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煮青蛙,青蛙叫呱呱

5月2日

今天傍晚,姐姐給我打電話,上來就說:“哎呀,你們那裏太糟糕了,怎麽都有113萬了?”

我跟姐姐說:“你等等,我上網查一下。” 看了一畝三分地上的數字,我輕蔑回答她:“切!你也太小瞧我們了吧。我們這裏已經116萬了。”

 “啊---”姐姐吃了一驚:“我是從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裏看到的。” 

“哈哈,”我笑道:“你看的不是新聞,是舊聞。中央電視台也太不與時俱進了。”

“你那裏到底怎麽樣?”姐姐不放心地說:“千萬不要出門!” 

“我們這裏挺好的,有吃有喝,有閑有錢!”我說:“我們天天待在家裏,不出門。”

電話裏,姐姐難免又是一通囑咐,跟昨天老媽跟我說的話又嘮叨了一通。還是姐夫懂我,他在一旁插話說:“你不用說這麽多,他又不出門!”

姐夫知道我怕嘮叨,他也知道我肯定在家裏閑不住。當唐山老家封城的時候,我曾經囑咐外甥,除了買菜,絕對不可以出門找朋友玩兒。外甥是個聽話的孩子,他應該做到了。美國發生疫情之後,國內的親人紛紛叮囑我,千萬不能出門。我從小到大都不守規矩,而且還是個閑不住的人,待在家裏不出門,我真的做不到。

北卡剛剛實行居家令的那幾天,看到疫情來勢洶洶,我也被嚇到了,真的不敢出門。不得不去買菜的時候,也是全副武裝。口罩、橡膠手套、酒精噴壺和消毒紙巾樣樣俱全。在超市門口,要麽用消毒紙巾擦拭購物車,要麽用酒精噴上一通。在超市裏麵,看誰都像年關遇到債主,要麽扭頭繞過,要麽退避三舍。結賬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用酒精噴壺把錢包和信用卡反複噴。如果再超市裏用到了手機,那噴得更加仔細,為了徹底消毒,還要把手機套子拆下來。

把貨物裝進車子之前,更是少不了對著塑料袋噴一通。這還不算完,人也需要消毒。先用酒精壺噴手上的橡膠手套,再噴衣服,胳膊腿褲腿是重點,鞋底鞋麵也不能漏掉。謹慎起見,臉上噴一些酒精也是有的。總之,要確保不把病毒帶進車子。在開車門之前,一定要用酒精壺噴一下車門把手,以防空氣中的病毒附著到車子上。進了車子,小心翼翼地摘掉橡膠手套,然後再摘下口罩。手套和口罩,自然隻能使用一次,就要放進塑料袋內封閉好,以免二次汙染。在摸方向盤之前,雙手一定再次酒精消毒才可以放心。

酒精噴呀噴,噴的車子裏麵像酒窖一樣,我都有點擔心會引起火災。我家的狗平時非常喜歡坐車,居家令施行後,他也憋的不行,有機會就要跟著出門。他跟我去買了兩次菜後,坐車的興趣大減。狗的鼻子太靈敏,他聞了酒精的蒸汽,沒完沒了地打噴嚏。別說是狗,人也受不了。開車十分鍾後,我都跟喝醉了似的,暈暈乎乎的。要是超速被警察攔住,肯定被當作酒駕吃罰單。

回到家裏,在把購物袋拎進屋子之前,自然還要仔細地噴一次酒精,才敢打開塑料袋。裝冰箱前,蔬菜要噴一次酒精。為了節約酒精,盒裝和袋裝食品用消毒紙巾擦拭一遍,才能收起來。穿過的外衣要掛在屋外通風消毒,不掛個兩三天,都不敢再碰一下。一切收拾停當後,還必須洗個熱水澡,以確保把頭發上沾染的病毒消滅掉。買一次菜下來,我也是徹底地醉了。

雖說出門有風險,我還是很喜歡出門買菜。一來是家裏悶著太難受了,二來是疫情越來越嚴重,慢慢對疫情新聞麻木了。最初,我們聽到Orange縣裏有確診病例,就緊張的不行,到處打聽病人在哪個城市。後來,教堂山也出現了確診病例,我們為了弄清楚病人在哪個小區而查新聞、問朋友。再後來,本城的養老院接二連三地爆發病毒,Orange縣的感染人數也上百了。慢慢地,我們就不那麽害怕了。消極一點說,這是溫水煮青蛙,我們反正跳不出去,就這麽熬著吧。積極一點說,這是我們適應了社會的新常態。

