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父在文學城遇到李大媽
“老為!”聽到叫聲為人父抬起頭,看見很遠的地方李媽正從河南平頂山的機關大院向自己跑來。因為遙遠李媽看起來像一顆太妃奶糖。老為心中預感到了什麽。不久前正是老為把她寫的一篇評論立的《失去愛>的讀後感貼到茶壇,讓立很不快。立說她是一個受過教育但沒有文化的女人,是一個是非之人,立表示他不知道老為為什麽要把這樣的一篇低俗的評論貼出來。立不知道為什麽。老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把這樣一篇文章貼出來。可能隻是因為李媽是老為多年的老朋友。老茶友就是這樣一種習氣,盡管他們可能彼此頗多恩怨,是是非非,但都是老朋友了,保持友誼有時就像老寡婦受節,那滋味並不好受,但令人自豪,放棄是讓人不好意思的。年紀大了,而且已經堅持了這麽多年,所以。拉不下臉來。好心可能是唯一的原因,如果不是重要的原因的話。當然,老為的好心是茶壇公認的。這些年來老為做事一向憑的不是思考而是好心。他認為憑思考做事是不妥的,就像川曄一點網友,茶壇的第一印象主義登山旅行家,不久前說:邏輯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印象。她說當你爬山時需要搞清山是向上還是向下的嗎?誠然從美國來看山是向上的,是自然而然的合理的,可能從中國的角度來那座美國的山卻是向下的,是不合理的,是把屁股翹到天上的霸權主義。誠然如果山是向上的,那麽就是登山啦,如果山是向下的,那就跳崖,是蹦極,當然啦,二者都是極限運動。這樣來看邏輯有意義嗎?事情的本質是,你看到了一座山,憑第一印象你感覺他是一座才子山,於是你就登山!如果憑第一印象,這是一座流氓山,那麽你就想跳下去算了,於是你一閉眼就跳了下去。人生就是這樣的簡單。邏輯並不重要。人生重要的是有所作為。這時茶壇的姚順正鼓起勇氣坦白自己人生最大的秘密,他發出了他的坦白貼: 我受過政府辦的反政府武裝特訓。寫一手漂亮書法的姚順網友原來是政府培養的一名反政府人員,所以出國後一直習慣性的反華,成為逢中必反的伽利略慣性主義者。慣性思考家。定論的強力證明者。然而,根據姚順網友的一貫文風推測,當年訓練科目可能包括:手槍射擊,投擲手榴彈,針刺注射的暗殺,可能沒有經過肉搏訓練,但關鍵時刻會咬破一個裝有氰化鉀的小玻璃瓶。而文革網友仍然在發文:“報告版主,唐靜安ID和老花貓ID違反壇規第五條。兩人在公共論壇聊天超過三句話,總共達75句話,共計六千五百字,五千六百個標點符號。報告版主,……”他在文章中報告說:根據他佩戴的卡西歐80年代末的電子表精確顯示:“唐靜安” ID是2021年5月6日19:48:41進入茶軒的。而從那時至他發帖時間:2021年5月6日19:48:41,“為人父” ID 隻發過三個“主帖”,分別是:“饅頭秘籍”;“中國人的魯迅情節”;“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而這時唐靜安仍然在和網友極其熱烈的討論著留言著。在和立的留言中,她含著淚水對立說,她說她對文革傳人網友非常的失望。立一時間恍惚,難道唐靜安網友還對文革傳人網友抱有任何的希望嗎?從2021年5月6日19:48:41進入茶軒到2021年5月6日19:48:41她發帖。“難道他不能更有一點點的趣味嗎?難道他不能更有一點點的風度嗎?為不喜歡他叫我ID,你喜歡嗎?”立對唐靜安網友說,他說你不久前說的,在你的帖子裏和給我的留言裏說的,正宗的山西名菜過油肉是不放木耳的,這是真的嗎?這件事情關係如此重大,過油肉的正宗做法遠比對文革傳人的失望或許希望有意義的多。如果把文革傳人網友的人生作為分母進行比較,那麽任何人的人生的意義都會被不真實的無限放大。因為在很多年以前,當立在美國大華府地區苦中作樂般的掙紮時,他像一位來自中國山西的男性留學生張海元虛心學習過油肉的做法,最後他的誠心感動了這個山西的小個子男性留學生張海元,他這才告訴了他做過油肉的秘訣。他說最重要的不是肉,而是木耳。要選用綿軟肥厚的優質東北木耳才能炒好過油肉。因此,這涉及到了愛和信任的問題。