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民國初年,京津滬的上層人士將當時具有傳奇色彩的四位豪門子弟溥侗、袁克文、張伯駒、張學良稱為“民國四公子”,他們四人風流倜儻,各有專長。
《詩 經》裏曾以“振振”和“佻佻”形容公子,比喻公子文采風流,為人坦蕩。“民國四公子”在風雲跌宕的民國時期,處於亂世而善其身,以其獨具魅力的人格受到世 人尊敬。“民國四公子”的一生都曾與古都北京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們在北京的生活軌跡編織出“民國四公子”的生活地圖。
民國四公子中,溥侗、袁克文、張學良亦是獨領風騷的人物。他們三人或尊貴顯赫,或風流倜儻,或叱吒風雲,至今為人們所津津樂道。
溥侗
票界大王紅豆館主——溥侗
在 民國四公子中,溥侗是名副其實的皇家後裔,他出身高貴,可以說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溥侗的父親愛新覺羅·載治,乃乾隆十一子成親王永瑆之曾孫。溥侗從小酷 愛昆曲與京劇,因是清室宗親,家中富有,又常接觸當時的京昆名家,而溥侗本人悉心鑽研,刻苦練功,終於達到了文武昆亂不擋,六場通透的化境。不僅如此,溥 侗自幼在上書房學習經史,有著深厚的文化素養,能書善畫,通曉辭章音律,精通古典文學,對所演劇目的故事情節、人物身份及情境有獨到的理解,又兼他見多識 廣,博采眾長,因此對不同人物都有惟妙惟肖的表現,係中國戲曲史上一大奇才。
■大甜水井胡同21號
大 甜水井胡同是王府井大街路西從南往北數的第三條胡同,自東向西連通王府井大街與晨光街,南側通大紗帽胡同。明代,稱“甜水井”,據說,因胡同西口原有一口 甜水井而得名。清宣統時,因胡同南麵有一條小巷稱“小甜水井”,故這條胡同便稱了“大甜水井”, 1949年時稱“甜水井胡同”。1965年整頓地名時,將“頤壽裏”、“溝沿胡同”、“梯子胡同”、“康家胡同”並入。溥侗故居就位於大甜水井胡同中段北 側的21號。21號雖說是溥侗故居,但是卻被稱為“倫貝子府”。因為這座宅子是溥侗父親留下的,溥侗的哥哥溥倫襲貝子爵,故宅子就被稱為“倫貝子府”了。
溥 侗的父親載治生有五子,惟四子溥倫、五子溥侗長大成人。進入民國後,溥倫、溥侗兄弟析產,大甜水井胡同21號宅院的前半部分在溥侗名下,其餘歸溥倫所有; 海澱的兩處園子,一處為“集賢院”,是宣統年間朝廷賜給溥倫的私產,歸溥倫所有;一處為“治貝子花園”,是其父載治的遺產,歸溥侗所有。據說,兄弟分家 後,溥倫就在府第的分界處砌一道牆,與弟弟分割開來了。有朋友來訪,不解好好的宅院幹嗎要砌道牆呀?溥侗就開玩笑說:“您看,我們老兄把我‘趕門在外’ 了。”(“趕門在外”是京劇《天雷報》中的一句台詞)。可是不久,溥倫因無力償還債務,他的房產被法院查封,而溥侗那部分房產安然無恙。溥侗又說:“幸虧 老兄把我‘趕門在外’,牆這邊還是我的,沒有封。”
大 甜水井胡同在繁華的王府井商圈,這裏寸土寸金,這樣的地理位置,讓這些小胡同無法繼續平靜的生活。我去大甜水井胡同探訪,發現胡同正在改造建設,胡同裏的 平房大部分已經拆除,21號的身影已經無從尋覓。改造後的大甜水井胡同,已經不再是灰頭土臉,而成為寬闊壯觀的大街了。
■精美典雅的治貝子花園
在 北京大學體育館西側,有一座精致的四合院。它淡定、優雅的氣質,使它從周圍的建築中脫穎而出,這座四合院就是“治貝子園”——溥侗分家析產時從父親那裏繼 承來的家業。為了尋找“治貝子園”,我來到了北京大學。北京大學以西郊皇家園林為校址。人們熟悉的是暢春園、朗潤園、鳴鶴園等等,而對於這座“治貝子園” 就知之甚少了。我在探訪之前,在網上地圖上已經搜出 “治貝子園”位於校園東南隅的體育館旁邊。到了北京大學我一路打聽著體育館,很輕鬆就找到了“治貝子園”。
