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中英解決香港問題期間的一樁花事) 畢汝諧(紐約 作家)
2019年按:
近日,國際社會呼籲北京尊重中英聯合聲明。
當年,中英解決香港問題期間, 報房胡同35號大使樓發生了一樁花事;出國後, 我據此素材創作電視文學劇本“父與子”, 連載於美國中國之春雜誌1988年7月號至9月號(筆名心宇)。
基於作家特有的敏感,在劇本裏,, 我通過描寫這樁爭風吃醋的花事,表達一種政治上的深切憂慮: 由擅長權機、並無誠信的中方談判者參與謀定的中英聯合聲明, 很可能淪為一紙空文。當時, 我的一位王姓女朋友譏笑我是杞人憂天。
歲月流逝;而今,香港風暴證明畢汝諧的這一不詳預感具有前瞻性!
畢汝諧用以想事的方法與任何人都不一樣。
電視文學劇本“父與子” 係畢汝諧是獨一無二的華人作家的又一個鐵證。
2007年按:
香港回歸十周年,我特找出發表於1988年7月"中國之春" 雜誌的舊作"父與子(電視文學劇本)"(筆名心宇); 這個劇本是根據英國女王伊利莎白訪華期間, 發生在北京大使樓裏的一個真實事件創作的.所謂子, 便是我的一個酒肉朋友. 茲命助理汪先生全文打字,以供網眾參考(全文較長,分幾次推出) .
插一句題外話:外交部長李肇星夫人秦曉梅, 當年是大使樓裏公認的第一醜女;然而,她卻嫁得最好!
父與子 (電視文學劇本、上) 心宇(畢汝諧)
北京城鳥瞰.
鏡頭有些輕狂地搖下―――
天安門廣場.人民大會堂.
片名: 父與子
鏡頭離開天安門廣場,隨著以下畫麵疊現演職員表……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
王府井大街……
北京市百貨大樓……
首都劇場……
接著是鄰近的報房胡同……一幢米色大樓報房胡同三五號的門牌…… 定格.
演職員表到此而止.
畫外音(一個青年男子沉鬱地): 您知道北京市報房胡同三十五號嗎?文革之前, 這裏是中國外交界精英薈萃之地.俗稱“大使樓”。
“在這幢宿舍裏――
“級別最高者是曾任駐羅馬尼亞、阿爾巴尼亞大使的許建國( 行政四級)……
“級別最低者是門房工潘大爺(級別不詳)……
“最享盛名者是大外交家喬冠華……
“最不幸者是我的父親……
“因為他有一個逆子――我.”
一、
大使樓某層陽台.
父與子---
父頭發花白,儀表堂堂.他正在修剪月季花卉……
子與父相貌酷似,年輕瀟灑而又帶著公子哥兒的散漫. 他坐在軟椅上,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英文書……
父:“……明天,E國女王將來華進行正式國事訪問……”
子:“知道,人民日報發表消息了.”
父(語氣裏稍稍帶出一點驕矜):“中央決定,我也參加正式談判… …”
子(略感驚訝):“你?你是離休幹部……”
父挺直腰杆:“女王來華解決H港問題……我是首任駐E國大使; 解放前,在H港搞過多年地下工作.因此,中央……”
子玩世不恭地:“好爸爸,祝賀你――東山再起啦……”
父無可奈何地一笑,重又執起剪刀……
二、
一組新聞照片――
E國女王走出機艙.
中國國家元首、國務院總理、外交部長趨前迎接女王陛下……
中外記者紛紛拍照……
冠蓋雲集,父也在其中――以其優雅的外交家的風度格外引人注目… …
三、
黃昏.王府井街頭.
子顛著足跟走過來.他神態閑散,目無定睛……不過, 如果注意一下, 就會發現他的目光始終盯在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
子隨著人流進入百貨大樓……走近婦女美容化妝品櫃台.
子東張西望,看人不看貨……
擁擠的顧客中,有一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俊俏單薄的姑娘,身著有些小家子氣的粗布連衣裙, 隆起的胸前別著北京財貿學院的校徽.
子不動聲色地湊上去.
姑娘:“售貨員同誌,密娜寶護膚係列用品多少錢?”
售貨員:“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姑娘:“又漲價了!”想了想,狠下心來,“ 我買一盒化淡妝用的護膚霜。”
售貨員:“要買就買一整套,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姑娘:“上個月我還單買了一瓶護膚霜。”
售貨員惱了:“上個月是上個月!我說過了,不單賣!”
子捉住這個機會,挺身而出:“售貨員同誌, 你怎麽用這種態度對待顧客?!......”
售貨員不甘示弱地:“你是什麽人?關你什麽事?!......”
子以右手兩根指頭探入衣袋,將一個紅皮工作證拋在櫃台上--- 整個動作瀟灑、隨便,充滿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售貨員打開工作證,態度軟了下來:“啊,您是……新華社記者?”
子倨傲地:“你是不是想在報紙上出出風頭, 讓十億人民都知道有你這麽個售貨員?......”
若幹顧客饒有興趣地攏過來,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售貨員轉向姑娘,陪起笑容:“姑娘,您要化淡妝用的護膚霜? 每瓶十一塊……”
姑娘氣衝衝地:“我不買了!”憤然離去.
四、
姑娘疾步走出百貨大樓,放慢了腳步,向小販買了一支冰棍.
子出現在她麵前,和藹地:“消消氣吧,同學。”
姑娘掩飾不住對這位英俊男子的興趣:“啊,謝謝你。”
子:“你是財貿學院的?幾年級?”
姑娘:“二年級。”
子:“尊姓大名?”
姑娘:“李梅。你是新華社的?”
子故作平淡地:“新華社的。我家就在附近報房胡同三十五號……”
李梅睜大眼睛:“大使樓?”
子無所謂地一揮手:“大使樓。這幾天, 老頭子陪著E國女王到處逛,苦差事呀。”
李梅羨慕地:“哦,我知道了,你是……”
子漫不經心地:“老頭子不在,家裏空蕩蕩的,沒意思. 要不要到我那裏坐坐?......”
李梅流露出一種渴望見世麵的好奇心:“嗯,行。”
五、
他們仿佛老朋友一般折回報房胡同卅五號那個令人敬畏之地……
子:“如今流行早戀,你大概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李梅:“別提多倒黴了!我上高中那年交了朋友,是同桌; 結果我考上大學他沒考上,在首鋼當個普普通通的爐前工; 我想把他蹬了另找,又有點舍不得,就先維持著。你呢?”
