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美有一把年頭了。具體多少年，俺都懶得去數了，反正來的時候沒長齊胡子，現在麽，胡子已經不長了，好像退休得比俺還早。 讓人感歎青春之短人生之快還沒醒過味兒來就過去一大半了。在美大多數時間， 俺都跟毛爺當年在井岡山占山為王那樣，潛伏在沒啥人氣雞比人多的的南方小鎮. 聽說過美國有一個the chicken capital of the world? 俺住的地方離那裏不遠。俺覺得這種地廣人稀綠樹成蔭幹淨整齊的地方才是美國的”精神“所在，也就是比較典型的美國生活吧。每次去大城市，尤其牛妖城，就煩這種地方的交通擁擠，人群混雜，居住大不易。俺多次感歎，除非在牛妖城賺大錢才能來牛妖城居住。不然，像俺這種隻賺壺醋錢的老實人，還是呆在物價便宜的地方為好。人口密度小，好處很多。起碼，忍不住放個響屁不用回頭看，後麵肯定沒人跟著。最多回聲傳回來嚇一跳，讓你聽成早年那句著名的詩朗誦“總理，你在哪裏啊？” 當然夜裏的話，真有這效果那也挺瘮人的麽。要是在牛妖城放個屁，後麵就可能嘣著一老板，一同男，一文青女。要是在法拉盛的話，沒注意一屁嘣著一愛國僑領，或者一法輪功“學員”更容易麽。
搬到牛妖城外邊以後，俺就在當地晃蕩著。這地方比俺們南方小鎮還冷清，不光黑夜見不到人影，白天也見不到幾個。跟俺們南方小鎮感覺上沒區別。這讓俺感覺上好很多，沒有文化shock嘛。除去白天出沒在法拉盛幾次，順路逛了曼哈頓幾次，還沒有專門去夜遊牛妖城。覺得那地方白天就不讓人喜歡，人擠人的。晚上肯定更惹人討厭。萬一走錯路到了啥區域，很有可能像肉包子打狗—-送上門去讓人家嚼一嘴嘛。
這次，俺終於不得不去牛妖城了。一對老友，三十多年沒見過了。他們在南方工作三十多年了。俺每次回去都嚷嚷咱們一定得見一麵啊。喊了十年多了，還沒見著呐。原以為，跟他們見麵大概跟咱黨反腐大業一樣，喊得響，進行中，總沒結果。結果，咱習帝上馬坐龍椅三年不到，在王刑堂輔佐下，反腐轟然有成，拿下一堆貪官汙吏大老虎們。讓百姓從恨得咬牙切齒無可奈何到奔走相告擊掌相慶，總算對朝廷有點盼頭了。俺這朋友也趁著習帝反腐有成熱勁兒，來美旅遊一圈。找到俺家門口，讓俺躲都沒地方躲，也沒借口不去。隻得老老實實地進牛妖城見麵敘舊。
周一下午，俺打扮的整齊些，雖說不上花枝招展，也夠的上道貌岸然的：胡子刮了，頭發染了，香水，發蠟的全用上了。周一下午交通不錯，高速上轟隆地開了一個小時到了林肯地洞前二英裏的地方才堵車。就這二英裏足磨蹭了四十分鍾。出林肯地洞俺一看表，已是二個小時了。合著俺之前高速路上那點開車的快感全被後麵這二英裏堵塞給中和了麽。進牛妖城和朝廷反腐大業一樣，說的容易做起來難，真不容易啊。一看見麵時間快到了，俺趕緊找地方停車。一眼瞟見一停車標誌，立刻開過去。一問，45美元四個小時！這不是公開搶劫麽！ 想回頭再找便宜點兒的。上網一查，附近就三家。再看價格，大同小異。有個地方37元四個小時，可開過去，再走回來？ 不合算啊。隻好就地停下，反正進牛妖城停車就跟感恩節聖誕節那樣，一年也不過這二次麽。還是省事兒省心趕緊見老朋友為好。回到俺們鄉下小鎮有的是省錢機會麽。
停好車，從車裏拿出走路鞋。就成了穿西裝蹬雙白球鞋的滑稽樣子。這幅德行樣跟早年毛爺的農業大臣陳永貴大叔那副白毛巾裹著腦袋有的比了。據說陝西和山西老鄉們都這幅樣子。好點兒的，弄條白毛巾裹著，讓人看著還清爽些。差點兒的，那條毛巾不知道啥顏色，味道兒大。早年俺有山西和陝西來的同學，可還沒見過他們腦袋上裹著毛巾。咱毛爺當年在延安十三年也沒有留下腦袋裹著毛巾的照片麽。
朋友住在牛妖城朝廷總領館招待所裏。走過去，剛好五點正。總領館下了大鐵門。突然覺得怎麽這麽靜啊？好像缺少點啥是的。啊，想起來了：平時來，總能看見車輪功們在馬路對麵折騰。這幫人馬真有狠勁兒，大概在朝廷總領館門前折騰十年多了麽。怎麽今天沒人在這裏練馬步了？ 估計都提前下班回家啃五香風爪去了吧？ 站在總領館大鐵門前，光禿禿的牆上就一個銅牌子表明這是朝廷總領館。連個號碼都沒有。鐵門邊上有個小門，也沒有標誌。敲門也動靜。在樓前走來走去轉了幾圈，見到還有一個小門，也沒有標誌，鎖著。終於從車庫裏開出一輛車子，上前陪笑，順便幫助開車門。人家小聲說，轉彎過去那扇小門按門鈴。
滿臉頹喪地走向那扇小門。在夕陽下，滿臉流汗。已經折騰了半個小時還不得其門而入。心裏嘟囔著：這它姥姥的弄得像俺像一上訪的難民麽！在國內去朝廷衙門不容易，怎麽在國外也一個德行樣啊！有心踹門讓裏麵大概睡著了的門衛醒過來，起碼有個活人問路嘛。可一想，真踹門的話，咱朝廷總領館一定把俺當成反共反華反人民的上訪盲流打電話報告美國警察了。不過，真踹幾腳，在警察來前溜走，也不是什麽難事兒。這點治安小事兒，牛妖城警察沒時間管。就是俺一文學老幹部，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不能輕易動腳。北京話說了，掉價兒嘛。
