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不能<自控>的人一同乘電梯
我所在的語言學校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無法自控的人群。我長這麽大從來都沒有這麽集中的幾乎每天都要接觸這些人。起初在自習室的時候,一到間休時間,就會特別吵。有時我就躲到電腦室,或者咖啡店。
他們的吵是那種天然釋放的表達,他們對自己的朋友表達各種情緒,手舞足蹈,很自然,絲毫沒有遮掩。但我也同樣有天然的恐懼,總覺得一不小心會傷害到我,反正不願意被他們幹擾到,或者說不願意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總是躲得遠遠的。
昨天要乘電梯去上一堂訓練課,走進電梯才發現好多人都是那一幫人。也不好說下就下來,擔心被他們發現我的抗拒情緒反而會引發一場尷尬,我就努力做到不留痕跡地自然,其實情不自禁有點汗毛直立。真的是怕怕的,雙手緊握書包帶,電梯門一開就要跑的架勢。
好在樓層控製盤前麵的人是正常的。電梯門一關,我說:“我去三樓,謝謝!”。
電梯一啟動,就能感覺到後麵的幾個人在手舞足蹈地說話,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口眼歪斜,各種五官下帶動的奇怪的表情。有男生,有女生,不時幾個人會大笑著開著他們自己的玩笑。
電梯到達二樓,有人要下去。他們很自然和那人道別: “Bay~”, "Have a good day!",“Have fun!”
然後電梯門關上,繼續往上開。我就有些放鬆了,到達三樓的時候很鎮定地走下去,下去後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對裏麵的人微微笑了笑。覺得有點抱歉,希望我那點小心思沒有被他們察覺到,希望他們不曾了解我那幾秒鍾如坐針氈的心情。
其實接觸這些人也有好幾個月了,從沒有看到他們做出想象中的過分的行為。他們每天都很快樂,和他們的同學各種說笑,等待,表達。學校裏進出的所有的人,包括老師,學生,小朋友,嬰幼兒對他們也沒有特別的隔閡,都視如常人。對他們沒有特別的照顧。
是我自己有些多慮了。因為我長這麽大,身邊從來都沒有特別的人,或者說是家人把他們藏起來了,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來美國後才會有機會接觸。
我女兒的學校裏也有這樣一批學生。有一次我們家的孩子和鄰居家的兩個女孩在小區公園玩兒,碰到一位老美媽媽帶著三個兒子也在玩兒。我女兒說和那家的老二是一個學校的,但也沒強調什麽。
後來我家兩個孩子在滑梯上玩兒,大家都不喜歡穿鞋子就把鞋子放到一邊兒了。結果那孩子就總是把我女兒的鞋子往下扔,我兒子就特別不滿意姐姐的鞋子被侵犯。那孩子特意下樓梯撿我女兒的鞋子,再上去往下扔。鄰居家的女孩兒們發現之後自然與我家小孩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氣場,希望不被欺負。
我和鄰居媽媽起初沒發現那孩子有什麽問題,隻是要求自己家孩子離不懂規矩的孩子遠一點,以免受到傷害。那家媽媽發現了他兒子的舉動,過來說抱歉,然後試圖把那孩子帶到其他地方玩兒。他的兄弟們也很嗬護地希望用籃球吸引那孩子。可是並不成功。
後來他們家的爸爸趕過來帶孩子們打籃球,做遊戲。我能感受到那位母親看起來粗壯而強壯的身體如釋重負。
他們夫妻因為家裏有這樣一個孩子,要放棄多少自由,心裏承受多少煎熬我無法想象。而那孩子的兩個兄弟,一定也因此會體察到更多的人間冷暖。
但有一點,即便如此,他們也還是會帶孩子與正常的社會打交道。這在我生活的洛杉磯非常普遍。時常能在各種公共場合看到,各種膚色和裝扮的人都有。比如,迪斯尼,樂高,海邊,圖書館,學校,教會... ...一點都不稀奇。有時是家人推著輪椅,有時會牽著手,近一點兒的家人會背著。有時他們會吵鬧,但我見到的都是自己很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家人會給予很好的引導。旁邊的人也會不留痕跡地給予他們方便,也有很耐心的和他們交談的人。
怎麽說呢,應該說那種氛圍是非常和諧和包容的,絲毫沒有違和感。
那不隻是家人的努力,更是大家給予的方便。它是軟性的公共環境給予的方便。為此,從建築物到各種公共係統都要給予財力,人力,精力的支持。
由此會想到,一個好的製度和體係是能夠讓沒有自控能力的人變得能夠自控的。而能夠讓正常人失去自我,沒有自控能力的社會氛圍是有問題的。
它一定要得到解決,一定會得到解決,那麽辦法呢?
這套理論其實套用在企業,家庭,個人身上也同樣適用。要去尋找那樣一個體係,建設那樣一個體係,維護那樣一個體係,以達到最佳的平衡。也許,這是很多人一生都在尋找的答案。
1/6/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