而且,這樣為了做好這道山西名菜,讓自己在美國的歲月有一點點的快樂和成就感,立曾經開著車跑變了大華府地區的中國店和韓亞龍。如果實際上真正正宗的過油肉並不木耳,而那就意味著立在美國生活的那些歲月不幸的被浪費了,而且,沒有人是值得完全信任的。“後半段這格式好,我也不知道前半段怎麽回事,但懶得改了。”此時的唐靜安已經清風翻書般撇下立跑去給她自己的帖子留言了。“你是‘我也不知道前半段怎麽回事,但懶得改了’,我是‘我也不知道前半生怎麽回事,但懶得改了。’”立於是如在風中翻過又翻回的書頁恍惚中一邊繼續著和她已經結束的無果的對話,一邊跟隨著給唐靜安的帖子她自己的留言下回複。那麽,我的那些韶華的歲月也就還必然的有些過於的自作多情了。那麽,我們誰能找回過去的歲月?讓時光重返?為人父看著電腦中的茶軒,紅火的讓人絕望,不斷的有新的文章熱烈的討論,相互恭維和相互攻擊,但是,帖子在迅速下沉,可是還沒有消失就已經被人遺忘,帖子,像傾倒垃圾。垃圾,老為意識到,垃圾是現代城市現代生活的一個重要問題,一個無所不在的隱喻,垃圾。垃圾,垃圾,都是垃圾,最終都是垃圾。然而,在茶軒龍湖山網友顯然做到了時光的回朔。因為為人父清晰的記得就在不久前龍湖山已經告別了茶壇。他正式宣布自己已經深深的厭倦了,將永遠退出江湖。那時老為就混在茶壇送別告別的人的人群中,他被龍湖山網友感動了。但現在他眼睜睜的又看到龍湖山仍然在若無其事的發帖,仿佛時光回溯。老為依稀感覺自己產生了幻覺,他看見了未來的某一天龍湖山網友又一次在茶軒告別,說著同樣的話:我已經深深的厭倦了,將永遠退出江湖。老為這時揉揉自己有些老花和散光的眼睛,他希望龍湖山的身後有一塊未來的股市證券交易所的牌子,而他能看清上麵紅色的名字。但是,對於這樣的事情,老為也並不特別的為奇怪了。茶壇就是這樣的。這裏的人們永遠是顛三倒四,總有人在悲情宣布告別茶軒,永遠不再來了,然後轉眼又回來了,然後,又走了,然後,又回來了。當然除了雪晶前版主,其餘的人走了,大家也就把他們忘了,回來了,大家又都記起來了。當然,這是否說明雪晶前版主是茶壇裏唯一的好人,為人父並不能確定,但他能肯定,雪晶看來是一個對某些人有用的人,所以,她被這些人記住並念念不忘經常拿出來使用一下。顯然,茶壇如今熱鬧,紅火,所以,在這裏誓言是最不重要的,如同放屁,它不是處女膜,也不是貞操,而是隨時可以被拋棄的。一想到“被拋棄”,老為的心中便是一緊,眼前有些發黑。他感到特別的委屈和憋悶。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李大媽的呼喚:“老——為……”。他尋聲看時,李大媽已經急火火的跑到了他的麵前,仿佛是從河南平頂山的機關大院穿過了太平洋穿過了肯塔基穿過了紐約42大道飛身越過了他住的紐約小區的高牆,穿過了他緊鎖的防盜門,站在了他的麵前,勢不可擋,樣子急迫,大大的、豐滿的胸部展現出四、五十歲已婚女人特有的肉感,但依然有著殘肢敗葉前的猶存的風韻,而且正在上下起伏著微微氣喘,她在注視著為人父,麵帶憂慮。為人父似乎已經知道了她想說些什麽。他知道她想說些什麽。他心裏發虛又懊惱,不由得站了起來。
“老為!”這時李大媽已經急迫地對老為喊了出來:“你到底做了些什麽?你把人家小姑娘給那麽啦?”老為裝著一臉茫然不知所雲的樣子,撓著腦袋,說:“我做什麽了啦?我把誰給怎麽了?”“老為!你把誰給怎麽了?”李大媽瞪大眼睛毫不含糊,“為人父你就別裝了。我們認識了這麽久。”當老為聽到李媽說他裝時,他感到有些冒火,他心裏一直認為李媽很能裝呢。“老為!”但這時老為又看到李媽的表情變得嚴肅正注視著自己,他為一生不撒謊,至少不習慣於撒謊吧,他的臉已經紅了,他當然知道李媽在說什麽,但是仍然不願意承認。李媽卻說:“人家某網友都已經把你們的私事給公開了。現在全文學,全世界都知道了。”老為聽了腦袋轟的一聲,他感覺搓火,但又馬上相當悲觀的想到:這樣看來,我已經和立一樣了。他隨即意識:在網上,隻要有女網友出來隨口這麽一說,男網友就將是受害者。即便是像立的事情雖然已經非常清楚了,但隻要有人想要攻擊立時,就可以把事情隨口一說,就立刻又會讓立有口難辨。辯解是沒有用。但是,老為又有些嫉妒的想:仍然有很多女網友喜歡立,而且她們並不是像某些網友說的,是傻子,低素質。