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爺在巴黎(ZT)

來源: wxcfan123 2014-08-13 11:29:28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1794 bytes)

        萬爺在巴黎(一)

  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 許知遠

  一

  萬潤南坐在路邊小酒館的綠色座椅上等我們。象5個月前的見麵一樣,又是個雨天,他仍頭發短促、下頜上留一片花白胡子,套一件藍色的夾克。

  空氣都濕漉漉,但巴黎郊外比北加州的小鎮要詩意得多。那乏味、標準化的老年公寓、孤零零餐廳裏的粗壯大媽,被蜿蜒的小路、嫵媚的法國姑娘替代了。

  我們坐下來,他點了阿爾薩斯的紅酒,還有味道不佳的鮭魚。因為心髒問題,他再不能大口飲酒。在三十年前的中國商業世界,除去大膽與精明,他還以豪飲著稱。他曾戲稱自己體內有一種特別的酶,可以分解酒精。

  “四分之一地方都堵死了”,他用拳頭來作比心髒,為我講解心房與心室的關係,哪個部分出了問題。他的聲音鎮定、平穩、緩慢,很少表現出強烈的情緒。這是一種奇怪的抽離感,在談論自己,仿佛談論的是另一個人。其中還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坦誠,似乎對所有事都可開誠布公。

  他氣色頗佳、談興也濃,絲毫看不出危險的迫近。比起上一次,氣氛更為放鬆與親密。可能是他對我增加了了解,也可能是巴黎的氣氛使然。

  他鍾情巴黎,這裏的梧桐樹、小巷與洋房,正像他成長的上海的法租界。更重要的是,這還是雨果的故鄉。在他狂熱、匱乏的青年年代,“革命”魔咒般地存在,沒什麽比雨果的《九三年》更能捕捉到這種革命的崇高與殘酷。

  25年前的逃亡開始時,法國是第一個接納他們這些流亡者的國家。它不僅接納、還把最慷慨的榮譽給予他們。那年7月,正是法國大革命200周年。在盛大的紀念儀式中,他們被邀請到主席台上,當遊行隊伍經過時,他們發現中國留學生是第一方隊。法國人將整個春夏之交的天安門廣場視作對大革命精神的延續,這些青年人與知識分子是“大革命精神”的繼承者。

  兩個世紀以來,不管是1789年、1848年還是1871年,革命就像是文學、藝術、時裝一樣,是巴黎最重要的風尚,也是最被慶祝的精神。

  令人嘲諷的是,“流亡”這一個概念正是因法國大革命而起。當“公民們”攻陷了巴士底獄、把國王送上了斷頭台後,法國貴族們開始四處逃散,他們成為了“流亡者”,它的聲譽不佳。巴黎製造了流亡者,也慷慨地接待過形形色色的流亡者,從19世紀的赫爾岑到20世紀初的列寧再到冷戰時代的米沃什,更有軍人獨裁時代的拉美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他們是政治人物、作家、藝術家,常是為了逃離一個令人壓迫的政治製度到此。

  但巴黎從未接納這樣規模宏大、麵貌清晰的流亡群體。經由電視新聞網的直播,天安門事件變成了一場全球性的戲劇,延續了整個夏天。從熱情高漲的青年到血腥屠殺,它的高度戲劇性更使它深刻地進入了整個世界的道德意識,它不再像是來自遙遠國家的悲慘故事,而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從這幕慘劇逃出的人們,成了天然的道德象征,北京對他們的口誅筆伐,更加深了這一形象。他們的群體也足夠龐大與多元,有魅力四射的學生領袖、昔日當權者的智囊、聲名顯赫的知識分子、新興的企業家……他們不僅代表了一個失敗的、被同情的過去,同樣代表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這一群精英或許可以為未來中國提供另一種可能。

  二

  “我們犯的最大錯誤是,低估了難度,低估了共產黨的韌性。”他說。這一定是個痛苦的、充斥著幻滅與挫敗的發現過程。

  “六年內,李鵬政府將垮台”,這是他在1989年8月22日的《華爾街日報》上的預言,屆時他們組建的“民主中國陣線”將回到北京參與自由選舉,——“如果人民不投票給我們,這沒關係,但他們必須給予選擇的機會。”

