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前川網友上貼留言。前川網友百度研究了一下猩猩唇。百度認為:猩唇是古代著名的食材,很多人都誤以為猩唇就是猩猩的嘴唇。其實猩唇是麋鹿(滿語叫做罕達罕,也稱四不像)臉部的幹製品,是古代中國烹飪原料的八珍(駝峰、熊掌、猴腦、猩唇、象拔、豹胎、犀尾、鹿筋)之首。
我對猩猩唇沒有研究。感覺此說不一定可信。而本文是現代視覺化解讀李賀,顯然如果解讀成四不像,則既不驚悚,也難以想象。
更重要的是,我感覺,猩猩唇可能就是樣子像猩猩(人)的怪物的嘴唇。百度引文: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十五·姑妄聽之一載:"八珍惟熊掌鹿尾為常見,駝峰出塞外已罕覯矣,猩唇則僅聞其名。自額至頦全剝而臘之,口鼻眉目,一一宛然,如戲場麵具,不僅兩唇。"袁枚《隨園食單》載侍郎劉金門出使朝鮮,“王宴之。酒半,出一朱盤,錦冪之,置座前,一人持小刀啟其冪,乃人頭也,大驚。既而割其唇以進,乃知為猩唇。”
此二人都是大學問家,大吃客,從他們的記錄來看。猩猩唇就是類似你我的嘴唇。最可能來自猿猴猩猩或狒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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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摩詰詩中有禪,受人追捧,號稱“詩佛”。但詩中始終不能忘我,所以未能免也。人終是俗物,誰能免俗。隻要不過於庸俗,市儈,不要惡俗,其實有些俗並沒有什麽不好。太想不俗就假了,就像太想超脫反成束縛。假了必然俗,一有束縛則如在牢籠之中。所以,王維的詩精致,但有時會感覺有極輕微的不真。
相反,李白是一個非常俗的人,但他從來不裝,他不掩飾他的俗,不掩飾他的喜惡,他的雄心,張揚,也不掩飾他的沮喪。這固然是性格使然,但更是天才使然。李白有著難以抑製的天才,他的天才非常強大,也非常純淨。所以,他能揮灑自如,並且,寫出空前絕後的詞章。
李白對於婚姻的追求就極為俗氣。李白的婚姻簡直讓人難以接受。不說他據說和王維曾明裏暗裏同時愛戀上了唐朝的玉真公主,李白主要是想由此受到公主的提拔,為國家做貢獻。而王維呢?就不得而知,可能是因為愛情。我們隻來說說李白的原配夫人一位宰相的女兒去世後,他帶著一兒一女去來到山東,在這裏又娶了一個山東的劉姑娘。山東出美女,今天的林青霞和鞏俐都是山東姑娘,早在春秋戰國的那些好看的薑也都山東姑娘。然而,再美麗的山東姑娘,以李白的才貌,而且不要忘記那是在唐朝,就是月亮姑娘,搞定她,那還不是分分鍾鍾的事情。用今天的話,就是——秒殺。婚後李白自然很高興,他把孩子撇給劉姑娘,自己就去找裴旻學劍了。李白不僅長得英俊,可能有些像哈薩克人或土庫曼斯坦人,而且是大唐第二劍客。那個第一就是裴旻。李白去找裴旻當然不是要去拚命,一決雌雄,或去一起登上華山之巔,然後再華山論劍,一決雌雄,他去找裴旻時還不是大唐的第二劍客,那時他隻是大唐的一名——劍客,所以,李白去找裴旻是要學習劍道,成為大唐的第二劍客。但是,山東姑娘不能理解這些。山東的姑娘美麗可並不是溫柔的江南女子,山東人個個愛吃生蔥大蒜,性格火爆。劉姑娘要的不是拉下舊窗簾獨自看月亮,她要的不是相思的痛苦的詩意,她要的是真實的李白,李白的英俊的相貌,才華,名聲,財富,和身體。所以,劉姑娘一不高興就和李白離婚了。在唐朝,不僅黑人的命也是命,婦女也有離婚的權力。