老為有些心裏不舒服,但馬上反省嫉妒不好,讓人成為魔鬼。而且,讓老為心裏有些安慰的是,立畢竟名聲臭了。這是不可恢複的。老為心裏相信。他又有些同情立。而且,他對自己說:這些事如果他真的沒有做不好的事情,那麽怎麽會有這些事情?無風不起浪。所以,肯定立做了虧心的事情,別人才會說他。想到這裏老為已經非常的舒服了。“老為!”但忽然聽到李媽正在說著:“你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啊!這麽多年了,我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特忠厚的大哥呢。原來是老牛愛吃口嫩草啊!喜歡小姑娘。你們男人啊,都是一個德行。”“什麽小姑娘啊,你別胡說。”老為喊了出來,臉這時已經漲成了豬肝紫的顏色。他爭辯道:“根本不是什麽小姑娘了。那歲數跟你們一樣,都是……。”他差點說出老女人,但一看到李媽的臉立刻收住了。可是,李媽已經跳腳喊了出來:“啊,是啊,我們都是老女人了。你都看不上了。”然後,她又說:“就是的,所以你還要挑肥揀瘦。”老為很煩。他說:“你別胡說了。什麽事也沒有的。不過就是我們沒有什麽聯係,她就把我從微信中給從清除出去了。”“把你給從微信中扔出去了。老為。”李媽這時的聲音異常平靜。“老為。如果你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情,人家為什麽要把你從微信裏扔出去呢?”李媽好像特善解人意,她看著為人父的眼光犀利。在她的眼光下,為人父感覺局促不安,好像自己是在被審問。他隻好說:“你在想些什麽啊。人家不是都聲明了嗎。說的很清楚。人家是特別潔身自好,喜歡幹淨,有潔癖,從來不和網友有私下聯係。所以,就把我,”老為停了停,“給扔了出去了。”“老為!”李媽說:“無風不起浪。你什麽也沒有做人家會把你從微信扔出去。清理出戶。”李媽的鼻子裏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是把我們當孩子哄,還是你被人家當傻子哄了。哦,你說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情,沒有說什麽不好的話,那麽你要不是騷擾人家,讓人家一怒之下或者被你騷擾的沒有辦法,幹嘛要把你扔出去呢?放在微信裏隻要你不出聲,又能礙她什麽事?”“那是她有病。”老為想到這就感覺心裏憋屈。“不,老為,是你有病。”李媽這時特冷靜的分析:“是你有病。你有心病。”接著她連株炮似的說了起來:“老為!你們這把年紀的老男人啊,我懂。新聞裏也老有報道啊,越是到了這個年齡,能力不行,可是心越不安分。夕陽無限好,燒人生的最後一把火。所以,這很正常。你也別那麽不好意思。很正常的。而且,你們老男人不像我們老女人。你看你看上去一點也不老,仍然很有魅力,說不定如果人家見了你還可能喜歡上你了呢。真的。你別不好意思。要是那樣我真很為你們高興。真的。我高興。一點也不會生氣。我幹嘛要生氣啊。那是老為有魅力。我就是不為你們高興,也沒有必要操那份閑心。管別人的閑事幹嘛啊?我就是上網,消磨一些時光。可是,老為啊,咱們交往了這麽多年,你看我真沒想到你的心還這麽年輕啊。那時,連正眼都不看我們一眼。可是,老為!不是我說你,你年紀也不小了,幹嘛要這樣猴急的呢。如果人家不願意,那就算了。幹嘛死纏著人家啊。結果把人家惹怒了不是。一下把你扔出了微信,而且還要在公共論壇把這件事抖摟出來,警告一下你。人家當然不能說是你不好,被你騷擾了,那多難為情啊。所以,老為!這是你的不對。哎呀,老為呀,可你也別說,會不會是人家喜歡上了你,追你,你不同意,拒絕的太生硬了,你過去就是這樣的,表麵脾氣好的不得了,可是倔起來了,十頭驢子都拉不過來。所以,人家一氣惱就把事抖出來了,畢竟是小女人嘛。她的文章我也看過,真的看不下去,小女人,沒有太多見識,而且,假的很,整個就是一個怨婦,綠茶婊。裝的太厲害了。”老為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他覺得必須把事情說清楚,至少要對李媽講清楚。