子以那種看破紅塵者特有的口吻道:“也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
李梅嬉笑著:“怎麽講?”
子:“說有,一大把;說沒有,連個影子都沒有。”
李梅瞟著對方:“那你到底跟誰好呀?”
子聳聳肩膀:“跟誰都好,跟誰都不好……到了。”
門牌:報房胡同卅五號。
六、
李梅落座於豪華的、擺滿了舶來品的客廳裏。 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用不斷說話的辦法掩飾內心的興奮和局促。
李梅:“……今天心情不對頭,逛逛王府井;本來我那位要陪我來, 我沒理他……那個售貨員真可氣,目中無人!幸虧你把他鎮住了, 真精彩!......”
子:“新華社這塊牌子,走遍天下,通行無阻!” 子含笑注視著李梅--業已到手的獵物, 又順手打開電視機……
出現在二十四寸彩色電視機熒屏上的是E國女王參觀頤和園、 萬裏長城的新聞記錄片--
E國女王所到之處,左右均有父那風度高雅的身影……
李梅貪婪地盯著熒屏,閉上嘴巴了---有一種攀龍附鳳的熱望……
子及時捉住這一機會,伸手相邀:“要不要到我的臥房參觀一下?”
李梅求之不得:“看看就看看……”
七、
他倆並坐在一張闊大的沙發床上.臥房淩亂不堪,猶如雞欄、狗窩、 豬圈。
子:“交個露水朋友,怎麽樣?”
李梅怯聲地:“我聽你的。”
子並不急於動手:“如果不同意,我就送你回家; 不要事情一過又反悔……樓上張大使的兒子被判了四年徒刑, 強奸罪.其實,都是人家主動送上門來的,風頭上被抓了典型, 冤枉呐。”
李梅囁嚅著:“我……喜歡你。”
子得意地:“我問你:從百貨大樓到雙人床有多遠?......”
李梅含羞不語。
子:“僅僅一步。”
子從從容容地熄了電燈.
室內一片黑暗.
八、
翌晨.
他們相擁著睡在雙人床上.
李梅首先醒來,看看手表:“哦,我該回學校了,上午有課。”
她用力推推子。
子睡意未消:“要走了?用點東西吧,餅幹、蛋糕在食櫥裏……”
李梅又搖搖子:“喂,醒醒……跟你說件事情……”
子睜開雙眼:“什麽事情?”
李梅意在言外地:“那套密娜寶護膚係列用品,我真喜歡, 可惜太貴了,一套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子會意地、又含著蔑意地微微一笑;他伸手床頭櫃取出一個手套, 從中抽出兩張麵值為五十元的外匯券……然後, 又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鄧小平文選》,將外匯券插在其中, 斯斯文文地遞給李梅……
李梅快活地接了過來……
子又從手袋裏取出一個醬色封麵的通信簿:“把你的名字、 電話寫在上麵.有時間再約你……”
李梅打開通訊簿,驚呼:“這麽多女人的名字電話?!...... 你到底的有多少女朋友?!”
子由於錢已出手,而有些不客氣:“告訴過你了--說有,一大把; 說沒有,連個影子也沒有……”
李梅酸酸地:“那你到底跟誰好呀?”
子倨傲地:“告訴過你了,跟誰都好,跟誰都不好……請吧, 我還要再睡一會兒。”
李梅寫畢,將醬色封麵的通訊簿甩在床頭,然後嘟著嘴離去。
特寫:醬色封麵的通訊簿。
九、
當日。黃昏王府井街頭。
子顛著足跟走過來,他神態閑散,目無定睛……不過, 如果注意一下, 就會發現他的目光始終盯在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
一切悉如昨日。
子隨著人流進入百貨大樓,走近婦女美容化妝櫃台.子東張西望. 看人不看貨……
擁擠的顧客中,有一位俏麗的少婦引起他的注意,於是, 他不動聲色地湊上去。
少婦點數著手上的幾張大票小票,自言自語:“怎麽搞的, 還差四塊錢……”
子熱情地:“同誌,你好像沒帶夠錢?......”
少婦猶豫著“嗯”了一聲。
子慷慨地:“我替你墊上,以後你方便的時候,再還給我. 我在新華社工作。”
少婦眼睛一亮:“新華社?”
子出示證件:“我是記者。”
鏡頭拉開遠處另一櫃台前,站立著兩個人――李梅及其男友.
李梅將子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身為過來人,她心如明鏡……
李梅切齒地:“大魯,看見那邊那個高個子男的沒有?...... 他是流氓!他在大街上劫過我,要跟我交朋友……我沒理他!”
大魯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聞言大怒:“嘿,撞到老子的槍口上了! 揍他!......”李梅棋高一著:“別急,我盯著他, 你去打電話把你那幫狐朋狗友都招上!......”
大魯銜命而去……
插一句題外話:外交部長李肇星夫人秦曉梅,
父與子 (電視文學劇本、上) 心宇(畢汝諧)
北京城鳥瞰.
鏡頭有些輕狂地搖下―――
天安門廣場.人民大會堂.
片名: 父與子
鏡頭離開天安門廣場,隨著以下畫麵疊現演職員表……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
王府井大街……
北京市百貨大樓……
首都劇場……
接著是鄰近的報房胡同……一幢米色大樓報房胡同三五號的門牌……
演職員表到此而止.
畫外音(一個青年男子沉鬱地):
“在這幢宿舍裏――
“級別最高者是曾任駐羅馬尼亞、阿爾巴尼亞大使的許建國(
“級別最低者是門房工潘大爺(級別不詳)……
“最享盛名者是大外交家喬冠華……
“最不幸者是我的父親……
“因為他有一個逆子――我.”
一、
大使樓某層陽台.
父與子---
父頭發花白,儀表堂堂.他正在修剪月季花卉……
子與父相貌酷似,年輕瀟灑而又帶著公子哥兒的散漫.
父:“……明天,E國女王將來華進行正式國事訪問……”
子:“知道,人民日報發表消息了.”
父(語氣裏稍稍帶出一點驕矜):“中央決定,我也參加正式談判…
子(略感驚訝):“你?你是離休幹部……”
父挺直腰杆:“女王來華解決H港問題……我是首任駐E國大使;
子玩世不恭地:“好爸爸,祝賀你――東山再起啦……”
父無可奈何地一笑,重又執起剪刀……
二、
一組新聞照片――
E國女王走出機艙.