根據李白的鐵杆粉絲魏顥的記述說,李白“合於劉,劉訣。” 事件記述極其簡單,但這樣的簡單正說明,這件事情對於李白內心的傷害是非常之深的,至於是劉姑娘把李太白給蹬了而非李白把劉姑娘給修了那都是小事了。李白的精神肯定受到了刺激。他曾寫詩大罵劉姑娘。但李白因為劉姑娘的刺激精神病發作則是在李白四十二歲那年。那一年裏唐玄宗終於召他進京,他就要見到傳說中的楊貴妃了。李白這時才喜極而瘋病發作,於是寫下《南陵別兒童入京》:“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就是說,李白聞訊後,先不是感謝皇恩,而是大罵劉氏,你這個愚婦,你這個輕買臣,然後,突然仰天狂笑,奔出家門,一邊狂奔疾走,一邊大喊:怎麽樣,你還有時可說的嗎?你現在知道了嗎?你看見了嗎?我是個一般人嗎?你說啊,你怎麽不說了?你倒是快說說看啊!你不是特能說嗎?你這個愚婦!你這個輕買臣!你就是個麥當勞!而那時劉氏早把他給“訣”了,兩個人早就分開很久了,那時李白是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孤零零的單身中年男詩人。也不知道當初這個劉姑娘把李白怎麽了,刺激成這樣。不過,李白的“我輩豈是蓬蒿人”從此流傳千古。
蓋好詩必真實,而不能偽裝。當然,遇到了山東的劉姑娘那也就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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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詩就是那個詩人的本相。
而李賀的那些“鬼、泣、血、死”嚇人的文字之下,是一個大男孩,一個生在唐朝的一個精靈古怪的男孩兒。如果生在今天,他一定會去拍驚悚電影。這個大男孩有時會表現出熱血男兒對於沙場邊疆的豪情,他寫過《雁門太守行》:“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還寫過“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有時候李賀也會陷於對女性的純真的癡情的想象裏,在這時李賀的詩就會發出民歌那樣流暢,質樸,悠揚,美好的聲音:
休洗紅,洗多紅色淺。
卿卿騁少年,昨日殷橋見。
封侯早歸來,莫作弦上箭。
月漉漉,波煙玉。
莎青桂花繁,芙蓉別江木。
粉態夾羅寒,雁羽鋪煙濕。
誰能看石帆?乘船鏡中入。
然而,即便是這樣美好的時刻,這個青年早慧的孩子依然不能擺脫不時無知無覺湧入他的意識裏對於死亡的臆想,“秋白鮮紅死,水香蓮子齊。挽菱隔歌袖,綠刺罥銀泥。” 罥,掛也,綠菱的尖角在少女伸出勻細的手臂采摘菱角時已悄悄掛在了女孩子的銀泥裙上。此句或由白居易“銀泥裙映錦障泥”演化而來。銀泥裙,是唐代的一種可能是用銀絲縫製的,隨著衣衫的飄動會泛出層層銀輝的裙衫。《仙傳拾遺·許老翁》說,唐時曹某妻,“黃羅銀泥裙,五暈羅銀泥衫子,單絲羅紅地銀泥帔子,蓋益都之盛服也。”而那無知無覺湧入他的意識的對於死亡的臆想,就像烏雲無聲的掩過月亮,讓月亮看上去別樣的美好,但又讓人的心頭隱隱的擔憂。
其實,這個大男孩的詩中寫過不少女性,是非常值得深入分析的。有時,這個大男孩所描摹女性內心之細膩敏感讓人吃驚。像李賀的《蝴蝶飛》就異常精彩,可惜往往被人們忽略:
楊花撲帳春雲熱,龜甲屏風醉眼纈。
東家蝴蝶西家飛,白騎少年今日歸。
最後一句極妙,由少女所見寫到所想,而所見中有所想,所想中又有所見,且其中有憂,有惱,有思,有喜,此起彼伏,淩亂而難以按捺,恰如蝴蝶紛飛,將少女非理性的思緒刻寫得出神入化,有趣又極耐玩味。而“蝴蝶飛”這一題目今天被人們屢屢使用於歌詞和影視的篇名之中。其實,李賀的許多詩句都被後來的詩人頻繁引用、轉化,有些甚至整句搬進了他們自己的作品裏,就像從宋代石曼卿“月如無恨月長圓”,到元代元好問“世間原隻無情好”,乃至於偉大領袖“人間正道是滄桑”,都直接搬運了李賀的那句著名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李賀雖然小眾,但堪稱詩人中的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