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文革“聯防”是防紅衛兵嗎?

來源: ThatIsDifferent 2014-03-05 14:04:4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3908 bytes)

文革時期的廣州:民間執法街頭吊死

 

20130315期來自:人物匯報
1967年8月初,廣州城突然掀起一股打“勞改犯”的熱潮……民間肆意殺人,當事人和受害人至今仍噤若寒蟬……

“勞改犯打死活該”

2011年,北京一家雜誌刊一小文首次透露“文革”時期廣州打“勞改犯”事件:“進入1967年夏季,廣州街頭忽然傳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說是粵北‘勞改犯’大暴動,將會很快前來洗劫廣州城。”廣州城因此陷入混亂。1967年,武鬥風熾烈,廣州的紅衛兵小報說,“……近來,妖霧彌漫,廣州城籠罩著一片內戰的恐怖氣氛……專政機關失靈了,公安係統癱瘓了!小偷慣竊,地痞流氓等乘機出來活動,搶劫行凶,層出不窮,人民汽車收車時間一天比一天早,商店下午兩三點就關緊門,天色未黑,街道已看不見行人;現在水路交通中斷,運輸供應受到嚴重影響,市麵十分緊張。”這時廣州公檢法機關也一片大亂,僅是8月6日,機關受到41次衝擊,8月8日,郊區茶頭一個農場的“勞改犯”500多人走掉400多,最權威的是《廣州地方誌》記載,8月10日,市收容遣送站放走84個收容人員和拒收樟木頭收容所送來的兩車共83名偷渡人員,之後,“釋放勞改犯”的謠言不脛而走。

清末,廣州市區的街巷是有柵欄的,點一盞火水燈,打更人徹夜唱更。如今大敵當前,也開始建造街巷柵欄。有人記述,有些街道聯防為對付紅衛兵及小偷,約定每逢遇劫或遇抄家等事情發生,以敲銅鑼或敲麵盆為號,通知街坊,各街坊聞訊采取同樣措施,呐喊鼓噪,造成聲勢使竊賊或紅衛兵驚逃,還有一些自願擔任巡更的人,還對竊賊等作追擊或捕捉,隨意將被捕者吊起或痛打。各街道新設柵欄多由磚瓦砌成或木料製成,有的靠街坊間集款購買,有的則直接從一些建築地盤中取用。就像內戰時,城中為應付巷戰的設施一樣。入黑時分,柵欄就會加鎖,禁止出入。一個居民回憶,“一德路商鋪林立,由於害怕被洗劫,在頂層用杉木搭起天梯、互相連通聯防,成了當時廣州的怪異一景。我家當時住在珠光東路,東邊的德政路入口處和西邊文德路的入口處也都築起柵欄,白天自由通行,黃昏便關起閘門,由居委會組織一些認為出身貧苦、政治可靠的人值班防守,對出入的人進行盤問。夜間還派有遊動哨,在街巷裏巡視,一有動靜,便敲響臉盆或鋁鍋互相呼應。有好幾個晚上,聽到從遠處傳來緊張的呼喊聲:‘大沙頭碼頭有勞動犯上岸啦!’敲打鍋盆聲和呼喊聲連成一片,震蕩著廣州的夜空,平添幾分淒涼和恐怖。”此時,“不管什麽人,打了再算”,“打死都無聲出”,“勞改犯打死活該”等論調大行其道。形成一個“勞改犯就該人人喊打”的氛圍。但不是勞改犯呢,照打!許多死者就是廣州居民

有心人從1995年開始調查,找到可能是第一例被殺害的人,文章這樣記述死者家屬的控訴——

我哥哥湯永耀,“文革”前是廣州七中的畢業生(1962年),本來他初中高中的各科成績一直很好,還特別喜歡唐詩宋詞。由於家庭出身的原因,哥哥當時不可能被錄取上大學。那年代想得多,精神就漸漸不正常了。那天(可能是8月11日)挨晚,吃完晚飯後,我哥——外貌和普通人沒有明顯區別,又像往常一樣出去散步……誰也沒料到,再也沒有回來。當時到處都搞“街道聯防”,街街巷巷安了閘,見生人過就打鑼,追殺。正常人口齒伶俐都難分辯,何況我哥又有病,全家人在焦急不安中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出去找人的父親回來說,見到我哥在東山口一路車總站,被吊死在電線杆上……不是由我們收屍的,是政府處理,沒有骨灰。很久以後,我已經下鄉插隊了,好像派出所有來人給過一百幾十塊錢。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打死一個人是不用負責的,死人之多難以計數。北京殺害第一個50多歲的老師卞仲耘後,附近的大興縣對所謂“牛鬼蛇神”是“橫掃”的。自8月27日至9月1日僅6天,被殺害的“四類分子”及其家屬共325人。最大的80歲,最小的僅38歲,有22戶被殺絕。

