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文革對於中國人心理的創傷更重,這個坎也就更難邁過,所以現在要理性看待文革也許是不合時宜的。因此我歡迎不同的意見和觀點。
這些天,我在等待一篇,哪怕是一篇嚴肅、理性的探討文章來反駁拙文,可是沒有,一篇都沒有。有的,隻是對人不對事的聲討、斷章取義的歪曲、輕佻的諷刺和莫須有的“專業潛伏”的揣測、或是憤怒討伐的“檄文”加之隨後趕來聲援的同夥們的叫好與歡呼。
說實話,這樣的戰鬥“檄文”裏沒有多少嚴肅理性的東西,倒是透露出一股似曾相識的讓人熱血沸騰的戰鬥豪情。
更叫人失望的是,將他人稱之為“小醜”竟然被美化成了不過份且名正言順的“幽默”。
是啊,既然可以罵“小醜”,那麽“叛徒”,“內奸”、“工賊”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這讓我想起一段文革往事。
我所居住的那個文革重災區裏麵,一位經濟學老教授在教研室討論時說:包產到戶對經濟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被一位同事告密,老教授被打成反革命。
在批鬥會上,一位紅衛兵小將跳出來,不,是跳到桌子上指著老教授的鼻子說:“你這個老東西,你和劉少奇是穿一條褲子的小醜!”
老先生平靜的答道:“孩子,不要出口傷人,我們就事論事……”
小將毫不示弱:“出口傷人?包產到戶明明是走回頭路,是倒退,回到萬惡的舊社會,罵你是小醜難道過分了?老子不但罵你,打你又咋了?”
說著小將跳下桌子就給了老先生一個耳光,老先生本能地用手擋了一下,小將更來勁了,一把揪住老先生的頭發就往桌角上撞,頓時滿嘴的鮮血……,小將一把扯下拖把上肮髒的布條塞在老先生嘴裏……。
將一個人在政治上和道德上定了罪,罵你甚至打你過份了嗎?
50年過去了,老先生早已作古,如果他老人家九泉之下知道今天還有因觀點“錯誤”被罵成“小醜”且振振有詞底氣十足的,怕是死不瞑目了。
正是這位老先生,文革之後不計前嫌,大力提拔過去為難過他的人。老先生說:文革是一場浩劫,但是通過文革孩子們長大了,明白了,社會進步了。
這樣能將個人恩怨放置一邊,理性麵對曆史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我有幸接觸了不少這樣的前輩。
回憶往事,看看今天,我忽然發現老先生錯了,我也錯了!文革之後,哪裏進步了?文革思維毒害的豈止是一代人啊?更可悲的是這餘毒竟發揚光大到了海外!
公平的說,這種占領了政治高地和道德製高點而將不同觀點視為異端邪說,將對方恨之入骨,覺得任何不同意見背後都有一個陰謀,陰謀者就成了“小醜”、“潛伏”的做法也不是中國專利。
1961年,美國猶太學者漢娜·阿倫特在耶路撒冷采訪了對納粹戰犯艾希曼的審判之後,寫了《在耶路撒冷――關於平庸的罪惡的報告》。本書一經問世,立刻引起了激烈的聲討和批判,阿倫特被指責為納粹辯護,對猶太人缺乏同情心,甚至有人痛斥阿倫特是“德國的婊。子”、“叛徒”,許多昔日的好友毅然和阿倫特決裂,一生不再來往。
但是,阿倫特提出的“平庸之罪”卻成了20世紀偉大的哲學經典。(請參見拙作《“平庸的罪惡”與被誤讀的漢娜·阿倫特》)
我,一個平庸的人,不想也無力去做阿倫特,我隻想在一個平和的氛圍裏說自己想說的話,不刻意迎合什麽,不拉幫結派,不怕得罪什麽人,更不怕朋友因此和我不再來往。
“吾愛吾友,吾更愛真理。”我隻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說自己想說的話,不*****。
今天,意識到茶壇再也不能給我提供這個氛圍了,那麽我暫且選擇離開。當初我輕快的來,如今沉重的走,不帶走一絲的遺憾。我希望,有朝一日當我重返茶壇的時候,這裏是百花齊放,百鳥爭鳴的春天。
如果還有什麽臨別贈言的話,那就是:不要因政治理念的不同而將對方視為敵人。這也是文革中導致眾叛親離家破人亡的慘痛的教訓之一。另外,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文革思維。什麽是文革思維?徐有漁先生說道:“文革思維,第一條就是鬥爭哲學,那種不妥協態度,一旦把人樹成敵人就恨之入骨,自認為真理在手,一有自己不滿意的,任何不同的意見都是對方有一個陰謀,這些就是文革思維。” 我們共勉。
謝謝大家,也謝謝野狼、文革、看客、一郎、野性,我無緣成為你們的盟友,但是我不是你們的敵人。我沒有敵人。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