子。他追求的是一個能讓他燃燒的女子,而不是一個賢妻。他和她,就如“小腳和西服”,確實不搭配,兩個好人,不一定有好的婚姻。

 

對於他的不愛自己,張幼儀是耿耿於懷的,所以才會在自傳《小腳和西服》中提到他不愛自己的種種細節。

 

可除了不愛她,徐誌摩並不像某些女性想象的那麽十惡不赦。為了鬧離婚,他說了些很過火的話,但還是沒鬧得太難看,兩人堪稱民國第一對新式離婚的伴侶。離婚之後,他們並沒有決裂,反而一直維持著朋友關係,徐誌摩去歐洲旅遊時,還專門去探望張幼儀,在信中向陸小曼稱讚這位前妻說:“C(張幼儀)可是一個有誌氣有膽量的女子,她這兩年來進步不少,獨立的步子已經站得穩,思想確有通道。”

 

張幼儀一手撫養大了他們共同的兒子阿歡,還策劃編撰了台灣版的《徐誌摩全集》。在她晚年,有人問她愛不愛徐誌摩,她答道:“我這輩子從來沒跟什麽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誌摩和他家人叫作愛的話,那我大概是愛他的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人裏麵,說不定我最愛他。”

 

她還說:“我要為離婚感謝徐誌摩,若不是離婚,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找到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成長。他使我得到解脫,變成另外一個人。”

 

第二個女人是林徽因。

 

林徽因和徐誌摩曾經有過一段情,盡管這段感情沒有結果,但對於他們來說,對方都是彼此生命中舉足輕重的角色。

 

▲ 泰戈爾訪華期間,林徽因和徐誌摩陪同。

 

林徽因之於徐誌摩,可以說無意中充當了他的繆斯。在遇到林徽因之前,徐誌摩是不寫詩的,到了康橋後,突然詩興勃發,點燃他詩情的與其說是康橋的柔波,倒不如說是美人的秋波。

 

徐誌摩為林徽因寫過不少詩,“我是天空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就是為她而寫的。

 

而對於林徽因來說,徐誌摩則是她在文藝路上的領路人,引領她進入一個詩意的世界。林徽因的閨密費慰梅曾說:“多年後,聽徽因提起徐誌摩,我注意到她對徐的回憶總是離不開那些文學大家的名字,如雪萊,濟慈拜倫曼殊菲爾等。我猜想,徐誌摩在對她的一片深情中,可能已不自覺地扮演了一個導師的角色,領她進入英國詩歌和英國戲劇的世界,領略新美感新觀念新感覺。”

 

林徽因曾經是“新月社”裏風頭最健的女詩人,在她的後半生,她漸漸不寫詩了,可是徐誌摩對她的影響一直都在,那是一種詩意的信仰,讓她的一生至少沒有太過墮入凡塵的滿足,如她所說誌摩警醒了我,變成一種simulant(激勵)在我的生命中。

 

徐誌摩去世後,林徽因多次撰文悼念他,梁思成從徐誌摩飛機失事處撿回一塊木頭殘骸,她一直掛在臥室裏,直到她離世。

 

她當然不會認為他是渣男。

 

▲ 林徽因與其夫梁思成。

 

第三個女人是陸小曼。

 

徐誌摩一直在尋找一種詩化的愛情,現在流行的靈魂伴侶,正是他創造的。他曾在給恩師梁啟超的信中說“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等遇到陸小曼時,他終於找到了。

 

▲ 徐誌摩與陸小曼訂婚照。

 

他們兩個人,都是那種一點就燃的性子,用鬱達夫的話來說:“忠厚柔豔的小曼,熱情誠摯的徐誌摩,遇合在一道,自然要藉放火花,燒成一片。”

 

在精神追求這方麵,徐誌摩和陸小曼真是誌同道合,他們都是天生戀愛狂,他們戀愛的沸點都比較低,都渴望著能有一次傾其所有的戀愛。徐誌摩留給後世的頭銜是詩人、藝術家,我總覺得,他原本無意做藝術家,他就想做個簡簡單單的情種。

 

可他們的愛情並不被人祝福,理由很簡單,和徐誌摩交往時,陸小曼已有夫君。為了嫁給徐誌摩,她不惜和丈夫鬧翻,還私自去小診所墮胎,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他們排除千辛萬苦結婚時,徐誌摩的老師梁啟超公然在婚禮上說:“徐誌摩,陸小曼,你們聽著,你們兩人都是過來人,離過婚又重新結婚,這全是由於用情不專,以後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我作為你徐誌摩的先生——假如你還認我為你的先生的話——又作為今天這場婚禮的證婚人,我送你們一句話:祝你們這是此生最後一次結婚!”