中國國家元首、國務院總理、外交部長趨前迎接女王陛下……
中外記者紛紛拍照……
冠蓋雲集,父也在其中――以其優雅的外交家的風度格外引人注目…
三、
黃昏.王府井街頭.
子顛著足跟走過來.他神態閑散,目無定睛……不過,
子隨著人流進入百貨大樓……走近婦女美容化妝品櫃台.
子東張西望,看人不看貨……
擁擠的顧客中,有一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俊俏單薄的姑娘,身著有些小家子氣的粗布連衣裙,
子不動聲色地湊上去.
姑娘:“售貨員同誌,密娜寶護膚係列用品多少錢?”
售貨員:“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姑娘:“又漲價了!”想了想,狠下心來,“
售貨員:“要買就買一整套,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姑娘:“上個月我還單買了一瓶護膚霜。”
售貨員惱了:“上個月是上個月!我說過了,不單賣!”
子捉住這個機會,挺身而出:“售貨員同誌,
售貨員不甘示弱地:“你是什麽人?關你什麽事?!......”
子以右手兩根指頭探入衣袋,將一個紅皮工作證拋在櫃台上---
售貨員打開工作證,態度軟了下來:“啊,您是……新華社記者?”
子倨傲地:“你是不是想在報紙上出出風頭,
若幹顧客饒有興趣地攏過來,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售貨員轉向姑娘,陪起笑容:“姑娘,您要化淡妝用的護膚霜?
姑娘氣衝衝地:“我不買了!”憤然離去.
四、
姑娘疾步走出百貨大樓,放慢了腳步,向小販買了一支冰棍.
子出現在她麵前,和藹地:“消消氣吧,同學。”
姑娘掩飾不住對這位英俊男子的興趣:“啊,謝謝你。”
子:“你是財貿學院的?幾年級?”
姑娘:“二年級。”
子:“尊姓大名?”
姑娘:“李梅。你是新華社的?”
子故作平淡地:“新華社的。我家就在附近報房胡同三十五號……”
李梅睜大眼睛:“大使樓?”
子無所謂地一揮手:“大使樓。這幾天,
李梅羨慕地:“哦,我知道了,你是……”
子漫不經心地:“老頭子不在,家裏空蕩蕩的,沒意思.
李梅流露出一種渴望見世麵的好奇心:“嗯,行。”
五、
他們仿佛老朋友一般折回報房胡同卅五號那個令人敬畏之地……
子:“如今流行早戀,你大概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李梅:“別提多倒黴了!我上高中那年交了朋友,是同桌;
子以那種看破紅塵者特有的口吻道:“也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李梅嬉笑著:“怎麽講?”
子:“說有,一大把;說沒有,連個影子都沒有。”
李梅瞟著對方:“那你到底跟誰好呀?”
子聳聳肩膀:“跟誰都好,跟誰都不好……到了。”
門牌:報房胡同卅五號。
六、
李梅落座於豪華的、擺滿了舶來品的客廳裏。
李梅:“……今天心情不對頭,逛逛王府井;本來我那位要陪我來,
子:“新華社這塊牌子,走遍天下,通行無阻!”
出現在二十四寸彩色電視機熒屏上的是E國女王參觀頤和園、
E國女王所到之處,左右均有父那風度高雅的身影……
李梅貪婪地盯著熒屏,閉上嘴巴了---有一種攀龍附鳳的熱望……
子及時捉住這一機會,伸手相邀:“要不要到我的臥房參觀一下?”
李梅求之不得:“看看就看看……”
七、
他倆並坐在一張闊大的沙發床上.臥房淩亂不堪,猶如雞欄、狗窩、
子:“交個露水朋友,怎麽樣?”
李梅怯聲地:“我聽你的。”
子並不急於動手:“如果不同意,我就送你回家;
李梅囁嚅著:“我……喜歡你。”
子得意地:“我問你:從百貨大樓到雙人床有多遠?......”
李梅含羞不語。
子:“僅僅一步。”
子從從容容地熄了電燈.
室內一片黑暗.
八、
翌晨.
他們相擁著睡在雙人床上.
李梅首先醒來,看看手表:“哦,我該回學校了,上午有課。”
她用力推推子。
子睡意未消:“要走了?用點東西吧,餅幹、蛋糕在食櫥裏……”
李梅又搖搖子:“喂,醒醒……跟你說件事情……”
子睜開雙眼:“什麽事情?”
李梅意在言外地:“那套密娜寶護膚係列用品,我真喜歡,
子會意地、又含著蔑意地微微一笑;他伸手床頭櫃取出一個手套,
李梅快活地接了過來……
子又從手袋裏取出一個醬色封麵的通信簿:“把你的名字、
李梅打開通訊簿,驚呼:“這麽多女人的名字電話?!......
子由於錢已出手,而有些不客氣:“告訴過你了--說有,一大把;
李梅酸酸地:“那你到底跟誰好呀?”
子倨傲地:“告訴過你了,跟誰都好,跟誰都不好……請吧,
李梅寫畢,將醬色封麵的通訊簿甩在床頭,然後嘟著嘴離去。
特寫:醬色封麵的通訊簿。
九、
當日。黃昏王府井街頭。
子顛著足跟走過來,他神態閑散,目無定睛……不過,
一切悉如昨日。
子隨著人流進入百貨大樓,走近婦女美容化妝櫃台.子東張西望.
擁擠的顧客中,有一位俏麗的少婦引起他的注意,於是,
少婦點數著手上的幾張大票小票,自言自語:“怎麽搞的,
子熱情地:“同誌,你好像沒帶夠錢?......”
少婦猶豫著“嗯”了一聲。
子慷慨地:“我替你墊上,以後你方便的時候,再還給我.
少婦眼睛一亮:“新華社?”
子出示證件:“我是記者。”
鏡頭拉開遠處另一櫃台前,站立著兩個人――李梅及其男友.
李梅將子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身為過來人,她心如明鏡……
李梅切齒地:“大魯,看見那邊那個高個子男的沒有?......
大魯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聞言大怒:“嘿,撞到老子的槍口上了!
大魯銜命而去……
十、
子和少婦仿佛老朋友一般折回報房胡同三十五號這個令人敬畏之地… …
子:“……除了丈夫,你還有幾個男朋友?”
少婦妖治地咯咯一笑……
子隨隨便便地:“再加上我一個,怎麽樣?”又是不加思索的套話, “把我加在你的生活裏,肯定要比不做這種添加好得多……”
少婦馴服地回給他一個媚眼……
子聳聳肩膀:“妙極了……到了。”
門牌:報房胡同三十五號。
十一、
少婦落座於豪華的、擺滿了舶來品的大客廳裏。 顯然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用沉默的微笑來掩釋內心的興奮和局促。
子伸出手拍拍少婦的肩膀:“……今晚你可以不回家,是嗎?”