“治 貝子園”大門緊閉,門的兩側掛著兩塊牌子,一個寫著“治貝子園”,另一個寫著“中國哲學暨文化研究所”。從外觀看,“治貝子園”麵積不大,不過我在查找到 的資料中記載,“治貝子園”原來占地頗廣,園中有一灣水池,池北用雲片石依山勢,疊成高台;池之東為果園,池南有流杯亭。“治貝子園”有正殿十五間,後殿 十五間,由遊廊相通。溥侗愛好古樹繁花,他在園內植有數百棵牡丹,每到牡丹花開時,大有“花開時節動京城”的盛景。
進 入民國,溥侗失去了主要經濟來源,可是他又花錢成性,愛好收藏古玩、字畫。生活艱難的溥侗,遂將“治貝子園”押給正金銀行,借款兩萬元。溥侗無力償債,正 金銀行提起訴訟,法院判決將“治貝子園”拍賣。1928年,燕京大學以45200元的價格購得“治貝子園”,作為燕京大學農園,為農科所用。成了大學校園 的“治貝子園”性質發生了變化,流杯亭改建成體育器材室,大戲台改建成遊泳池,後殿一度用作學生第四食堂。這座精美的“治貝子園”,經過不斷地拆改,麵積 比以前減少許多。現在隻剩下一組四合院建築,和園子南側六株樹種各異、姿態俱佳的掛牌保護古樹。
■溥侗認為藝術不是為了謀生
溥侗在京劇表演中生、旦、淨、醜樣樣拿得起,《群英會》一劇能演周瑜、魯肅、蔣幹、曹操、黃蓋五個角色,且都技藝精妙,出神入化。溥侗因其出神入化的表演和高超的技藝,被業界尊為票界大王。
1930 年到1932年,溥侗曾在清華大學、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北平美術學校任教,致力於推廣昆曲,意在傳道,絕不賣藝。他隻教在校學生和票友,絕不教伶人。 他把“士”與“非士”的界限劃得分明,他認為隻有追求藝術才是真諦,如果涉及錢財染了銅臭則不入流了。溥侗生性率性瀟灑,沒錢的時候靠典當度日,有了錢又 隨手花光。即使在他生活最落魄的時候,溥侗也沒有靠自己精通京劇、昆曲的技藝而謀求生活。他認為藝術就是藝術,不是為了謀生,他為自己定下了“不下海”的 諾言。溥侗登台從來分文不取,他反而付給琴師們酬金。溥侗這種純藝術的精神境界,即使在現在也是讓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袁克文
詩酒風流,多才多藝的“皇二子”——袁克文
在 民國四公子中,我認為袁克文是充滿了悲情的人物。袁克文是袁世凱的次子,1890年出生於朝鮮漢城,他從少年時代即有過目成誦的天賦,記憶力超群。因此, 袁世凱在所生17子、15女中,最寵愛者就是袁克文了。袁克文出身於這樣的家庭,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加上他天生聰慧,使得其詩詞楹聯、琴棋書畫、文物鑒賞 等諸多方麵有所專長。袁克文與他的父親和兄長袁克定醉心政治不同,他無心於政治權位,反而熱衷於中國的傳統文化。袁世凱皇帝夢破滅後,袁氏子女各奔東西, 袁克文不善理財,揮金如土,後來竟至貧寒落魄。1931年患急症病故,隻有41歲。
■遂安伯胡同14號曾經是袁宅
遂 安伯胡同在東單北大街路東,現在的金寶街的位置,這是一條曆史悠久的胡同。遂安伯為古爵位,是五等爵的第三等,遂安乃地名,浙江省舊有遂安縣。史書記載, 遂安伯陳誌居於此胡同,因此這條胡同得名遂安伯胡同。遂安伯胡同的14號,曾經是袁世凱的家。清朝滅亡後,袁世凱曾經一度回到河南老家,後來老家生活不太 平,袁氏全家遂搬到天津居住,有時也回北京,住在遂安伯胡同14號。據說當時遂安伯胡同14號的門楣上還寫有“洹上袁氏”四個字。袁克文經常往來於京津與 上海之間,並不常年居住一地,在北京時,他也居住在遂安伯胡同的袁宅。近年間,修建金寶街,拆除了遂安伯胡同,14號也就消失在曆史的煙塵中了。