居家開始那幾天,出門一次會買回來很多的菜。每次出門前,我都精打細算,列上長長的購物單。現在去買菜,很可能就是為了一瓶醬油。因為憋的實在太難受,我家裏現在買的醬油夠吃到年底了。因為我不斷地去買菜,土豆吃不完都長出了芽兒,讓我種到地裏了。洋蔥買了很多,吃不完會爛掉。為了不浪費,我也把賣相不好的洋蔥種到了地裏,長出來的葉子已經有一尺高了。蘿卜白菜吃不完,也可以種上。蘿卜開白花,白菜開黃花,我家的蘿卜花和白菜花都趕上玫瑰花那麽高了。

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人驚呼“狼來了”。野狼已經成災,人們已經不在乎多來幾匹,反正我們習慣了與狼共舞。今天本地新聞報道,教堂山的Whole Food超市多名員工確診新冠病毒。那又能怎麽樣呢?我們大不了不去Whole Food,改去Harris Teeter。總不會所有的超市都爆發吧。真要有這麽一天,我們也該全民免疫了,啥也不怕了。即便是現在,我去超市買菜也不像以前那樣誇張了。帶上口罩和手套防護,也就差不多了。以前一小瓶酒精,買一次菜就差不多噴光了,現在用了好幾次,還剩下多半瓶。

今天晚上,我實在是悶的不行,以出門照相為名,帶上狗開車瞎轉。我的第一站是教堂山的市區。疫情爆發後,我常晚上開車到Franklin大道上,觀察這個城市的變化。4月初的時候,到了晚上九點左右,大街上基本空無一人,路邊也很少有停車。慢慢地,街上偶爾有了行人,路邊上也開始有人停車。可能是周六的緣故吧,今晚路邊停的車子比以往要多很多,當然還遠達不到疫情爆發之前的狀態。路上的車子也比以往多了起來,看來和我一樣閑不住的人還真不少。很遺憾,當我把照相機卡到三腳架上後,按不動快門,原來是電池沒電了。這也無妨,我用手機拍了幾張Franklin大街的夜景,人不多,車多了。

Franklin大街漸漸有了人氣

第二站是墨西哥飯館Cerritos Cantina的停車場。我喜歡這裏的飯菜,價錢又很便宜。最重要的是,這家飯館的廚師“喜怒無常”。我常點一種蝦湯,時不時廚師就放幾十個大蝦進去,光吃蝦就讓人撐得慌。之所以來這裏,是想看看這家飯館有沒有外賣業務。如果有,那一定要支持一下。在飯館前麵停下車,再把狗大爺從車上抱下來,然後狗去玩耍,我用手機拍照。透過手機屏幕,我留心到這家飯館換了名字,新名字是“Casa Maria”。飯館裏的布置和以前一樣,隻不過所有的椅子都擺在桌子上,看來沒營業。以後等到飯館開門了,我一定要去問問是不是因為“Cantina”的發音接近“Corona”才把飯館更名。飯館裏那些服務員,大都是不怎麽會說英語的拉美移民。希望他們都安好。

墨西哥飯館改名了

我的第三站是Whole Food超市的停車場。超市在教堂山的Blue Hill商業區,這裏曾是教堂山最繁忙的地段之一。超市、飯館、電影院和健身中心吸引很多人,就算在晚上停車場也會滿滿的。考慮到Whole Food才有員工感染病毒,我沒敢下車,放下車窗拍了幾張照片。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超市裏麵商品擺放的整整齊齊,但不知顧客何時才能打消疑慮來此購物。好在Amazon家大業大,應該能保這裏的員工一時平安吧。

這裏有員工感染病毒

第三站要遠一些,我開車去了Hillsborough,我們的縣城。這是一個小城,有悠久的曆史,很多老房子都不下一兩百年了,有些甚至是在美國建國之前修建的。作為曆史愛好者,我常常來Hillsborough“考古”,走街串巷看那些經曆了風雨的老房子,思考工業文明之前,美國人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可能是因為房子太古舊,Hillsborough的房價相對較低,所以城市裏生活了很多藝術家。藝術家的板凳可能比科學家的還要冷,活著就成名的藝術家實在是太少了。我在Hillsborough見到的藝術家,大都屬於成名之前的狀態。他們常常坐在咖啡館的窗邊,或者小飯館門口的桌子旁,守著一杯飲料和朋友聊天到深夜。所以,Hillsborough夜晚的街道是文藝的,昏黃的燈光下從來不會缺少人影。可是今天,畫廊裏、咖啡館裏和飯館裏隻有燈光,沒有人影,大街上更是空空如也,一個人都看不見。

冷清的Hillsborough

我把拍到的照片發給朋友,朋友說世界變了。是的,新冠病毒改變了世界。我們告別了“舊常態”,可是“新常態”到底是什麽樣子,我們還需要時間去探索。經曆了一個多月的居家隔離,看著疫情數據日日翻新,麻木的感覺逐漸取代了我們心中的恐懼。再有一周,北卡羅來納州就要重新開放了。這幾天,北卡的確診病例有明顯的上升趨勢。不管背後的原因是什麽,真心希望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對於未來,我們憂慮並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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