少婦低聲:“孩子送姥姥家了,他爸爸去深圳出差,明天回來……”
子臉上浮出一種將魚釣到手後可以隨意處置的滿足感:“ 交個露水朋友,怎麽樣?”
少婦怯聲地:“我聽你的。”
十二、
在李梅引領下,大魯等七、八條粗糙漢子進入報房胡同三十五號……
李梅臉色悻悻然,腳下生風……
她撳響子家的門鈴。
十三、
正與少婦打逗嬉鬧的子,聽到鈴聲,不情願地站起身來……
他從窺視孔望了一眼—-
李梅。
子不悅地搖一下頭;他覺得事有蹊蹺,卻又懶於深想,便折身回去, 將少婦引入一間儲藏室:“委曲求全吧。”
子打開家門,隱在兩旁的大魯等人一擁而入,高聲叫道:“不許動- -!”
大魯左手托著一隻廣口深色玻璃瓶:“別動,小子!這是鏹水, 潑你個滿臉花!......”
子大驚失色,惶恐地哀告:“別……別潑……”
大魯揮起右掌,給了子一記不輕不響的耳光……這一夥人齊聲叫好, 李梅臉上也露出了解恨的淺笑……
子和少婦仿佛老朋友一般折回報房胡同三十五號這個令人敬畏之地…
子:“……除了丈夫,你還有幾個男朋友?”
少婦妖治地咯咯一笑……
子隨隨便便地:“再加上我一個,怎麽樣?”又是不加思索的套話,
少婦馴服地回給他一個媚眼……
子聳聳肩膀:“妙極了……到了。”
門牌:報房胡同三十五號。
十一、
少婦落座於豪華的、擺滿了舶來品的大客廳裏。
子伸出手拍拍少婦的肩膀:“……今晚你可以不回家,是嗎?”
少婦低聲:“孩子送姥姥家了,他爸爸去深圳出差,明天回來……”
子臉上浮出一種將魚釣到手後可以隨意處置的滿足感:“
少婦怯聲地:“我聽你的。”
十二、
在李梅引領下,大魯等七、八條粗糙漢子進入報房胡同三十五號……
李梅臉色悻悻然,腳下生風……
她撳響子家的門鈴。
十三、
正與少婦打逗嬉鬧的子,聽到鈴聲,不情願地站起身來……
他從窺視孔望了一眼—-
李梅。
子不悅地搖一下頭;他覺得事有蹊蹺,卻又懶於深想,便折身回去,
子打開家門,隱在兩旁的大魯等人一擁而入,高聲叫道:“不許動-
大魯左手托著一隻廣口深色玻璃瓶:“別動,小子!這是鏹水,
子大驚失色,惶恐地哀告:“別……別潑……”
大魯揮起右掌,給了子一記不輕不響的耳光……這一夥人齊聲叫好,
大魯儼然以此地的新主人自居:“二禿,你把著門,別讓閑人進來; 長順,你看著電話,別讓丫頭養的往外邊打……哥兒幾個押他進屋, 審審這個花流氓……”
子被這夥人族擁著進入臥房。
大魯:“小子,你知罪嗎?!”
他又舉起深色玻璃瓶!
子懾於蠻力,馴服地:“知罪。”
李梅見他此刻如此窩囊,不禁噗嗤一笑;而大魯等人也發出難聽的、 滿足的狂笑……
子敏感地發現事件的危險性在笑聲中有所緩解, 臉色稍稍放鬆了一些.他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瞬間即逝的凶光--- 針對本次事件的罪魁禍首李梅……同時又堆起“好漢不吃眼前虧” 的假笑,安撫大魯等人:“來了就是朋友嘛,有煙,有酒,隨便用。 ”
那些粗糙漢子開始自行取用散置於臥房的洋煙洋酒,貪婪地享用著… …
子的臉色豁然開朗---他的安全在對方吃吃喝喝中有了保障。
大魯把深色玻璃板放在桌子上。畢竟這是個來自大雜院的年輕人, 還不敢過分造次。
李梅的目光在室內掃來掃去,表情複雜……畢竟她昨夜在這裏住宿, 她曾是這裏的不宜張揚的女主人.
忽然,李梅的視線落在床頭---醬色封麵的通信簿。
李梅心頭掀起醋浪,她一個箭步上前,抓起通訊簿,衝動地叫道:“ 大魯,看,看這是什麽?!......”
大魯接過來,隨便翻了幾頁,驚呼:“全是女人!好小子, 你到底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一揚手, 又給子一記清脆的耳光!
子膛目結舌……
醬色封麵的通訊簿在幾名粗糙漢子手上傳過來傳過去…… 仿佛是一顆火種,燃起這些難於覓偶的婚齡青年的怒火!
他們七嘴八舌---
“臭流氓!......”
“打小丫亭的……”
“抽他……”
李梅的聲音尖亢刺耳:“把本子交給公安局!......” 她顯然已忘記自己的名字也寫在其中。
大魯將本子收入口袋:“饒不了這小子!”
子麵色如紙,眼前出現種種可怕的場麵---
一個個名字化做一個個女人……
成群結隊的女人,秩序井然地走入北京市公安局……
他們在預審員的有誘導性的盤問下回答問題、書寫材料、簽名按指… …
警車出動……
子被刑警押解著步上刑場……
他變成了一具僵屍!......
子的臉孔因內心恐懼而歪扭,眼光死死盯著大魯的衣袋, 冷汗冒了出來……
大魯上來揪著子:“走!去公安局……”
子雙手攀住床沿:“別,別……有事好商量……公了不如私了……”
幾名漢子撲上來推搡著子……但子硬是屹立不動--- 人在危急關頭力量奇大!
李梅陰沉地微笑著---作為女人,她感到了複仇的快感.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
父靜靜地站在走廊裏,手裏提個黑色皮包。
十四、
父如同一尊塑象似的立在那裏---神情肅然,目光疑重……
推搡子的一雙雙大手鬆開了……
他們都知道父----新中國享有盛名的老外交家之一. 他的盛名和地位使得大魯一夥的行為不能不有所收斂。
大魯極不自然地幹咳一聲。
子的臉色稍明又暗---父的出現,既解救了燃眉之急, 又造成了更尷尬的局麵。
李梅臉上掠過一個狠毒的表情……父的高貴氣派使她感自慚形穢: 她絕不可能在這個家庭裏堂堂正正地占有一席之地, 而隻能充當春風一度的過客.