袁家在遂安伯胡同居住時間不長,清末民初的政壇風雲瞬息萬變,袁世凱東山再起,成為了中華民國的大總統。於是袁氏全家就搬到了三海居住。三海本是皇家苑囿,袁世凱搬入後,將中南海的南側寶月樓辟為門樓,作為進出的正門,這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新華門。
■袁世凱入住三海,曾把北海賞賜給袁克文兄弟居住
袁 世凱入住三海後,曾經把北海賞賜給克定、克文、克良居住。在袁世凱準備稱帝的那段時間,他的大兒子袁克定一心想當皇太子,而袁世凱喜愛的是二兒子袁克文。 有人傳聞,袁世凱要立袁克文為皇太子,袁克定十分不滿,就想加害袁克文,這件事使袁克文非常痛苦,他本無心政治,同時他也不同意父親稱帝,為此他曾經寫下 了“隙駒留身爭一瞬,恐聲催夢欲三更。絕嶺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的詩句以表達自己反對帝製的心情。袁克文反對帝製,可是父親的皇帝夢就是無法打 破,他內心苦悶,時常邀一些詩文好友,一起在北海吟詩賦詞。袁克定將袁克文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報告給父親,袁世凱大怒,遂將袁克文軟禁在北海。袁克文為 了避免與袁克定之間的矛盾,更加醉心於詩文。
■開明戲院——袁克文粉墨登場轟動京城
年輕時的袁克文是著名的票友,時常粉墨登場。1930年,他與張伯駒、溥侗在開明戲園合演義務戲。袁克文與王鳳卿、王幼卿演出《審頭刺湯》令人叫絕。
開 明戲院舊址在前門外西珠市口路南。建於民國元年(1912 年), 是中、日兩國私人合夥投資。它的造型和我國戲園的形式完全不同, 是仿照外國形式。戲院有二層樓,門臉是橢圓形,大門也是橢圓形旋口,這在當時是非常特殊的樣式。 整座戲院能容納觀眾800 人,它和東華門大街的真光電影院是當時全北京最新穎的戲院。開明戲院開始時隻演電影,後來加演文明戲( 話劇)。民國十年(1921 年)前後,餘叔岩、梅蘭芳、孟小冬等常在這裏演出。溥侗、袁克文等名票友也時常在這家戲院演戲。日軍占領北平後,開明戲院的演出逐漸衰落。新中國成立後, 開明戲院改名民主劇場。
袁世凱的皇帝夢破滅後,袁氏子女在分得遺產後各奔東西,袁克文也離開了北京。
張學良
千古功過世紀傳奇——少帥張學良
民國四公子中,張學良不如張伯駒博古通今精於書畫收藏,不如溥侗精通戲劇音律,亦不如袁克文書畫詩文出神入化,但是張學良卻是民國時期少有的傳奇人物,同時他亦是影響過近代中國曆史發展進程的人物。
張 學良生於亂世,其父張作霖是民國初年的大軍閥,雄霸一方。1927年,張作霖組織安國軍政府,自稱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攀上了權力的頂峰。少帥張學良兩 次直奉大戰成名,堪稱少年英雄。然而,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了張作霖。張學良作為張作霖的長子,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年僅三十幾歲的張學良統領東北軍,以民族 大義為重,頂住日本人的壓力,宣布“改旗易幟”,使中國實現了形式上的全國統一。為保存實力、避免被日軍挑起事端,張學良率領東北軍撤離東北,忍辱負重被 稱為“不抵抗將軍”。“九一八事變”後,麵對蔣介石對日軟弱妥協不抵抗的政策,張學良與楊虎城發動“西安事變”,迫使蔣介石宣布抗日,改寫了中國近代史的 發展進程。此後,張學良被蔣介石軟禁。張學良的一生交織著中國近代史的眾多事件。
■張學良隨父入京後,最早住在舊刑部街奉天會館的大帥府
在 現在西長安街路北從西單路口到複興門立交橋曾有一條著名的胡同叫舊刑部街,街中有一家會館——奉天會館,會館原為奉天將軍增祺舊宅。增祺與張作霖的關係不 一般,民國以後,曾是清廷要員的增祺賦閑在家,得到張作霖的照顧。後增祺全家遷往天津,便將舊刑部街的私宅贈給了張作霖。1920年夏,張作霖應曹錕之 邀,從沈陽到北京,起初住在舊刑部街的奉天會館。張學良隨父入京後,亦住在這裏。