他說:“這根本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我讀了她的一篇愛情小說,那還是簡丹兒發到茶壇給大家介紹的,我就不知道怎麽了特別的感動,當時就淚流滿麵了。然後,我就吃飽了撐的犯賤我我就想幫幫她聯係出版,因為我有一個同學做過編輯,我於是就和她聯係,把那篇小說給我們同學群裏看了。很多特別愛黨愛國的男人女人和不那麽愛黨愛國的男人和女人,但大部分都曾經是機關幹部,都痛哭流涕。可是,最後事情黃了。不知道她怎麽搞的就他媽的把我一下子給拉黑了。”李媽這時眼睛突然睜了一下,她的胖胖的胸脯又劇烈的起伏起來,眼睛似乎已經潮濕了,“什麽?”她激動的問老為:“你說什麽小說,是愛情小說嗎?特別感人的愛情小說?哦,快告訴我那本小說什麽名字?”老為的眼圈也又一次泛紅,他有一種想抱住這個這本薄薄的小說痛哭,或抱住李媽或者什麽的然後痛哭。他心裏想這是真正的藝術。一部真正的好小說。它充滿強烈的情感,催人淚下,它的文字是那麽的炙熱猛烈,每一句都那麽的出人意料,隻要讀上第一句話,你就會有想哭的衝動,然後,你的淚水就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但你不想擦,你想讓淚水流的更多,至少不要比讀過這部小說流淚的人們流的淚水少。老為於是說出了小說的名字:《少年伊凡諾夫》。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還要繼續講這本小說,但是,“老為!”李媽忽然又嚴厲的喊出他的名字,她的思路又回到了正軌。“老為!你不要把我們當小孩子哄。如果真是像你說的那樣,那麽即便這件事沒成人家也要感謝你才對,即便對你沒有感謝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把你拉黑啊!你還是老實說了吧。你到底做了什麽啦?被清理出微信多丟人啊。”為人父這時感到非常疲憊,他感到無話可說,但他什麽也說不出來。而李媽也不說話了,她用一種複雜的眼光久久審視著為人父,然後,緩和下來,用一種溫柔的富於理解的口吻對為人父說:“老為啊!要不我看這樣吧,你把你們倆的微信全都貼出來讓大家看看你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麽。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向全世界證明你是清白的。”老為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扯著脖子大喊:“我——不——需要——自證清白!”然後,老為忽然笑了。
那時,老為的笑容甚至有些猥瑣。他對著電腦裏的立笑著說:“沒事兒。什麽事也沒有。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照樣可以開心上網。並沒有什麽李媽。你就編故事吧。”但立仍然在文章裏嚴肅的對老為說:“不。不要以為並沒有李媽。李媽是無處不在的,而且是不可戰勝的。”然後,立又撇下老為對圍觀的網友們誠懇的說:“人在社會上混,裝 逼是在所難免的。然而,做人要講人品,裝 逼也要有點逼品。那些拿出朋友的私事來表現自己有多麽純潔多麽高尚多麽無辜的人,逼品極低。我們茶壇就有一些這樣的網友,他們裝 逼已經裝成西紅柿了。
春風永遠滋生著野草,河水上鴨子安靜的浮在水上。他們距離我們的生活清晰可見但無限遙遠。沒有什麽人聽進去了立的故事。他們都是匆匆走過。而且,立的帖子很快就沉底,翻到下一頁了。一切如故。不過,每一年總有新的網友偶然讀到立的文字,然後,就深深的喜歡上了。當然,也總有很多很多的人讀了立的文字感到惡心。立就是為了他們寫作的。寫讓一些人深深喜歡,讓另一些人惡心、厭惡甚至仇恨的文字。
那麽,在這個故事裏,大家都看出來了,李媽也是一個裝 逼的人。她會不會其實一直愛著老為呢?我認為這是有可能的。因為,即便裝成聖女潔癖,她們也是有著正常人的情欲、人生中的矛盾、困境、痛苦,內心的渴望和喜悅的。
立
2021/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