  如今讀來,這預言像是荒誕囈語,不過在當時,它卻頗令人信服。他的預言甚至顯得不無保守。另一位更年長、也更聲譽卓著的流亡作家劉賓雁大膽宣稱三年內北京政權必然垮台。

  整個世界輿論都響應這種樂觀。隨著東歐的轉變、柏林牆倒塌、齊奧塞斯庫被處死、還有岌岌可危的蘇聯,這樂觀似乎再恰當不過了。但這樂觀也給這群流亡者帶來一種奇妙、令人不安的影響。你剛從一場巨大的屠殺中逃離,限於一種深深的恐懼、驚詫、憤怒與無力中,然後你成了道義上英雄,接著又被賦予塑造未來的期望。廣場同伴的血跡未幹,流亡者們卻談論起可能的政權更替,而他們可能成為新的主人。

  當這些流亡者在巴黎開始籌建流亡政治組織“民主中國陣線”時,他們沒有被視作失敗者的聚會,反而以某種流亡政府的形象示人。或許西方政府仍謹慎的支持,但東歐前共產主義國家則紛紛表示出直截了當的熱忱,從波蘭團結工會的代表到哈維爾的祝賀,“民主中國陣線”擁有了真正的政治合法性。而在法國,政治人物與公眾人物都投來普遍的敬意與支持。密特朗總統公開宣稱,一個屠殺自己的青年的政府是沒有未來的,在索邦大學的“民主中國陣線”的成立大會上,一位年輕的法國政客滿臉敬畏地坐在前排,他日後成了薩科齊總統。

  那定是種混亂、複雜、甚至癲狂的感受。在1989年冬天的巴黎,一些流亡者在酒醉後說,明年要把酒桌擺回中南海,向自己的支持者許諾部長、省長之職……

  萬潤南很少、或許也不願意回憶起這些荒誕。他甚至弱化自己在當時的重要性。“他們總需要一個跑腿的”,他常這樣說。但在當時的流亡群落中,他是少有的具有現實經驗的人,他在四通的巨大成功,足以讓他被寄予希望——倘若作為主席與副主席的嚴家其與吾爾開希是精神與道德上的象征,他這位秘書長才是實踐這民主理念的具體重任。他在當時在全球媒體上正是這樣一個自信、實幹的組織者的形象——他既然能從一個紅衛兵變成一個成功企業家,為何不能再次從一個企業家變成一個政治人物?

  但現實的挑戰卻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嚴峻。不僅北京政權的生命力頑強,它逆流而上,直至創造了新潮流。同樣重要的是,這些流亡者也麵臨著內部的重重困境。當1989年9月的“民主中國陣線”成立的會場裏響起《自新大陸》的旋律,人們陶醉於一個可能的未來,但這個未來如何實現?

  這群流亡者都知道反對的政治理念與製度是什麽,但他們能建立一個不同的嗎?他們背景各異,也幾乎都缺乏政治經驗,更糟糕的是,他們還不無痛苦地發現,自己都是所反對的體製的產物,不管是思維方式、言談舉止,都帶有他們所痛恨的“黨文化”的痕跡。他們都曾是各自領域的精英人物,但在新的試驗中,卻發現連一些基本的常識都不知。

  “在牛津讀書的胡誌強給我們帶來《羅伯特議事日程》(Robert's Rules of Order)”,他回憶說。他們以反對專製、尋求民主的姿態出現,卻甚至不知道怎樣開一場民主會議,如何表達自己、又尊重他人的意見。

  來自台灣的胡誌強也是這個流亡組織與台灣密切關係的象征之一。這也是意外的相逢。自1949年以來,台北就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流亡政權。在冷戰的格局中,台北與北京均以“真正的中國”自居,都試圖在否認對方的合法性。力量日趨衰落的台北,也試圖扶植海外的對抗力量。從更早在紐約成立的“民聯(全稱中國民主團結聯盟)”到突然興起的“民陣(全稱民主中國陣線)”,台北都試圖支持、當然也試圖操控它。對於流亡者來說,這既讓人安慰又令人擔心。