增祺舊宅是一座不大的四合院,行伍出身的張作霖“敞亮”慣了,嫌這裏不夠寬敞,陽光不足,想另覓住宅。
■順承郡王府的大帥府
張作霖的想法不久就實現了。張作霖的姻親鮑貴卿介紹,順承郡王府無論地理位置還是麵積都很適合作為帥府,建議張作霖考慮。
順 承郡王府位於太平橋大街路西,南起今華嘉胡同、留題跡胡同稍北,北抵麻線胡同,王府麵積大小適中,布局十分嚴整,整座王府分三路,中路是主要建築,東西兩 路為生活居住區。順承郡王府的建設正當清代初年鼎盛之時,所以建設王府時都用上等材料,建築質量優良。順承郡王府顧名思義就是順承郡王的府第,順承郡王名 勒克德渾,係禮親王代善第三子薩哈林第二子。順治五年(1648年)晉封順承郡王,成為清朝開國“八家鐵帽子王”之一。那時順承郡王府租給了皖係軍閥徐樹 錚。直皖戰爭,皖係失敗,奉係是直係的協助者,張作霖率領的奉軍作為勝利者進入北京,順勢占據了徐樹錚居住的順承郡王府。這時順承郡王一家站出來反對了。 民國以後,皇室子孫度日維艱,順承郡王實在是生活艱難,才將王府租予徐樹錚。所以順承郡王堅決要求收回王府,最後幾經斡旋,張作霖以75000銀元的價格 買下了順承郡王府作為府邸,那一年是民國十年(1921年)。張作霖在北京期間,順承郡王府作為大帥府成為北洋軍閥的政治和軍事中心,經曆了民國初年政壇 的風風雨雨。
張 學良一直隨父親住在順承郡王府。1928年,張作霖於皇姑屯被炸身亡,張學良返回奉天。1931年張學良重回北平,仍住此地,直至1933年出國考察。張 學良與趙四小姐產生纏綿悱惻的愛情,趙四小姐為了追隨張學良毅然決然地從天津來到北京,她與張學良一起曾經在順承郡王府居住長達數年。順承郡王府見證了他 們的愛情。
順 承郡王府作為大帥府後被重新裝修過,據說1950年國家向張學良在大陸的親屬商購這座王府時,在正殿天花板上,發現了保留著用篆體“壽”和“張”字組成的 圖案。新中國成立後,順承郡王府成為全國政協辦公地,一直被完好保護,隻在原王府大門外新建了禮堂。值得一提的是,中共八大就是在政協禮堂召開的。 1984年,順承郡王府定為北京市重點保護文物。1994年,全國政協修建新樓,將順承郡王府異地搬遷,順承郡王府遷建至北京市朝陽公園東隅。這是北京的 鐵帽子王府第一次整體異地複建。
■按照張作霖大帥府原樣修建的郡王府
我 來到朝陽公園,從公園往東走沒幾步,就是一處高大的古建築,這裏就是我要找的順承郡王府了。不過王府大門懸掛的匾額不是“順承郡王府”,而是“郡王府”, 我問工作人員這是為何?她們介紹說,因為順承郡王府遷到朝陽公園東複建的王府不是原來的順承郡王府,而是張作霖時期的王府原貌,所以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順承 郡王府了。
複 建後的順承郡王府,現在是一家酒店。我被戴著旗頭、踩著花盆鞋的迎賓服務員帶進了“郡王府”,迎麵是建在高台上的“銀安殿”大廳,酒店後部修建了花園,花 團錦簇,綠草成茵,儼然一處“世外桃源”。環顧四周,我想如果王府是按照張作霖時期的大帥府複建的,不知哪一間屋子曾經是張學良和趙四小姐的愛巢。
現 在京城裏的年輕人結婚都喜歡將婚宴和典禮定在“郡王府”,認為這裏貴氣。我去探訪時正趕上一對新人舉行結婚儀式,不禁感慨,當年張學良和趙四小姐相愛一 生,在順承郡王府居住時期,趙四小姐一直過著沒有名分的生活。我想當年的趙四小姐一定向往著,能夠在順承郡王府舉行自己和張學良的結婚典禮。而現在複建的 王府中,每個星期幾乎都有新人在這裏舉行婚禮,這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