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看老炮有自己的情懷。對於自己長大那地方的故事,自然有一種特別的懷念。電影中老炮好與壞不重要,重要的是電影中的老炮是個北京爺們就行了。
其實各個地方都有老炮這類人。各個年代也都有老炮這類人。隻是他們有不同的名稱而已。
有人說《老炮》這個電影講的是規矩,老炮最可貴的品格就是守規矩,守祖宗的規矩。完全胡扯,老炮要是守祖宗的規矩,年輕的時候就不可能成混混,成老炮。
說白了,老炮就是混混,是初級黑社會的頭。和當初黃金榮杜月笙他們在上海搞的沒什麽區別。隻不過,老炮他們沒上海灘那麽大的天地可玩,也玩不到那麽大。說到規矩,黃金榮杜月笙他們的規矩更正規化係統化。聽說個故事:
當初上海灘有個富家子弟,把一個舞女搞大了肚子。富家子弟不可能娶她,賠了些錢,但舞女不幹。最後富家子弟的家人找到杜月笙。杜月笙問:“按規矩辦了嗎?”
人答:“辦了,比一般賠的錢還多一倍給了那女的。”
然後杜月笙說:“那就按規矩辦。”於是那舞女被裝進麻袋扔到黃浦江。
對照以上杜月笙這氣派,電影上六爺隻能算個小屁孩。將呢軍大衣,日本指揮刀,加上一係列京罵都顯得蒼白無力。
估計有人講了,老炮還有個可貴的品格,那就是義氣。其實你稍微注意一下便知道,凡是搞個團夥,無論幹什麽,這當頭的必須有點義氣。你得照顧跟著你的人,給他們恩惠,給他們好處,他們出事了,你得幫他們擺平。要不然,你手下人自然會去投靠更加義氣的頭。所以,任何黑社會的頭,隻要這地位不是從老爹那裏繼承的,你必須得義氣。
不過要從大理上說,義氣也不是什麽完美的東東。對你集團內部而言,義氣值得稱頌。可是當你集團與社會利益有矛盾的時候,義氣就是負能量了。你手下小弟街上和別人打架,你不分青紅皂白把那人修理了,你義氣了,你小弟高興了,人家呢?
義氣隻能是狹義上正確。小集團沒問題,等你組織搞大了,義氣就要服從紀律了。所以,成熟的黑社會是不允許手下人肆意騷擾普通人的。而小集團的混混不同,他們是紀律服從義氣。電影老炮上的六爺的組織基本屬於小集團狀態,這方麵和黃金榮杜月笙他們比起來,也差那麽一大截。
最有意思的是電影對所謂茬架的藝術渲染,搞得像武士決鬥那麽壯烈。但細究起來,茬架於黑社會搶地盤的打殺比起來,更是小兒科的事情了。
野狼中學的時候曾經參與過類似茬架這樣的活動。為了解決在學校吃飯排隊時的小衝突,雙方約好在某處幹一仗。
有人拿菜刀,有人拿鋼鞭(家裏武鬥時留下的),也有人拿木棍。然後將近一百人的teenagers在某處荒郊擺上了陣勢。
開始時雙方都搞得義憤填膺,更有人把手上的凶器弄得嘩啦啦的。但當動手的時候,那些拿凶器的人反而聳了。因為他根本沒有做好殺人的心理準備。反而赤手空拳的人放得開,因為他知道,打不死人,不會出大事。
更多的人根本沒動手,他們隻是期待對方被嚇回去。等人家玩命的撲過來,立馬跑了。不僅跑,還破壞事先訂的誰也不告訴大人老師和警察的約定,呼叫著讓人來製止。
北京地方大,自然茬架的機會多。但有一點可以相信,這些仍然對茬架懷念的人當初一定是茬架中的膽小者。茬架過後,膽小者自然對膽大者崇拜,而膽大者要不因傷人被收監,要不就是被人痛揍,另外還有對那些膽小逃跑者的厭惡。這類的回憶自然是他們不喜歡的。
所以,要從電影本身故事去看老炮這電影,確實沒什麽意思。你到監牢裏采訪一些黑社會老大的故事,估計都比六爺精彩。
於是,野狼想說說電影外的事情。
想過沒有,電影中的小飛應該是新時代的老炮。他也很講規矩,對手下人也很講義氣。比起六爺,他玩得更高級。六爺的兒子小波翹了他女友,他打了小波一頓,符合規矩吧。你劃了人家車子,讓你賠錢,規矩吧。六爺的朋友用那爛漆毀了那車子,六爺還在人家地盤捏人家小弟的手指頭,六爺的朋友悶三還秀那幾塊老肌肉,麵對三老頭的囂張,人家發火了嗎?
最後人家還把六爺的兒子毫發無損地給放回來。是人家怕了您六爺老炮?不是,是人家覺得你不是個。
記得以前看過袁鵬飛的一個講課視頻,故事不一定都真,但和上麵電影的事情有點類似。
1969年,中蘇在珍寶島有衝突。蘇軍一輛坦克在冰麵上被地雷炸斷了履帶,坦克上的人撤回去了。蘇聯人見坦克搞不回去,就開炮炸開了冰麵,讓坦克沉到江底。後來中國人把坦克撈上來,放到軍事博物館展覽,全國人民都爭著去看被繳獲的蘇軍坦克,宣傳部門也盡情地羞辱蘇修。最後,蘇聯軍方生氣了,搞了一個對中國的軍事計劃,萬輛坦克,幾百萬軍隊,還有千顆原子彈,要蕩平中國。
最後這計劃沒有成行,蘇聯政府總理科西金與中國總理周恩來最後就這事會晤並取得了諒解。
當時蘇聯怕你中國了?還是人家覺得你不是個?
電影中的六爺最後將小飛的那個銀行單子寄給了中紀委。是出於兒子被打的義憤,還是覺得江湖規則最後還是要和服從社會法律,就不知道了。無論是何種原因,都與老炮所堅守的江湖規矩不合。
而人往往就是這樣,有機會按江湖規矩辦的事情,就去搞江湖規矩。而一旦搞不定,又去依附社會法律。這種想法其實是沒有道德根基的。就像愛情。你信心百倍地去追一個姑娘,發誓要用愛情去征服她的心。可一旦知道自己沒有實力追到她,然後就想著用愛情外的招數騙到她或是搶到她。
還不如像成吉思汗老爹那樣直接,看見姑娘美,直接在草原上搶到她,回到帳裏成親。這樣,那女人至少清楚她是被搶來的還是被你追到的。
電影中的六爺在現實生活中有許多的影子。貌似講規矩,實又破壞規矩。
想要弄到釣魚島,不敢去搶,去占。就用飛機在附近飛,用船在周圍混,然後國內搞遊行,砸日本車,砸日本店,罵日本人。完全一副茬架的架勢。難得你不知道領土是靠實力去占去保護的規矩?
還分析形勢,說日本要是敢先動手,中國幾天就可以滅人家,有點像茬架前衝人家喊:“你動我試試?”
日本人一定不了解這種老炮文化,不然一定有日本老炮回答:“試試怎麽了,又不是沒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