她的心中滋生著惡――用目光指揮著大魯,要他繼續鬧下去……
大魯用手指著子對父道:“你是他爸爸?......”
父冷靜地:“是。”
父的冷靜態度竟然使得大魯做出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從口袋裏掏出廉價香煙:“您抽支煙?......”
父:“謝謝.我不會吸煙。”然後走進來,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
大魯自己燃起一支香煙,坐在另一個沙發上:“你兒子耍流氓, 他劫了我的女朋友……”
父毫無表情地望著李梅,顯然看出她是事件的真正主宰,於是, 他操用外交語言說:“作為家長, 我向你和你的朋友表示誠摯的歉意。”
子的腰杆不自覺地挺了一下,對於父親的信任感和依賴感油然而生。
父將一張白紙和一支鉛筆推向大魯麵前,斯文地:“你們來了, 就是客人嘛.請你們幾位把姓名、工作單位寫下來……”
全體---除了父與子---都怔住了,這是極有份量的一著棋。
大魯硬著頭皮答道:“我們這些人是工人、職員、個體戶……” 他咬了咬牙,“還有……公安人員。”
父溫和地微笑著,環視眾人:“請問:你們之中哪一位是公安人員? ......”
一名粗漢頂撞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父貌似懇切地:“我是革命幹部,我要依靠公安人員……”
靜場。
子嘴角泛起一絲勝利在握的微笑……
父不動聲色地繼續施加壓力:“我和公安局、 公安部的領導同誌都很熟悉……”
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大魯抓起那個深色玻璃瓶發作了:“他媽的!老家夥, 你倒狂起來了!你瞅瞅這是什麽?......鏹水! 潑你個滿臉花!”
子臉色複又得如死灰一般!混身瑟瑟發抖!
他的畫外音(顫抖地):“他會不會潑呢?...... 我該搶上去和他搏鬥,但是我沒有勇氣呀……”
大魯手執深色玻璃瓶,一步一步地逼近正襟危坐的父……
父斜睨著大魯手中的深色玻璃瓶,麵無表情……少傾, 他用一種意在求和的軟弱聲調說道:“我是七十歲的人了; 對於年輕人,我一向是愛護的……”
大魯厲聲道:“少囉嗦!你兒子耍流氓你還占著理兒是怎麽著?!. .....”
父可憐兮兮地:“請你們原諒,他小時候患過大腦炎, 有時候行為不很正常……”
子揚了一下眉毛,他驚異於父隨口編造謊言的高超本領。
大魯執著深色玻璃瓶的右手垂下了……
父捉住這一時機,補充道:“我會教育他的,他很怕我……”
李梅第一次開口了:“他連國法都不怕,他會怕你?!...... ”
父溫善地:“女同學,請你放心,我會教育他的.最近, E國女王訪華,我比較忙,沒想到家裏出了事情……” 他含蓄地表白自己崇高的社會地位。
不意,他的話引起李梅更大的反感。
李梅冷冷地:“他有一個本子,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女人的名字電話! 他幹這種勾當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兒子這些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
父堅定地:“我不知道。”
大魯吆喝道:“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說!”
父愈益堅定地:“我不知道!”
李梅:“好,我們要把這個本子交給公安局!”
大魯幫腔:“著啊,你兒子糟蹋了多少女人哇!......”
父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吃力地說:“無論他有多少問題, 我都要調查處理的……你們應該相信我,我是革命幹部。”
他的地位和白發使得局麵再次緩和下來。
大魯:“那你說這事兒怎麽解決?......”
父老練地:“作為家長,我再次向你和你的女朋友( 他的臉轉向李梅,身體前傾一下)表示由衷的歉意!你們來了, 就是客人,就是朋友了.如果今後你們在學習、工作、 生活中有什麽困難,我也願意代你們解決……”
大魯一夥人露出程度不等的驚喜表情--- 這一許諾實在太有吸引力了! 抓住了兒子的把柄而成為父親的關係戶(在這個社會上, 離開關係寸步難行!)……劃得來!
一名粗壯漢子:“大魯,這位老同誌說得理兒是理兒,麵兒是麵兒… …我看,咱們還是早早地撤了吧!”
數名粗壯漢子附和著……
大魯覺得也鬧不出什麽名堂了:“得,得,撤了吧!”
李梅卻依然不肯罷休:“今後,我的安全由誰來保障?!..... .”
大魯瞪起眼睛:“老同誌,醜話說在前麵, 我的女朋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得讓你斷子絕孫!...... ”
父溫和地:“不會的,這位女同學的安全,我可以保證……”
李梅想了想,帶點自以為是的稚氣道:“光空口保證沒有用, 這個本子(她從大魯口袋裏取出那本醬色通訊簿)我們還是要帶走, 如果你兒子搞報複,那就要新賬老賬一起算!......”
大魯:“就這麽著,今天我們先走了!”
父輕輕地抬起手:“等一等,那個通訊簿子,還是留給我吧。 我要看一下---究竟是哪些人經常出入我的家……明天晚上, 再退還給你們幾位。”
大魯和李梅互相看著---一時沒有主意。
父緊接著建議:“如果,你們對我的人格和信譽尚有疑慮, 我願意把這個(他拍拍手邊的黑皮包)暫存在你們那裏, 明天晚上再換回來……”
子的眼睛裏淚光閃閃……這一刻,他真正覺得對不住父親了。
大魯搔搔後腦勺,交出那個醬色通訊簿,拎起黑皮包……
大魯:“好吧,老同誌,您好好教育他,訓訓他!明兒晚上我還來, 把兩樣東西換回來.隻要他今後不再跟我的女朋友起膩, 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子含著淚水輕輕地低下頭……
父從容地站起來,指著深色玻璃瓶:“年輕人,這是你的東西, 請你帶回去。”
大魯慚笑著抓起瓶子,將裏麵的溶液傾灑在手背上:“這是自來水! 我們光是嚇唬嚇唬他,沒想來真格的……”
父與子交換一下目光,皆有難堪之色……
大魯將那本醬色通訊簿放在桌上--- 這一舉動裏明顯地帶出向父示好的意味……
大魯:“老同誌,打擾打擾,明兒晚見。”
這夥粗野漢子一個接一個地告辭:“老同誌,我們走啦……”、“ 老同誌,您別跟我們置氣”……
唯獨李梅緊閉嘴唇,若有所思……
大魯、李梅(她是這夥人的精神領袖)率眾離去……
裏麵隻剩下父與子。
十五、
父怒目瞪視著子……
子低頭垂手而立,有如等待發落的罪犯……
死一般的、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寂靜……
父陰沉莫測地冷笑著,拿起那個醬色通訊簿似有心、 似無意地一頁一頁地翻下去,然後擲到地板上……
冷寂。
父終於變貌變色地發作了:“給我撿起來!”
