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發奮,貼兩隻稿。這個晚報刊出的時候,因為篇幅太長,有刪節。貼一貼全的,裏麵有darling女友的警世促刻名言,嗬嗬。
之一,冬日午後無所事事,被友人抓去聽一堂茶藝。
一向不喜歡茶藝這種怪異東西,茶是用來濃吃淡吃隨意吃的,不是用來炫技擺譜論身份的,更不堪給人張開嘴巴宣講,茶要淪落到給人大肆開講的地步,也真是悲情四起了。連日本人的茶道,亦一並不喜歡。肅穆淡靜是有了,可惜吃力得腰細,要屏息傾聽竹刷在茶碗裏的蕩滌之聲,吃茶吃得那麽累,真是不暢意。更兼不喜歡抹茶的濃豔,日本文化看似淡渺,其實很多地方落手極沉,讓人防不勝防。
這些都是閑話,還是講那天下午的茶藝。
踏進教室,人家茶藝老師已經帶著助手在擺茶席了,一眼瞭望過去,真真心都灰了。那個高個子中年女,是獲獎無數的茶藝老師,伊居然,伊居然長一嘴崎嶇齙牙,梳一個枯山水的雜草叢生短發,兩眼苛刻嚴厲的凶光,像足更年期的小學班主任。我原地轉個圈子,恨不得掐自己一把。想想真是昏了頭,怎麽會跑來聽這種女子講茶?
茶藝開講,齙牙女子說話大張大合,口氣鏗鏘。奇觀,天下的齙牙個個說話動靜極大,幅度超闊,步調一致,不肯藏拙。伊翻出一點茶葉,遞給在座太太們,嚴肅地講,大家傳閱一下。場麵高度道貌岸然,跟政協常委開私密小會似的。十分鍾以後,我都有點忘記坐到這裏是做什麽來的,不是來喝茶的嗎?齙牙女子泡出來的茶,老天知道,不是我傲慢,真的寡味極了。
茶藝之後,我還好學不倦地問齙牙女子,老師啊,推薦幾種好喝的茉莉花茶可以嗎?現在的茉莉花茶香精太多,都不知選什麽合適了。人家齙牙女子翻我一個大白眼,冷冰冰地,儂上海人,怎麽會喝茉莉花茶?我又活生生瞠目一回。
之二,夜裏去聽音樂會,湯沐海率本埠某樂團,整堂貝多芬。看看曲目滿激動的,很久沒有在音樂廳裏聽貝多芬了,大家現在大概都嫌貝多芬太大眾了,扔一邊去了,弄得想聽貝多芬,倒成了難事。
本埠樂團的貝多芬,水平如何就不具體展開刻薄地說了,說說首席小提琴吧。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應該算是有天賦的吧,下過十幾二十年寒窗苦功的吧,坐到這個椅子上,一定也是血淚斑斑過來的吧。那麽,首席小姐,既然人生那麽辛苦走到這一步,為什麽不珍惜一點呢?可不可以在登台的夜晚,不要隨隨便便穿成銀行櫃台小姐那樣?不要隨隨便便梳個七零八落的盤發?不要隨隨便便端一張敷衍了事的臉?首席小姐,這樣的夜晚,至少穿一襲得體的長裙,至少梳一個體麵的盤發,至少端一張有點內容的臉。同場聽音樂的女友,遠比我刻薄,義憤填膺講那位首席小姐,伊一身本地鍾點工標配,從笑容到發夾,慘不忍睹的說。這樣擲地有聲的樂評,第一次聽見哈。
當晚倒是湯沐海先生表現上佳,整堂音樂會,像足湯湯一個人的幽然獨舞,奔騰揮汗,忙不勝忙。當湯湯甩著一頭濕發出來謝幕的時候,台下大把女聽眾的心,估計都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