  因為經濟繁榮與民主轉型的成功,台灣正散發出一種迷人魅力,它富有說服力地表明華人社會能創造出民主,大陸不過是一個更大規模的台灣。但這也是危險的魅力,大陸的流亡組織不是台北“反共計劃”的一部分,它想保持自身的獨立性。

  在最初的熱烈憧憬之後,流亡者很快發現他們的根本困境。倘若他們不能以“奪取權力”為目的,思想與行動都將喪失焦點。與一個世紀前的列寧與孫中山不同,他們沒有一個堅定的意識形態可供追尋、也無心創造一個嚴密的組織,他們都曾飽受這種“革命”的痛苦,想尋求另一種方式。他們一開始就宣稱以民主的方式組織起來。

  倘若民主政治是以選民為基礎,流亡政治欠缺這基礎。他們有同情者與支持者,卻沒有選民與監督者。他們身在異鄉,關心的是中國。他們陷入一種天然的分裂感。這分裂感隨著外界支持——不管是經濟上、還是道義上的——的減弱變得更加顯著。眾望所歸的“民主中國陣線”似乎滑向內部的混亂與爭鬥……

  萬爺在巴黎(二)

  一

  “你真開過出租車嗎?”我問。

  這個故事廣為流傳,這位昔日的四通集團的創始人、天安門運動的“黑手”、海外民主運動領袖曾以開出租車為生。

  很少人說得清這個故事的原委,它是發生在哪個時間,又是在哪個地點。講故事的、聽故事的也沒有追究的興趣,似乎僅僅這個模糊的事實就足以表達出他們的複雜感受——它是感傷的,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沒落;它是犬儒的,海外民運之路壓根走不通;它也是自我提醒的,千萬別淪為一個政權的敵人……

  這個情節也變成了海外民運的縮影,它的曆史、卷入其中的個人命運都曖昧不清、從未被認真梳理過。旁觀者或者出於同情不去觸碰,或者有意地忽略他們,他們自己則回避對其中常常苦痛、不堪的掙紮。

  “在美國,房子與車子是主要的開銷”,他對這個問題保持著一貫的坦然。他的確開過出租車,不是普通的出租車,是專門機場接送的租賃車。那是2001年到2004年,他住在舊金山的Millbrae時。“它們本來都是生活資料,你要把它也變成生產資料”,他接著說,習慣性地用著那代人揮之不去的馬克思式的詞匯。他租下了一個四室的公寓,將每個房間裝上寬帶與電話,使之可以獨立出租。他的接送機場的業務,不僅解決了車的問題,每個月還有兩三千美元的現金。

  他的企業家精神從未消失。在整個90年代,他在忙於流亡政治的同時,也仍以一個創業家的身份活躍著。這既是流亡政治的需要,它可能提供組織活動急需的經濟來源,也是個人生存的無法回避的問題。

  他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商業成功再也未能重演過,很多時刻,他還運氣不佳。他在巴黎投資過餐館,結果他的合夥人卷入一場戲劇性十足的凶殺案,讓他損失了幾百萬法郎。他也曾縱情於美國的科技股票,每日緊盯著納斯達克的指數。在高峰期時,他在尚未被摧毀的世貿大廈租了辦公室。他的投資哲學頗有成效,他隻買交易量大的股票,因為它的價格空間比較大,他也嚴守“見好就收”的原則。他的判斷一度準確,相信科技股票被高估了,當納斯達克指數從5,000點跌到3,000點時,他仍然賺錢,看起來他的商業才能再度綻放了。

  但他沒有預料到它仍會繼續下跌,當跌到1500點時,他賺的錢又全部賠了出去,世貿大廈的辦公室關張了。這讓萬潤南陷入尷尬。在流亡圈子中普遍的說法是,投資本金是流亡的朋友們所湊,他們信任與期待他的投資眼光,他不僅令他們失望了,經濟損失還令他們的關係突然緊張起來。在普遍匱乏的環境中,損失讓人際關係更加脆弱。