夕陽下，一介紅娟衝著俺走來。沒認出來，對看一眼俺就尋思著如何按門鈴。突然，熟悉的聲音說：這不是小禿嗎？ 啊，這是俺的老大姐啊！激動地擁抱，對看半天。歲月在各自的臉上留下了痕跡。走在街上，誰也不會想到這是曾經的誰誰啊。
三人見麵寒暄之後，決定走去時代廣場。一路敘述各自的過去經曆故事。晚上天氣不錯，入秋後，氣溫不高。微風習習，真是走路散心的好時機。街上行人如織。可惜滿街汽車掃興。尤其領館前那12大道，臨河，車流噪音大得無法談話。我們隻好放棄這段路，轉身奔時代廣場了。 夜幕降臨，滿街燈火輝煌。越靠近時代廣場，越是人擠人的。再也無法享受散步談話的樂趣。
在一街頭停下照相。突然有個米老鼠主動上前合影。俺還以為這是哪位好心人助興呐。剛哢嚓一張，突然出現唐老鴨和另外二個卡通人物。有人拿走俺的相機，主動替俺們照相。俺覺得有點不對頭了。估計這幫人是要錢的。果然，照完後，一個用中文說，小費。 俺朋友要掏錢付。俺急忙對朋友說，不要拿錢包出來。我來付吧。問她多少錢，一個人二十元。 俺一聽，草，你把俺當真看成陳永貴啊？腦袋一搖，不行。最多五元。 對方還錢：二十元。俺說，俺們沒有要求你們合照。你為什麽不先告訴俺要花錢啊？ 給你十元吧。對方應該是墨西哥婦女，接錢走人倒也不囉嗦了。俺對朋友說，今晚咱們算遇上老實人了。不然，拿走相機，纏著俺們，你也沒轍啊。國內風景點有強迫遊客付錢的無賴群，那才是有理說不清，誰遇上誰倒黴，國內警察可管不管的。美國這裏估計沒人敢幹的過分。不然，叫警察來解決糾紛，她們沒有執照，也得躲著警察。所以，一給錢，她們也不會堅持非要一人二十元了。這小事兒沒有打亂我們的遊趣，繼續漫步著。
時代廣場的中心區，人山人海的。好像除了大幅廣告牌，也沒啥有意思的了。路邊擺了不少華人畫家的攤子。匆忙之間，也沒有去細看。倒是哪天應該回去看看。俺對這地方不熟悉，無法向朋友介紹什麽古跡或者故事的。中間想坐下喝杯咖啡。看到一家麥當勞，門口就發現麥當勞很擁擠。又看到幾家美國飯店，很冷清。偌大的店堂沒有二三桌客人。估計進去喝杯咖啡會讓人趕出來的，也沒有進去。回領館的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星咖啡。進去後要買咖啡甜點，結果店員先告訴我們，還有十分鍾關門。啊，八點半正是營業的黃金時間啊？這要是在俺那小鎮上，俺可以理解。這可是牛妖城內啊！居然有星咖啡店八點半就關門！看來俺得向星咖啡反映人民意見了。
總的來說，牛妖城從總領館到時代廣場這段路，變化很大。早就不再是二十年前髒亂差黃黑的樣子了。沿街蓋了許多新大樓，燈火通明的。街上行人也多整齊，不再是過去的滿街癮君子流浪黑人。我們前後走了不少街段，感覺上很安全。俺口袋裏掖著的家夥自然也多餘了。
由於朋友的旅遊安排，俺無法同他們再多逗留。進到領館招待所內的小廳，談話也不方便。三人就把半個客廳占住了，會影響別人。俺隻好告別，相約來年在國內見。
轉眼間，當年的紅顏已成半老徐娘之後之後的文學老太太了。當年的英氣小生也成了一滿頭白發的老幹部了。而且是貨真價實的老幹部。他們二位服役三十年，現在拿的朝廷退休俸祿和全部醫保職位待遇。一輩子忠誠於黨軍，老實本分，不貪不腐。算是進退有方。不過，問起黨軍腐敗之事，朋友笑而不語，王顧左右而言它，隻說他們自己做得不是工程不是人事不是有任何油水的閑職而已，從而得以保住名譽，全身而退。現在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順便說一句，老大姐出身河南農村。小學四年級文化。家貧退學。 16歲參軍做護士。唱歌跳舞，性格快樂。參加業餘戰士演出隊。被軍區文工團發現，調入。後曾獲得全軍文藝獎。老大哥出身高幹家庭。13歲送入部隊（嗬嗬，咱黨軍走後門可是真的）。後來二人在同一部隊二十多年，一同伺候”老幹部“們直到自己也成了老幹部。言談間，老友夫妻毫無虛偽客氣之態，依然是三十多年前俺認識他們二位時候的氣質。 讓俺極為高興。這朋友，俺交的是氣質上的簡潔明快，正直豪爽，真心待人。 世事多變，神州世俗化。而老友依然出汙泥而不染，讓俺佩服至極。
嗚呼，為老友高興啊。 有朋如此，人生快事也。期待退休後，可以回去同這樣的老友多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