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石碟《再議詩與詞》

讀石碟《再議詩與詞》

 

“詩莊詞媚曲諧”,這裏的詞媚當然是說婉約詞。詞的確更適合言情至微,但並非言情至微是揭示內心的唯一準則吧?

 

議: 天安門升旗,兒子見到激動,說“有股氣。”稍長,不大喜歡看如此儀式。一側日本人見到中共黨代會上起立唱歌,以為是演戲。北韓的典禮,漸成笑柄。

 

荘,是種真情緒,但像浮笑,跨進家門檻,還留著,不免二。

 

荘,是大家都舉手禮,走正步,齊聲呼的響應。細裏看,幾份裝。兒時領畧多了,影響心智發育。老來還好這口:二。

 

說詞媚,也行。不走進,不觀察,見不到。“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一笑百媚生”,都是很個人的觀察。但是男人的眼。有“調笑”的意味。“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是很深的媚,女心在在,濃妝豔抹不得。

 

媚,走進門檻,走過堂屋,關上閨閣,文學的家,到了。

 

諧,是將荘和媚,做給人看。當然也見到個人,但往往驢唇馬嘴。唱給人聽的嘛,當然,聽眾是瞻了。

 

荘媚諧,也可當作自唐至元的文學史看。

 

更覺得唐的審美是收斂的,律絕使致極。

 

唐末,見到鬆動,李清照說的“菩薩蠻等調使聞者感動異於詩的感動,即為例證。

 

唐詩,也並非盡“荘”,但是其大觀也。

 

 

詩有對仗音律,但如果認爲詩因之而呆板,俺則不敢苟同。律詩中的音律,對仗就是爲了避免吟誦,文字上的簡單,平鋪,重複造成的呆板。如果因爲格律和對仗寫出了呆板的詩,那隻能説明他或她有進步空間。不用說唐宋大家的例子了,就是本詩壇裏的詩友,便有多少句子哪裏受到了格律和對仗的一點兒束縛?格律絕對是添彩!

 

議: 不以為然。詩經離騷,古詩十九首,孔雀東南飛,木蘭詩,李白的長篇古風,何其流暢,氣勢!後來的萬千絕律,有的一比?

 

讀唐詩,李在張,杜已收,後來的,巨篇少見,全去雜感樣的幾十個字的圖便宜了。

 

在這便宜裏,審美的目光窄而碎,哪經得住世俗,成了“不會做詩也會吟”的小調了。明天聽千百人合唱“長征”,正是這味。

 

唐,功名盛極,審美滑坡。靠得近的宋人看得清,去荘近媚,走向詞。

 

所以,不是“韻律規矩”的事兒。將規矩訂得如是細密,焉得姿勢自由?湊對仗,將就平仄韻險韻平裏,幾首律絕自然?

 

其實是審美的走偏。三吏三別,還是古風體哩!若以詞吟,細微不要能太多哦!就是讓柳宗元以“捕蛇者說”的筆來寫,也不會那樣匆匆始終!

 

就是“漫卷詩書喜欲狂”,數句而結,道是就玩的這餘音繞,說成審美的尺幅力道不夠也無不可。

 

律絕如繩,近三百年的唐,勒啊勒,至唐末,那詩成了啥樣?

 

 

從柳永到李清照的婉約詞,和從蘇軾到辛棄疾的豪放詞的一路發展,到薑白石的清空騷雅和詞的格律詞。詞何嘗又沒有遵循其規則哪?

李清照之所以號稱一代詞宗,不光是她的文字好,更是要求詞作要以雅樂填詞,更要分五音,五聲,六律,清濁輕重。難不難?束縛不束縛?以前聼老師講詞的時候老師說,當今全世界懂得依樂填詞的不過十幾個人了。可是有看到李清照的那一首詞因爲音律和樂律受到束縛了哪???當時老師分析了一首她的詞的樂律,俺聽得是絕對放棄了。 可是爲什麽讀起來並沒有覺得那些條條框框? 那是因爲她駕馭了這些規則,並不是因爲沒有規則。她反對詩化,是爲了給詞正名。而蘇軾的詩化,何嘗又不是爲了使其脫離低俗而雅化,為詞正名哪?

話又説回來,爲什麽他們都要給詞正名?正什麽名?所謂正名,無非就是要在文學的歷史地位上和詩能平起平坐。所以我想,即使李清照本人也不會覺得詞高詩一等吧?

 

議:詞亦究規則,但斷其七字五字之板,擴大音域韻域。循著的是走向個人的路。

 

規則再好,也是束縛!因此,後來就有了自製調。

 

林妹妹也說,意思好了,顧不得了。

 

詩詞沒有等級。但有能不能寫得深淺的功能差異。

 

詩而詞,是唐以來審美刻板收縮而導致的改變。詞之後,詩不再風光。曲,話本,章回,它們沿著詞的私,細,個人的審美方向走。隻是不那麽好。

 

蘇軾詩筆填詞,是力道不足以走出舊有的審美格局。李清照的“不以詩文筆入詞”,是種審美上的識辨。她有了走出舊有審美格局的見識和作品。

 

 

南渡以後,時代巨變。即使李清照的詞風都有變化(前聊提過)。辛稼軒更成爲豪放詞的一代巨擎。 辛稼軒二十一嵗即召集2000人馬抗金。曾經率50騎殺入數萬人的叛軍中活捉首領,押囘首都斬殺。何等的英雄!他的內心世界能和早期養尊處優晚期顛沛流離的易安一樣嗎?易安詞美,有目共睹。可是稼軒的詞難道就不是他自己的本真,不值得推崇嗎?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

哪一句不是心聲?

 

議:形如“荘”,確是真情,心聲!老幹部之冤,右派之訴,打江山之豪邁,屢屢見識。

 

自是一道風景!

 

但即如戰雲,幾首歌,幾幅畫的事兒。

 

血腥,凶殘,“留取丹心照汗青”,露出的情深意切,尖,刻。但終屬極端。

 

精神美感的品位,還得靠“養尊處優”的提升。

 

辛詞好看的,正是“最喜小兒剝豆”(大意),不是“把欄杆拍遍”。

 

其實,辛詞的豪邁,唐人早玩過了。

 

這樣的豪邁,往往很浮,哪個辭大說哪個!“饑歺胡虜肉”,吃吃看?!

 

所以,搞文宣,常用。憤青尤愛。

 

相對於小情調,閨蜜鬧,小鮮肉嗲,雖高大上,卻不長久。

 

萬不要說“世風日下”。“弓如霹靂乍驚”,一回兩回OK,不然,影響入睡。

 

 

 

 

再謝謝!

 

議: 如是議論,宛如一坐茶軒。問好!

 

急著出門,就再附舊詞一首鎮帖:

《喝火令》 /石蝶

話隱詞中舊,詞封寄裏沈。一痕餘念係關心。披起漸涼晨夢,重拾負塵琴。

 

嫵媚應如是,淒涼卻不禁。向弦傾訴又虛襟。幾撫嗟輕,幾撫歎何尋,幾撫指疏弦老,犯調到商音。

 

議:三個“幾撫”,很詞味。可又覺得沒有蘭花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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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君讀不到的蘭花指,是許多人想不到的。 -Vivian32817- 給 Vivian32817 發送悄悄話 Vivian32817 的博客首頁 (65 bytes) () 10/05/2020 postreply 17:55:15

撫琴還需蘭花指啊? -雪晶- 給 雪晶 發送悄悄話 雪晶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0/05/2020 postreply 18:5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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