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受薄熙來啟發的太子黨小說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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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受薄熙來啟發的太子黨小說

《上海救贖》受到和原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中)有關的真實醜聞事件的啟發。

Reuters

《上海救贖》受到和原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中)有關的真實醜聞事件的啟發。

裘小龍最 新的小說《上海救贖》(Shanghai Redemption)中,上海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陳超發現自己再次卷入中共內部的高層政治鬥爭中,但這一次,他在這些衝突中周旋的難度比以往都要大。這 是陳探長係列小說的最新一部,今年3月已在法國出版,英文版定於9月在美國出版。在上海出生長大的裘小龍現居美國聖路易斯。在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裘 小龍談到了野心勃勃的原重慶市委書記、政治局委員薄熙來2012年倒台一事對這部小說的創作產生了怎樣的影響。薄熙來之所以被清除出共產黨並以腐敗指控接 受刑事審判,是由他原先的手下王立軍出逃事件引發的。當時,曾擔任重慶市公安局局長的王立軍逃到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並告訴美國官員,薄熙來的妻子穀開來 曾經下毒謀殺一名英國商人。

問:你曾經講過《上海救贖》是受薄熙來醜聞啟發而創作,還為時報撰寫了一篇觀點文章,講述自己如何被這樁醜聞中的不堪細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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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薄熙來醜聞裏的密謀事件與政治和個人因素交織在一起, 對《上海救贖》的創作啟發非常大。薄熙來是我80年代早期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同學,我們之間沒什麽交集,除了有一次,打完乒乓球後,他沒把我最喜歡的“紅 雙喜”球拍還給我。對於一個“太子黨”來說,這不是什麽太讓人吃驚的事。薄熙來的父親當時是紫禁城內最有權勢的中共官員之一。很多年後,我開始寫陳探長係 列,薄熙來快速竄升為有權有勢的政治局委員和重慶市委書記的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最讓我擔心的是,他通過打造“重慶模式” 來攫取更多權力。這種模式充滿了毛澤東時代的措辭和做法,包括政府下達指示,要求大家唱那些改革開放前的讚頌毛澤東和共產黨的“紅歌”。一想起當時經曆的 事,我就會打冷戰。我曾無助地站在父親旁邊,看他被紅衛兵無情毆打,而這些歌曲就是從那個年代唱起來的。但我的感受遠不止個人恩怨那麽簡單。我的憤怒緣於 薄熙來試圖把社會拉回文化大革命年代。之後,他的陰謀與落敗過程中的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凶殘細節一一暴露,其戲劇性和詭異程度遠非我塑造的陳探長所能想 象。於是我開始創作《上海救贖》,盡管陳探長這一角色對於中共高層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並不感興趣。

問:薄熙來醜聞中的哪些元素比較易於轉化成小說情節?又有哪些是必須割舍的?

答:在將現實事件加工成小說時,作家往往要通過補充想象的 迂回曲折的情節來增強戲劇性,但薄熙來醜聞本身已經展示了政黨高官一敗塗地的慘狀,那些駭人聽聞的細節很容易轉換成三四流低俗小說的情節。我需要在此基礎 上做減法,而不是加法,以免讀者——比如我自己——覺得這些可怖的情節超出了他們最漫無邊際的想象。舉個例子,薄熙來在盛怒之下給了他的得力助手王立軍一 個耳光。王立軍當時是重慶市公安局局長,也是薄熙來妻子的秘密情人。由於擔心性命不保,王立軍逃到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身上攜帶著對薄熙來不利的犯罪證 據,尤其是有關他的妻子謀殺一名西方商人的證據。這讓事情演變成一出國際醜聞,涉及麵過大,北京當局無法掩蓋,同時也給薄熙來在黨內的對手以可乘之機,可 以給他致命一擊。

這一事件如此荒謬,直到今天,人們還會開玩笑說,一個巴掌 改變了中國的命運。不過,在《上海救贖》中,陳探長這個角色依然非常理想主義,完全沒法想象做出王立軍那樣的事,雖然他也清楚能否活命就在此一舉。所以, 為了適應小說創作,我必須想辦法刪掉這類細節,至少是去除其中一部分。當然,需要去掉的素材還有很多,比如有關薄熙來在紫禁城內的同謀的猜測,這些猜測後 來都被證實了。

問:這本書還有一些素材取自2012年曝光的其他一些黨內醜聞,而一個貫穿始終的主題是太子黨或者說是“紅色貴族”的腐敗行為。對於你的創作來說,這點為什麽重要?你覺得這種高層腐敗會對中國的未來產生什麽影響?