 

他們的婚後時光,被形容為一地雞毛。事實上,他們是有過甜蜜時光的,徐誌摩對陸小曼的熱情並未因結婚而冷卻,反而日漸深厚。他寵她寵到了極點,在北京任教時常托人帶各種時令水果給她,見到什麽新鮮好看的玩意兒,總會給她買,往往人還剛離開上海,就惦記著要給陸小曼寫信。

 

這樣的縱容,更讓愛他的人看不慣陸小曼。等他去世後,幾乎所有人都把他的死歸因於陸小曼,認為她是“紅顏禍水”,是她的奢侈成性導致了徐誌摩奔波於京滬兩地。人們渾然忘了,他搭乘那班飛機,為的是去聽林徽因的講座。

 

麵對指責,陸小曼從不爭辯。在他去世後,從此她半生都身著素衣,且從不出去交際,她的後半輩子,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編徐誌摩留下的遺作,臥室裏至死都掛著徐的遺照。

 

對於陸小曼來說,徐誌摩當然不是渣男,而是她至死都在懷念的暖男。

 

▲ 徐誌摩與陸小曼。

 

胡適曾評價好友徐誌摩說:“他的人生觀真是一種‘單純信仰’,這裏麵隻有三個大字,一個是愛,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美。他夢想這三個理想的條件能夠會合在一個人生裏,這是他單純的信仰。他的一生的曆史,隻是他追求這個‘單純信仰’的實現的曆史。”

 

梁實秋則一語道破,誌摩的單純信仰,換個說法,即是“浪漫的愛”。浪漫的愛,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這愛永遠處於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永遠存在於追求的狀態中,永遠被視為一種極聖潔極高貴極虛無縹緲的東西。一旦接觸實際,真正的與這樣一個心愛的美貌女子自由地結合,幻想立刻破滅。如此周而複始,一直到死。

 

 

03.

 

詩人徐誌摩之死相當戲劇化。

 

1931年11月19日清晨,他搭乘郵政飛機由南京北上,當飛機飛到濟南一帶時,突然大霧彌漫,飛機不幸撞到了山頭,機身起火,機上人員全部遇難。

 

他的遺體被找到時,身上衣物已全部焚盡,頭部有一個大洞,所幸麵容仍然安詳。

 

他曾經寫過一篇《想飛》的散文,文章中有段令人觸目驚心:

 

飛:超脫一切,籠蓋一切,掃蕩一切,吞吐一切。天上那一點子黑的已經迫近在我的頭顱,形成了一架鳥形的機器,忽地機沿一側,一球直往下注,磞的一聲炸響——炸碎了我在飛行中的幻想,青天裏平添了幾堆破碎的浮雲!

 

一語成讖。沒想到他真的以這種方式告別了他無比眷戀的人世。

 

這一回在半空中是他對於人世的火焰作最後的一吻了。

 

正如胡適所說:“徐誌摩走了,我們這個世界裏被他帶走了不少雲彩。他在我們這些朋友之中,真是一片最可愛的雲彩,永遠是溫暖的顏色,永遠是美的花樣,永遠是可愛。”

 

關於他的一生,北大校長蔡元培送的挽聯最能概括:

 

談話是詩,舉動是詩,畢生行徑都是詩,詩的意味滲透了,隨遇自有樂土;

乘船可死,驅車可死,鬥室生臥也可死,死於飛機偶然者,不必視為畏途。

 

所以實在不必因為他的意外身亡,就將他視為悲劇人物,他這一輩子雖然短暫,卻活得酣暢淋漓,愛得轟轟烈烈,活出了很多人幾輩子的精彩。了解了他的人生,才發現原來世界上真有“慧極必傷、情深不壽”這回事。

 

他被葬在故鄉硤石,在他的墓碑上,除了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隻有簡簡單單的五個字,那是他的紅顏知己淩叔華親手撰寫的,這五個字是:

 

冷月葬詩魂。

 

 

本文作者:慕容素衣,作家,著有《時光深處的優雅》、《在最美的時光裏,遇見最好的愛情》等。

本文配圖均來源於網絡,版權屬於原作者。

 

所有跟帖: 

申請雪晶新的紀實日記,^_^。 -文革傳人- 給 文革傳人 發送悄悄話 文革傳人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0/13/2021 postreply 00:43:18

哈哈哈,傳人兄,我這就發~~~ -雪晶- 給 雪晶 發送悄悄話 雪晶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0/13/2021 postreply 07: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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