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序,說不上是好文章,放在當時;就是篇字。就是字,也不像後人吹得那般
蘭亭序,說不上是好文章。傳下的是字。
就是字,也不是後人吹得那般。
金貴的是其氣質。
漢人的曆史,到了這時,頓住。
“繼絕世,舉逸民”的克己複禮的政治理想,從來輝煌得讓人從不敢盯著,隻管被曬。此際,忽然有人戴上上好質量的蛤膜鏡,卻並不看其光輝,一掃環宇,雲是雲,山是山,坐在溪邊嗑嗑瓜子,說說街頭巷尾的張嬸潑,李伯憨,像在花太陽下,暄而不曬。
“書中自有顏如玉,黃金屋”的每個人枕上的中國夢,翻了個身,變成“曬書”的搞笑,編成本當求答案的卻在“五個絕不答應”的段子。想鱸魚湯了,就掛官印回了;五鬥米,好多!點個頭,哈個腰,管它能不能得到,五千年裏四千九百年該民族的“禮”行得從不打頓,驀地,掛了。
寫了好幾百年,板著官樣麵孔的大派頭起筆,“國慶”慶典樣的搖大尾巴收筆的隸,墨止,刀住,換成筆也不行。輕巧行,拖著人字拖走來;“江邊人似月”的楷,沒得說的顏值前,誰會回頭呂太後的濃妝?
竹林七賢,是後人擺放的“瀟灑”。去讀《世說新語》和當時的這那,知道,那時的他們,就是活自己。
這態度,這個“三觀”,自從盤古開天地”,到好不容易琢磨出了個子醜寅卯的諸子百家,門兒都不知在哪兒。
王羲之,習近平女兒來了也不會從行書中抬一下頭瞥一眼的主,會當著幾個聊天到東方既白寫上一通,但絕不願意別人拿出去秀。
據此,我是懷疑其真偽。那時的人,能進入王羲之朋友圈的人,幹這事兒,早被拉黑了。
更喜愛看片字隻言的“喪亂帖”“二謝帖”等,那裏麵常見的“頓首頓首”,極具意趣:頭是低的,眼睛卻直轉,打個招呼都沒法全部當真。
蘭亭序,筆太溜,明明的唐代滑;態一味的追回頭率和點擊率,是唐代書法家幹的事。影響大了去。顏真卿想扭一扭,也就是字的個頭高些,四肢粗壯些,DNA一樣。直到康有為,找到隸,找到魏碑,寫出另外一番氣象。但據說也後悔了,晚年的字又回到二王筆法卻不是據說。
辮子不過編了三百年,剪掉時那個費勁!走出隸,寫行楷,何等的倔和強。卻以極平和,甚至俗媚的態。這裏麵既有魏晉風骨的別致,也有苦衷。蘭亭序,就打算是真的,可一臨摹,就俗。魏晉風骨猶如想在中國活得像個個人,關起門,讀《尤裏西斯》,聽幾個人俱樂部裏才有的音樂;出了門答“幹哈呢在家?”則“聽紅歌,跳了會兒廣場舞”地答。
不幸,人們就信了。沿著蘭亭序筆法溜筆,寫成了若沒了康有為,林散之,就是個一味東坡肉的俗味的泱泱中國書法大觀。
所以,覺著蘭亭序字和文(更好的選項如喪亂帖等,王????的哲學等)投味的,心裏都很倔。瀟灑在中國從來是不買賬的別名。
竹林裏闖入“三十功名塵與土”之輩,賢散達逝。中國人想一心一意地活自己脾氣,長相,癖好的好日子,沒了。一直記得那位講魏晉南北朝史的老師正文講完,丟下粉筆和講義的由衷一歎:魏晉風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