子順從地將本子捧到父的麵前。
父憤怒地咆哮著:“你有那麽多的女朋友,還不夠嗎?! 為什麽要招惹這種小市民家庭的女孩子?!......嗯?! 回答我!”
子羞愧的淚水奪眶而出,頭勾得低低的,連大氣也不敢出……
父揮拳捶著醬色通訊本,咚咚作響:“你為什麽要找這麽多女孩子? !一兩個、三四個,難道還不夠嗎?!......嗯?!回答我! ”
子迅速地看了父一眼,聲音不高地回答:“ 這是一種特有的休息方式。”----他知道, 隻有誠實的回答才有可能平息父親的怒火。
父不解地:“嗯?!”
子侃侃而談:“我太累了,除了本職工作以外,我還在翻譯一本書, 還要準備托福考試;我常常覺得傷透了腦筋.因此, 和女性來往就成了我特有的休息方式.這個法子很靈, 我贏得了較高的工作效率……”
父緘默了……這就是他的兒子,是他和他的配偶的精血鑄成的事實: 好色、放蕩、才華橫溢的兒子。
父冷冷地望著兒子----目光嚴肅而又無奈……
父手指顫抖地打開醬色通訊簿,頁頁翻著, 女人姓名上迭印出形形色色的女子頭像,發出各不相同的笑聲……
子被這夥人族擁著進入臥房。
大魯:“小子,你知罪嗎?!”
他又舉起深色玻璃瓶!
子懾於蠻力,馴服地:“知罪。”
李梅見他此刻如此窩囊,不禁噗嗤一笑;而大魯等人也發出難聽的、
子敏感地發現事件的危險性在笑聲中有所緩解,
那些粗糙漢子開始自行取用散置於臥房的洋煙洋酒,貪婪地享用著…
子的臉色豁然開朗---他的安全在對方吃吃喝喝中有了保障。
大魯把深色玻璃板放在桌子上。畢竟這是個來自大雜院的年輕人,
李梅的目光在室內掃來掃去,表情複雜……畢竟她昨夜在這裏住宿,
忽然,李梅的視線落在床頭---醬色封麵的通信簿。
李梅心頭掀起醋浪,她一個箭步上前,抓起通訊簿,衝動地叫道:“
大魯接過來,隨便翻了幾頁,驚呼:“全是女人!好小子,
子膛目結舌……
醬色封麵的通訊簿在幾名粗糙漢子手上傳過來傳過去……
他們七嘴八舌---
“臭流氓!......”
“打小丫亭的……”
“抽他……”
李梅的聲音尖亢刺耳:“把本子交給公安局!......”
大魯將本子收入口袋:“饒不了這小子!”
子麵色如紙,眼前出現種種可怕的場麵---
一個個名字化做一個個女人……
成群結隊的女人,秩序井然地走入北京市公安局……
他們在預審員的有誘導性的盤問下回答問題、書寫材料、簽名按指…
警車出動……
子被刑警押解著步上刑場……
他變成了一具僵屍!......
子的臉孔因內心恐懼而歪扭,眼光死死盯著大魯的衣袋,
大魯上來揪著子:“走!去公安局……”
子雙手攀住床沿:“別,別……有事好商量……公了不如私了……”
幾名漢子撲上來推搡著子……但子硬是屹立不動---
李梅陰沉地微笑著---作為女人,她感到了複仇的快感.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
父靜靜地站在走廊裏,手裏提個黑色皮包。
十四、
父如同一尊塑象似的立在那裏---神情肅然,目光疑重……
推搡子的一雙雙大手鬆開了……
他們都知道父----新中國享有盛名的老外交家之一.
大魯極不自然地幹咳一聲。
子的臉色稍明又暗---父的出現,既解救了燃眉之急,
李梅臉上掠過一個狠毒的表情……父的高貴氣派使她感自慚形穢:
她的心中滋生著惡――用目光指揮著大魯,要他繼續鬧下去……
大魯用手指著子對父道:“你是他爸爸?......”
父冷靜地:“是。”
父的冷靜態度竟然使得大魯做出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父:“謝謝.我不會吸煙。”然後走進來,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
大魯自己燃起一支香煙,坐在另一個沙發上:“你兒子耍流氓,
父毫無表情地望著李梅,顯然看出她是事件的真正主宰,於是,
子的腰杆不自覺地挺了一下,對於父親的信任感和依賴感油然而生。
父將一張白紙和一支鉛筆推向大魯麵前,斯文地:“你們來了,
全體---除了父與子---都怔住了,這是極有份量的一著棋。
大魯硬著頭皮答道:“我們這些人是工人、職員、個體戶……”
父溫和地微笑著,環視眾人:“請問:你們之中哪一位是公安人員?
一名粗漢頂撞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父貌似懇切地:“我是革命幹部,我要依靠公安人員……”
靜場。
子嘴角泛起一絲勝利在握的微笑……
父不動聲色地繼續施加壓力:“我和公安局、
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大魯抓起那個深色玻璃瓶發作了:“他媽的!老家夥,
子臉色複又得如死灰一般!混身瑟瑟發抖!
他的畫外音(顫抖地):“他會不會潑呢?......
大魯手執深色玻璃瓶,一步一步地逼近正襟危坐的父……
父斜睨著大魯手中的深色玻璃瓶,麵無表情……少傾,
大魯厲聲道:“少囉嗦!你兒子耍流氓你還占著理兒是怎麽著?!.
父可憐兮兮地:“請你們原諒,他小時候患過大腦炎,
子揚了一下眉毛,他驚異於父隨口編造謊言的高超本領。
大魯執著深色玻璃瓶的右手垂下了……
父捉住這一時機,補充道:“我會教育他的,他很怕我……”
李梅第一次開口了:“他連國法都不怕,他會怕你?!......
父溫善地:“女同學,請你放心,我會教育他的.最近,
不意,他的話引起李梅更大的反感。
李梅冷冷地:“他有一個本子,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女人的名字電話!
