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出海的日子你不在船上
我提早十年來赴你的約會
耳邊一直響著前世一個深秋
分別時你唱的歌。我沒有找到你說
的那座島嶼。好在有星星
落入海裏。黑暗之光照在身上
被全部吸收，用來釀造甜酒
二
你的聲音從海底躥上來
從童年起我就在等待這一刻
聲音繞著船身打圈。我不停歡笑
帶著回音，多年後我以你的麵目
在海裏出現，看見一座漂移的島嶼
除了你沒人知道
島上埋著奇珍異寶
三
自從把你當成燈塔，我不再迷失方向
赤膊駛入黑暗。我經過的港口綴滿星星
當音符從波浪上飄來
我進入你夢的藍圖，展開珊瑚的秘密
醒來你沒有發覺我的船同時
在形而上和形而下的河流中航行
向著兩河矛盾的交匯處
四
從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駛來
從博物館裏帶來珠寶和羊齒植物
以黑夜的姿態駛向你生命河流的入口
酒後身體隨岸彎曲，魚半睡半醒
飛翔中的海鷗記得那首歌。我的船在你掌上
進入水和火之間的狀態。在怒濤中
溺水死去的人偷偷為我們高興
五
南國的六月，天空向我靠近
你的生命以蘭花的模樣開放。手拉手駛上
事物內部的通道。許多水路繞著島轉來轉去
穿梭於網和麵紗之間。沒有在黑暗裏蕩漾
顯影。不知不覺中我的船搖成蘭舟
在時間的河流裏打撈影子
我聽到太陽落入水裏的聲音
六
你隻是因為思念漁歌才想到船
女人如夢夢如花。打開你如船打開浪花
一個舊港灣證明我們曾經愛過
狗尾巴已變成狗尾草，而前世開始
起錨的動作一直沒有完成
你不知道我風暴中的身影
從直立到倒下有個漫長的過程
七
一直在等神秘之光穿透樹林抵達夢境
記得你說過有的船不航行也能抵達
聲音飄過許多世紀，又好像來自明年
從桅杆的頂端走下，你生命的輪回裏
我會一次次在你不經意間出現
現在我想離開船，去草原牧羊
其實是去放牧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