  “打擊不大,不過是白忙了一場”,他的描述與傳說的不同,投資人都收回了本金。對他個人來說,後果比“白忙一場”更嚴重。他的身體就是那時搞糟的。那是忙碌與刺激的三年,從早晨開盤,他就緊盯屏幕,“一天不吃飯、不喝水,也毫無感覺”。

  接下來,他進入了一個艱難時刻,也遠離了熟悉的世界,租房、開車、休養身體。他不太承認人生的困頓,總以更樂觀的眼光來麵對它。他不僅把出租車從“生活資料”變成了“生產資料”,還變成了學習經驗。他的很多客戶都是往返於中美之間的工程師與創業者,他們往返於新竹、中關村和矽穀之間,技術、管理、資金在其中流動,產業的轉移也迅速發生。他的客戶中也有雄心勃勃的中國創業者,包括創辦UT實達康的吳鷹與新浪的投資者茅道林。

  “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他打趣地回憶說。進入21世紀的中國麵貌再度發生變化。它不僅未如很多人預言的那樣崩潰,反而迅速地崛起,變成了經濟奇跡的代名詞。整個世界都急於進入這個世界最大的新興市場,在它激升的貿易額中分得一部分。他熟悉的那個中關村也發生了戲劇性變化。他的四通公司曾希望模仿IBM、也被稱作“中國的IBM”,但如今中關村的另一家公司聯想收購了IBM的PC業務,中國的公司不僅再是模仿者,它也可能成為規則的製定者。但這股新興商業力量沒如他當年期望的那樣,成為政治變革的推動力,它成了現有政治秩序的合作者。北京政權似乎也煥然一新,那個屠殺自己青年的極權體製的形象退隱了,取而代之的是世上最成功的發展主義政府。

  相反的,流亡者跌入了曆史的夾縫中。取代共產黨的想法早已變成了笑料,流亡組織四分五裂、喪失公信力,人們如今甚至很難想象他們曾獲得的巨大影響力。在流行的看法中,流亡政治多少就象是對19世紀的流亡者馬克思觀點的確認——“一所學習醜聞與平庸的學校”。他當然也成了這流行論調的受害者,即使他個人從未直接卷入這些醜聞中,但是他變得如此無關緊要。想起昔日四通的巨大影響力、西方報紙的“計算機天才領導反對組織”的標題,都象是遙遠的神話。

  二

  萬潤南不同意這種悲觀論調。“中國的流亡政治還是不錯的”,他常這樣說。為這結論作證的是曆史的、其他國家的流亡者們。俄國的流亡者互相暗殺,孫中山的內部組織更是一團糟,東歐在冷戰時代的流亡政治更是邊緣得不得了,他們被徹底地遺忘了。

  相較而言,1989年後的中國流亡者,他們的內部紛爭仍是溫和的。他們大部分努力消散,但仍有少部分人在堅持,他們的聲音並沒有徹底消失。萬潤南也屬於這微弱聲音的一部分。他仍出現在巴黎的人權廣場的六四紀念活動上,在法國國際廣播電台中分析中國政局,撰寫回憶與評論文章——行動與組織的空間萎縮了,抵抗變得更為個人化。

  不過,很多分析卻總象隔著什麽。這或許也是流亡者最大的損失,他與自己熟悉的世界斬斷了聯係,同時也未能順利地進入新世界。相比於同代人,萬潤南有著驚人的適應能力。但這代人的普遍缺陷也仍存在著。他們在一個荒蕪年代成長,對一個正常的、多元世界的認識開始得太晚。他熱愛法國,卻從未試圖學會法語。在客居法國與美國這麽多年後,他對這兩個國家的理解仍是概念的、模式化的。他對中國的分析,也與互聯網上普遍論調沒有太多區別,似乎他的獨特閱曆並沒有給他帶來一種獨特的視角。

  這可以理解,他從來是一名行動者、組織者,而非思想者。這或許也與他相對幸運的流亡生涯有關,他總能營造一個小圈子,在其中獲得安全與溫暖,他從未陷入徹底孤立的絕境。

  他坦然接受了這邊緣化的命運。幾年前,他曾被戴晴提醒(或許是半開玩笑的)——在中國未來的變化中,將沒有你們的位置,他則回答說,中國的變化好比一場化學反應,有參與物,也有生成物,我們是促成這場化學反應的溫度、壓力與催化劑,在將來的生成物中,沒有我們的位置,但我們有其作用。