父堅定地:“我不知道。”
大魯吆喝道:“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說!”
父愈益堅定地:“我不知道!”
李梅:“好,我們要把這個本子交給公安局!”
大魯幫腔:“著啊,你兒子糟蹋了多少女人哇!......”
父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吃力地說:“無論他有多少問題,
他的地位和白發使得局麵再次緩和下來。
大魯:“那你說這事兒怎麽解決?......”
父老練地:“作為家長,我再次向你和你的女朋友(
大魯一夥人露出程度不等的驚喜表情---
一名粗壯漢子:“大魯,這位老同誌說得理兒是理兒,麵兒是麵兒…
數名粗壯漢子附和著……
大魯覺得也鬧不出什麽名堂了:“得,得,撤了吧!”
李梅卻依然不肯罷休:“今後,我的安全由誰來保障?!.....
大魯瞪起眼睛:“老同誌,醜話說在前麵,
父溫和地:“不會的,這位女同學的安全,我可以保證……”
李梅想了想,帶點自以為是的稚氣道:“光空口保證沒有用,
大魯:“就這麽著,今天我們先走了!”
父輕輕地抬起手:“等一等,那個通訊簿子,還是留給我吧。
大魯和李梅互相看著---一時沒有主意。
父緊接著建議:“如果,你們對我的人格和信譽尚有疑慮,
子的眼睛裏淚光閃閃……這一刻,他真正覺得對不住父親了。
大魯搔搔後腦勺,交出那個醬色通訊簿,拎起黑皮包……
大魯:“好吧,老同誌,您好好教育他,訓訓他!明兒晚上我還來,
子含著淚水輕輕地低下頭……
父從容地站起來,指著深色玻璃瓶:“年輕人,這是你的東西,
大魯慚笑著抓起瓶子,將裏麵的溶液傾灑在手背上:“這是自來水!
父與子交換一下目光,皆有難堪之色……
大魯將那本醬色通訊簿放在桌上---
大魯:“老同誌,打擾打擾,明兒晚見。”
這夥粗野漢子一個接一個地告辭:“老同誌,我們走啦……”、“
唯獨李梅緊閉嘴唇,若有所思……
大魯、李梅(她是這夥人的精神領袖)率眾離去……
裏麵隻剩下父與子。
十五、
父怒目瞪視著子……
子低頭垂手而立,有如等待發落的罪犯……
死一般的、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寂靜……
父陰沉莫測地冷笑著,拿起那個醬色通訊簿似有心、
冷寂。
父終於變貌變色地發作了:“給我撿起來!”
子順從地將本子捧到父的麵前。
父憤怒地咆哮著:“你有那麽多的女朋友,還不夠嗎?!
子羞愧的淚水奪眶而出,頭勾得低低的,連大氣也不敢出……
父揮拳捶著醬色通訊本,咚咚作響:“你為什麽要找這麽多女孩子?
子迅速地看了父一眼,聲音不高地回答:“
父不解地:“嗯?!”
子侃侃而談:“我太累了,除了本職工作以外,我還在翻譯一本書,
父緘默了……這就是他的兒子,是他和他的配偶的精血鑄成的事實:
父冷冷地望著兒子----目光嚴肅而又無奈……
父手指顫抖地打開醬色通訊簿,頁頁翻著,
父將本子合上……頭像消失,笑聲也消失.
父開始撕扯醬色通訊簿……他的動作顯出了老年人的固執和認真。
子注視著父的動作……臉上流露出危機過後產生的遺憾心情。
醬色通訊簿的封皮被扯了下來,丟在地板上……
滿載女人資料的內頁,在父手中變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
子惋惜、反感地盯著父……
父用雙手掬起雪片般的碎紙片,走入隔壁的廁所……
子絕望地捶著頭……
廁所裏傳來開動抽水馬桶的聲音……
子頹然坐在沙發上。
父回到子麵前,溫和地:“這個女孩子叫什麽名字?是哪個單位的? 她的男朋友叫什麽名字?......”
子:“李梅.北京財貿學院二年級學生。她的男朋友情況不清楚…… ”
父的目光忽然變得炯炯有神,淩厲地:“夠了。 我要讓他們吃吃苦頭……”
子尊敬地甚至可以說是崇拜地望著父親。
十六、
父在客廳裏拿起電話聽筒,熟稔地撥著一個號碼……
門外,子豎耳諦聽……
十七、
街頭。
大魯等一夥人搖搖擺擺地進入鏡頭,他們肆言狂笑,得意非凡……
大魯舉手攔住了賣冰棍的小販,咧嘴大笑著:“夥計,停停! 今兒個我們把你的冰棍兒包圓!......來,哥兒幾個上來, 緊招呼!今天我請客!......”
他將父的黑皮包放在冰棍推車上。
那些粗野漢子紛紛伸出手來……
大魯將冰棍敬到李梅麵前:“小梅,吃一根,消消火! 今兒咱們勝利了,得好好慶祝慶祝……”
李梅緩緩搖頭:“我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十八、
父麵色莊嚴,口對電話聽筒:“……請向中央報告,半小時以前, 一群亡命之徒闖進我家,搶走了我的黑皮包, 內有中E兩國聯合公報草案等重要文件……”
屋外,子無聲地冷冷一笑……
十九、
燈火通明的北京市公安局。
十數名荷槍之警察駕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衝出來……
二十、
北京財貿學院學生宿舍樓隱在暗夜之中。
警察們在院保衛部人員的帶領下躡足進入宿舍樓……
二十一、
報房胡同三五號---大使樓。
整幢大樓漆黑一片,隻有一戶人家還亮著電燈……
二十二、
客廳裏。
父與子相對而坐,彼此無語……
父終於站起身來:“太晚了,睡吧……”
子默然點頭。
父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房門,左搖右晃……轉過身來發出一聲怒吼: “你如果出生在革命戰爭年代,肯定是叛徒!......”
父回過身來拉門---
少婦僵立在門外,她羞與父照麵,勾下頭,囁嚅著:“我……要去… …廁所……”
父的外交家風度在須臾之間得到恢複--- 他矜持地向少婦注目致意,然後邁著穩健的步子離去……
少婦表情複雜---兼驚恐、好奇、憐憫而有之…… 她定定地注視著子,怯怯地小聲說:“剛才的事,我都聽見了……”
子歪著嘴巴,獰惡地笑笑,滿腔慍怒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路:“ 聽見?哼,聽見又怎麽樣?!我問你:從百貨大樓到雙人床, 到底有多遠?嗯?......”
