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先生,作家,劇作家,曾在北京京劇團任編輯三十餘年,和很多京劇名家相交甚深。近日讀了他寫的書《西山客話》,裏麵有一些京劇名家的脾性愛好,很有趣味。
馬連良唱戲,愛在台上和同台演員小聲聊天。一次在台上問李多奎:“二哥,今兒中午吃了什麽?”“餃子”,“什麽餡兒的?”,弄得李多奎到該張口唱戲時忘了詞。
張君秋收徒弟時說:“唱我這派,得能吃!”。 他食量甚佳。舊說唱戲是飽吹餓唱,他是吃飽了唱。演《玉堂春》,已化好妝,還來四十個餃子。台上崇公道高叫:“蘇三走動啊!” 他一抹嘴:“苦哇”,就上去了。他和程硯秋一樣,愛吃燉肘子。
趙燕俠文革時得罪了江青,和汪曾祺關在一個“牛棚”裏。牛棚狹窄,裏麵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坐裏麵人要出去,得叫坐外麵的起來讓路。一日汪坐裏麵,要外出,對趙說“勞駕”。趙老板沒起來,而是騰地一下將雙腿抬過了頭,說:“請!”。
肖長華平日節儉,自奉甚薄。但他卻掏錢買了“義地”,留給死後沒有葬身之地的同行。解放後搞三反五反,他的一個同行挨批鬥,說貪汙了錢。鬥得不可開交時,肖在台下高叫:“你承認得了!這錢,我給你拿!”
薑妙香溫柔敦厚。一次在上海遇到強盜,叫把口袋裏值錢的都拿出來。強盜搜羅而去後,薑在後麵叫喊“回來,回來! 我這還有一塊表呢,您要不要?”
貫盛吉,名醜,惜因病早逝。他病重時,家人已為他製好壽衣,他叫家人讓他穿戴起來,對鏡歎曰:“唔,就這德性啊?”。待病危時,一家人忙著,怕他今天過不去了。他說:“你們別忙,今兒我不走。外麵下雨,我沒有傘。”
【注】編擇自汪曾祺散文《西山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