  在談起昔日的競爭對手,他也有種特別的寬容。談起曾被大肆宣揚的“陳萬之爭”,他說那是完全被誇張的,說起和他曾勢同水火的朱嘉明,他說他有才華、有雄心,勸去和他多談談,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事件。他甚至主動幫我聯絡那位“攻擊”他的女記者,因為沒人能代表真相,你必須多方探尋。

  他的溫和態度令人很難想象他當初的意氣風發,他在流亡政治內部掀起的“倒萬風潮”。他曾被一位流亡記者稱作斯大林式的人物,用鐵腕控製錢與人。他也接受了流亡的命運,很有可能,他將終老異鄉。

  這是與命運的和解嗎?“我隨遇而安,得過且過,是被卷入政治的”,他總喜歡這麽說。他也引用梁啟超,“先時之人、應時之人”,他本應是“應時之人”,卻無意中變成了“先時之人”。這是一種自謙,還是另一種意義的推卸責任——強調曆史之大勢,也意味著個人無需為失敗負太多的責任?

  不過,他的確在退入一個更個人的世界,這與他的年齡、經曆、身體狀況都有關係。在微信的朋友圈裏,他以“萬爺”的名義分享他的感悟、所拍照片、追憶往昔,“萬爺”正是他清華讀書時的外號,在青春時代,人人故作老成,稱彼此為“爺”。他也帶著孫兒前往法拉第街10號,那曾是民主中國陣線的辦公室,也在索邦大學的禮堂前留影。

  25年前的民主中國陣線正是在此成立的,大會進行時,懸掛的橫幅“民主中國陣線成立大會”突然傾斜下來,正在發言的他的反應頗富機智:“這預兆民陣前途有波折,但勝利必然屬於我們。”

  他希望把這些喜悅、挫敗的經驗告訴下一代嗎?還是期望獲得他們的理解?對於家庭,他似乎一直有一種隱隱的焦慮,擔心變成他們眼中的“loser”。他說了好幾次“神話”與“笑話”的比喻——在曆史上,“神話”與“笑話”的角色轉化不斷發生著。

  這“必然的勝利”比他想象的漫長得多。也是在1989年的成立大會上,來自台灣的代表康寧祥勸這位意氣風發的秘書長——你們走上的是一條曲折的不歸路。康寧祥是台灣黨外運動的關鍵人物,他深知,台灣的流亡政治人物的窘境,即使解嚴開始了,已經在美國10年的許信良通過偷渡才回到台灣。

  這不歸路或許讓他焦灼,他卻沒準備回頭。他自稱是被卷入曆史中的,但造成他的命運軌跡的仍是他的主動選擇。在1989年夏天,他的主動選擇讓他成為“國家的敵人”。在此刻,他選擇了不與北京妥協,要一名難民的身份終老他鄉。

  我們相約下次去他的新居再聚,它仍在修建中,這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好一個落腳點了。他所居住的巴黎郊外的Orsay Ville,是高科技創業區。他戲稱一生都是在“矽穀”度過的——除去舊金山,中關村、Orsay Ville都被稱作各自國家的矽穀。

  在我追問了幾次之後,他也終於承認,他最想念的地方仍是中關村。是啊,那正是他人生最燦爛的時刻,而且看起來這燦爛永無止境。
 

所有跟帖: 

老萬跟一幫不能肝膽相照的人幹一場需要肝膽相照的事, 悲劇得讓人心酸。 -人在異鄉為異客- 給 人在異鄉為異客 發送悄悄話 人在異鄉為異客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14/2014 postreply 07:55:32

吾爾開西副主席後來要爬回大陸了,也夠意思:) -霹靂火- 給 霹靂火 發送悄悄話 霹靂火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14/2014 postreply 07:57:52

兩人的品格,雲泥之別,就如劉邦和田橫想走不同的道,田橫的堅持還是值得敬佩的。 -人在異鄉為異客- 給 人在異鄉為異客 發送悄悄話 人在異鄉為異客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14/2014 postreply 08: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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