少婦莫名其妙:“什麽?......”
子壓低聲音咆哮著:“我告訴你:僅僅一步! ......一步!!”
子近乎粗魯地攔腰抱起少婦,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二十三、
翌晨。
子和少婦相擁著睡在沙發床上。
少婦首先醒來,看看手表:“呀,我該上班了……”
她用力推推子。
子睡意未消:“要走了,用點東西吧,餅幹、蛋糕在食櫥裏。”
少婦又搖搖子:“昨天,我看上一種護膚霜,手上的錢不夠……”
子會意地、又含著蔑意地微微一笑: 他伸手從床頭櫃裏取出一個手套, 從中抽出兩張麵值為五十元的外匯券……然後, 又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毛澤東選集》第五卷, 將外匯券插在其中,斯斯文文地遞給少婦……
少婦快快活活地接了過來……
子想了想,又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嶄新的橘黃色封麵的通訊簿:“ 把你的名字、電話寫在上麵。有時間再約你……”
少婦從命。
子倨傲地:“請吧,我還要睡一會兒。”
二十四、
少婦走在街上,腳步輕快而有力,頗有些飄飄然。
她在一一三路無軌電車站牌下站住.身邊幾個女人在談論---
“中E聯合公報發表了!......”
“H港十年後歸還中國!......”
少婦感興趣地湊過去,瞥見女人手中的報紙---
一幅中E兩國最高首腦舉杯言歡的新聞照片。父忝列其中。
少婦的虛榮心發作了,她手指著照片上的父歡聲宣布:“我認識他! 昨晚,我就是在他家裏過夜……”
幾個女人驚詫不解地瞪視著少婦。
二十五、
夜幕籠罩著報房胡同卅五號。
一個矮小單薄的男人膽怯地望望四周,然後拔步上樓……
他來到我們業已熟悉的那個家門口,撳響門鈴……
門開了,父出現在門口:“你找誰? ......”
男人羞愧難當地低語著:“昨天……我愛人在您家過夜…… 回來以後吵著……要離婚……我沒辦法……我剛從深圳出差回來…… ”
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來者,溫和中不乏嚴厲地:“請進來談吧……” 略一側身,將對方讓了進去……
門輕輕地關上了……
疊印兩個大字:劇終.
寫於一九八八年四月七日
父開始撕扯醬色通訊簿……他的動作顯出了老年人的固執和認真。
子注視著父的動作……臉上流露出危機過後產生的遺憾心情。
醬色通訊簿的封皮被扯了下來,丟在地板上……
滿載女人資料的內頁,在父手中變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
子惋惜、反感地盯著父……
父用雙手掬起雪片般的碎紙片,走入隔壁的廁所……
子絕望地捶著頭……
廁所裏傳來開動抽水馬桶的聲音……
子頹然坐在沙發上。
父回到子麵前,溫和地:“這個女孩子叫什麽名字?是哪個單位的?
子:“李梅.北京財貿學院二年級學生。她的男朋友情況不清楚……
父的目光忽然變得炯炯有神,淩厲地:“夠了。
子尊敬地甚至可以說是崇拜地望著父親。
十六、
父在客廳裏拿起電話聽筒,熟稔地撥著一個號碼……
門外,子豎耳諦聽……
十七、
街頭。
大魯等一夥人搖搖擺擺地進入鏡頭,他們肆言狂笑,得意非凡……
大魯舉手攔住了賣冰棍的小販,咧嘴大笑著:“夥計,停停!
他將父的黑皮包放在冰棍推車上。
那些粗野漢子紛紛伸出手來……
大魯將冰棍敬到李梅麵前:“小梅,吃一根,消消火!
李梅緩緩搖頭:“我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十八、
父麵色莊嚴,口對電話聽筒:“……請向中央報告,半小時以前,
屋外,子無聲地冷冷一笑……
十九、
燈火通明的北京市公安局。
十數名荷槍之警察駕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衝出來……
二十、
北京財貿學院學生宿舍樓隱在暗夜之中。
警察們在院保衛部人員的帶領下躡足進入宿舍樓……
二十一、
報房胡同三五號---大使樓。
整幢大樓漆黑一片,隻有一戶人家還亮著電燈……
二十二、
客廳裏。
父與子相對而坐,彼此無語……
父終於站起身來:“太晚了,睡吧……”
子默然點頭。
父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房門,左搖右晃……轉過身來發出一聲怒吼:
父回過身來拉門---
少婦僵立在門外,她羞與父照麵,勾下頭,囁嚅著:“我……要去…
父的外交家風度在須臾之間得到恢複---
少婦表情複雜---兼驚恐、好奇、憐憫而有之……
子歪著嘴巴,獰惡地笑笑,滿腔慍怒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路:“
少婦莫名其妙:“什麽?......”
子壓低聲音咆哮著:“我告訴你:僅僅一步! ......一步!!”
子近乎粗魯地攔腰抱起少婦,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二十三、
翌晨。
子和少婦相擁著睡在沙發床上。
少婦首先醒來,看看手表:“呀,我該上班了……”
她用力推推子。
子睡意未消:“要走了,用點東西吧,餅幹、蛋糕在食櫥裏。”
少婦又搖搖子:“昨天,我看上一種護膚霜,手上的錢不夠……”
子會意地、又含著蔑意地微微一笑:
少婦快快活活地接了過來……
子想了想,又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嶄新的橘黃色封麵的通訊簿:“
少婦從命。
子倨傲地:“請吧,我還要睡一會兒。”
二十四、
少婦走在街上,腳步輕快而有力,頗有些飄飄然。
她在一一三路無軌電車站牌下站住.身邊幾個女人在談論---
“中E聯合公報發表了!......”
“H港十年後歸還中國!......”
少婦感興趣地湊過去,瞥見女人手中的報紙---
一幅中E兩國最高首腦舉杯言歡的新聞照片。父忝列其中。
少婦的虛榮心發作了,她手指著照片上的父歡聲宣布:“我認識他!
幾個女人驚詫不解地瞪視著少婦。
二十五、
夜幕籠罩著報房胡同卅五號。
一個矮小單薄的男人膽怯地望望四周,然後拔步上樓……
他來到我們業已熟悉的那個家門口,撳響門鈴……
門開了,父出現在門口:“你找誰? ......”
男人羞愧難當地低語著:“昨天……我愛人在您家過夜……
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來者,溫和中不乏嚴厲地:“請進來談吧……”
門輕輕地關上了……
疊印兩個大字:劇終.
寫於一九八八年四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