答:是的,我把一些眼下的黨內醜聞作為背景也引入了《上海 救贖》。經曆了毛澤東在位和之後的一係列災難性運動,黨的意識形態垮台,而且在一黨專政之下,權力腐敗叢生,所以此類醜聞在當代中國大量滋生,有各種繪聲 繪色的細節描述在網絡上蔓延。其中主要是太子黨或說“紅色貴族”的腐敗行為,就像你說的,我對這些一直保持著密切關注。

早在北京上學時期,我的同學中就有不少的太子黨。我並不是說他們都一個樣,但是本人在文革期間曾被指為“黑五類狗崽子”[“反革命”階級背景],不免用懷疑的眼光看他們。當時對他們的稱呼是“高幹子弟”,我在自己的第一部陳探長小說《紅英之死》(Death of a Red Heroine)中就使用了這個詞。它強調了這些人因為家庭背景享受的特權。高幹子弟的稱呼演變為太子黨,本身就說明了問題。其中的邏輯在紅一代最具權勢 的領導人之一陳雲所說過的話裏就能看出。他的大概意思是,隻有共產黨對中國的領導交接到第二代紅色領導人——換句話說就是他們自己的子女——手中,他才能 安心。

薄熙來不過是位居高層的腐敗太子黨的一個例子,他這樣的人 還有很多。事實上,(國家主席)習近平和(中紀委書記)王岐山,即中國最具權勢的頭號人物和二號人物,也都是太子黨,盡管他們發誓要與黨內腐敗勢力作鬥 爭。對我來說,這種權力交接能輕易讓人想到中國封建王朝的皇位繼承。

問:你對習近平的反腐敗運動如何評價?

答:習近平很清楚,腐敗叢生會危及一黨製的合法性。如今在中國,有大量官員腐敗的信息被曝光在網上或其他地方,人們對於威權政治的信心已經非常小。習近平必須推動大範圍的反腐行動。但這些行動的目的僅僅是打擊腐敗嗎?據一些批評者說,這樣的行動對他而言,更像是為了鞏固政權。

這類反腐調查是由黨內的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實施,而不是通過獨立的司法體係,可以預料它會如泥潭一樣混沌不明。比如,盡管中國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曾承諾,會對中國的前國內安全負責人周永康做出至少部分上公開和透明的審判,就像薄熙來的審判那樣,但後來的情況卻並非如此。在經過公眾無從了解的秘密審判之後,《人民日報》開始撰文,把它當作反腐的另一項勝利成果來大肆慶祝。為什麽?考慮到中國黨的利益高於法治的慣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問:這部小說中,很多情節都發生在上海。但陳探長也得和北京的人打交道。那裏是中國真正的權力中心。這兩座城市的政治人物之間有什麽關係?

答:的確,很多情節發 生在上海,而且不僅是在《上海救贖》裏是這樣。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我是在上海出生和長大的。寫這個城市發生的事情時,我會覺得更有把握。至於北京和上 海的政治人物之間的關係,有些複雜。早在文革時期,就有所謂的“上海幫”,它的運轉仿佛是繼北京之後的另一個中心。前任國家主席江澤民和現任國家主席習近 平都擔任過上海市委書記。原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的落馬,也在一定程度上給早前的小說《中國之迷》(Enigma of China)提供了靈感。上海在中國的政治格局中非常重要,北京的當權者不能失去對它的控製。在習近平發起的反腐運動中,有很多人說中紀委從北京派了工作組去上海,所以小說中陳探長總得和他們打交道也就不足為奇了。

問:陳探長既是製度的一部分,又試圖與其保持距離。但在您的書中,他變得越來越犬儒。這在中國是不可避免的嗎?

答:在警察生涯初期, 陳探長希望通過在體製內認真工作,同時又努力保持距離,來實現一些改變。我在國內有一些和他多少有些相似的朋友。但在被製度擊敗或同化前,他們能堅持多久 呢?當警察的職責和黨的利益發生衝突時,陳探長的處境會特別艱難。他不可避免地會變得犬儒,並把它當做生存下去的一種方式。

 

黃安偉(Edward Wong)是《紐約時報》北京分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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