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詞》(一)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pàn)卻醉顏紅。
北宋詞人有“二晏”, 晏殊稱為大晏, 晏幾道稱為小晏。晏殊官做得大,學問也好,存世有《珠玉詞》殘本。範仲淹、歐陽修等,皆出其門下。晏殊喜賓客,未嚐一日不宴飲。範仲淹,歐陽修,包拯,寇準,韓琦,宋祈,張先等北宋名人,都是他家的座上客。
晏幾道( 1038—1110 ),字叔原,號小山,晏殊第七子。 性孤傲,晚年家境中落。詞風哀感纏綿、清壯頓挫。 有《小山詞》傳世。雖是走其父婉約傳統,固守小令的陣地,卻創造出新的藝術世界。可以說晏幾道的詞豔而不俗,淺處皆深,將豔詞小令,從語言的精度和情感的深度與兩個層麵上發展到極致。
晏幾道自幼潛心六藝,旁及百家,尤喜樂府,文才出眾,深得其父同僚之喜愛。他不受世俗約束,生性高傲,不慕勢利,從不利用父勢或借助其父門生故吏滿天下的有利條件,謀取功名,因而仕途很不得意,一生隻做過小吏。
黃庭堅的《小山詞序》,說晏幾道有“四癡”。可見他孤芳自潔的個性,難與一般俗人合流。“餘嚐論:叔原固人英也;其癡處亦自絕。人愛叔原者,皆慍而問其旨:‘仕宦連蹇,而不能一傍貴人之門,是一癡也。論文自有體,不肯作一新進語,此又一癡也。費資千百萬,家人寒饑,而麵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癡也。人皆負之而不恨,已信之終不疑其欺已,此又一癡也。’乃共以為然。”
仁宗至和二年(1055)晏殊亡故,歐陽修則因反對新法,逐漸失勢,後於熙寧五年(1072)病故。這些親人或父執的亡故或失勢,使晏幾道失去了政治上的依靠,兼之個性耿介、不願阿附新貴,故仕途坎坷, 生活景況日趨惡化。
《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晏幾道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pàn)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gāng燈)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拚卻:不惜,甘願。相逢:詞中“相逢”凡二見,前一指初逢,後一指重逢,其意有別。剩把:盡把,隻把,再三把。
《鷓鴣天》,此調取名於唐人鄭崳詩句“春遊雞鹿寨,家在鷓鴣天”。又名《思越人》、《思佳客》等。雙調,五十五字,平韻。
這首詞是晏幾道膾炙人口的名作,寫詞人與一個女子的久別重逢。上片回憶當年佳會,用重筆渲染,見初會時情重;過片寫別後思念,憶相逢實則盼重逢,相逢難再,結想成夢,見離別後情深;結尾寫久別重逢,竟然將真疑夢,足見重逢時情厚。
通篇詞情婉麗,讀來沁人心脾。 上片敘寫當年歡聚之時,歌女殷勤勸酒,自己拚命痛飲,歌女在楊柳圍繞的高樓中翩翩起舞,搖動繪有桃花的團扇,緩緩而歌。直到月落風定,真是豪情歡暢,逸興遄飛。
詞中用詞絢爛多彩,如“彩袖”、“玉鍾”、“醉顏紅”、“楊柳樓”、“桃花扇”等。但是,所有這一切又都是追憶往事,似實卻虛,所以更有了一種如夢如幻的美感。
下片敘寫久別重逢的驚喜之情。晏幾道作《鷓鴣天》是承平之世,而久別重逢的對象亦是相愛的歌女。詞中說,別離之後,回想歡聚時境況,常是夢中相見;而今番真的相遇了,反倒疑是夢中。情思委婉纏綿,辭句清空如話。
《鷓鴣天》這首詞,描摹當年歡聚情況,似實而卻虛。當前一現,倏歸烏有。下片抒寫久別相思不期而遇的驚喜之情,似夢卻真。 全詞不過五十幾個字,而能造成兩種境界,互相補充配合,或實或虛,既有彩色的絢爛,又有聲音的諧美,足見晏幾道詞藝之高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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