廣州培英中學高中老師餘柏茂,回憶起另一個事實,“1967年8月12日早上,我從惠福路家裏出來,走海珠中路到西門口,乘19路公共汽車返白鶴洞學校。這一天是發工資日子,同行的還有我校高三一位同學。上車之前,發現這段路有一個吊屍,上車後,沿路看得就多了,中山七路,中山八路,過珠江大橋,芳村……一直到白鶴洞,僅是從車上一側(人多擋住,看不見另一側),就數出十件屍體。我當時真是一件件數的,因為我想推算一下全廣州可能打死多少人。”

原來隻知道該事件的主要現場都在市中心,但中山七、八路這些原屬市區邊緣的冷僻地段,以及過珠江大橋以後的遠郊,竟然都有不少屍體,著實令人吃驚。《廣州年鑒》“數十人死亡”之結論看來太草率了。到底有沒有勞改犯逃脫這回事,誰也沒有得到結論。但是,從人們的回憶看出,許多死者是平民百姓,而且就是廣州居民。當年市人委的一個普通幹部,在講述12日白天發生的事之前,又講了夜間的見聞:“……我們市人委宿舍當時也組織起來值夜班,那天晚上我是兩點到四點的班,聽說附近打死了人,住四樓的下台幹部,原來管公安的副市長孫樂宜,過來叫我一起出去看看。被打死的人穿勞動布褲子,光上身。孫把屍體翻過來,看見這人雙手是被銬上的,他很有經驗,隻說了一句:‘手銬都生鏽了。’他不敢明說,但我明白他的意思————這人不可能是勞改場跑出來的犯人!後來四點鍾我交班以後,聽說又打死一個,是戴腳鐐的。整晚一共打死三個。”

有人甚至認為殺人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動輒要人家的性命。“打勞改犯期間,一天早上我接到任務要過河南找一個人。經過中央公園旁邊,吉祥路和連新路交接處,見一堆人中間圍住一個相貌怪怪的畸形人 ———怎麽怪法?這麽多年,也記不清了,也許是大腦殼、羅圈腿之類發育不正常的人吧,反正看上去不順眼,給人感覺不像‘好人’。聽周圍的人說,此人昨晚手抓一支發動汽車用的鐵杆在街上手舞足蹈晃來晃去,旁若無人,結果被居民當壞人扭送到街道居委會來了。居委會訊問之後,通過電話找到他一個姐姐,她雖然承認有這弟弟,但同時也表示與他已經沒有關係,不願領人。居委會的人還好,留他在居委會過了一夜。下午回來又經過這裏,畸形人已經被人吊死在連新路口的大榕樹上了。”

那些年頭,人們對“階級敵人”充滿“階級仇恨”。“勞改犯”屬於“階級敵人”,逮住便往死裏打,毫不手軟。據說廣州城內德政路被殺的人多。從文明路南折入德政路,遇到一位正在小飯店門口板凳上自斟自飲功夫茶的老板娘。老板娘指著四五十步遠的十字路口說:“在那裏吊死三四個。因為自己出身不好,不敢走近去看,不知是什麽人。”一宗“懸案”

一位女士說,“我丈夫當時在廣州市第二搬運公司工作。一天早上上班時,見到居委會的房子前麵有幾個街坊議論紛紛。原來裏麵關了一個昨夜捉到的‘勞改犯’。我丈夫上前,看到上了鎖的鐵閘門裏有一個臉色鐵青的人跪在地上,雙手被反縛,衣不蔽體,蓬頭垢麵,對著外麵圍觀的人叩頭如搗蒜,滿臉都是唾沫,操著北方口音嘴裏不斷喃喃著,看樣子是餓壞了或是嚇壞了。我丈夫從他語不成句斷斷續續所講的話中,揣摩出大概的意思是哀求放他一條活命的生路,他是南下來廣東打工的農民,原帶有生產隊開的證明,被追打的人搜走撕毀了。丈夫下午收工回家時,見到此人已被吊死在馬路邊的電線杆上多時了。因為他當時是搬運工人,去的地方多,見到被打殺的‘勞改犯’也更多。從來不跟我講,一方麵是心裏害怕;另一方麵也擔心我會害怕。”

廣州群眾雖然也擁護搞聯防,但不清楚如此之殘酷,如此般野蠻。好好的一個人,有人叫一句,這是勞改犯,立刻就會有一幫人上前用木棍、水喉鐵管甚至用槍去消滅他。

廣州“文革”研究專家葉先生多次訪問過當時“紅警司”政委黃意堅,他說事發後曾組織公安刑警和中學生的力量,分兩撥點數各地的屍體,得出180多和190多這兩個接近之數,應該比較有參考價值。

如今此事已經過去45年了,成為“文革”懸案。 (據《羊城晚報》張誌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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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年代的回憶____廣州聯防之二
 
那是一個太特殊的時期,時值廣州、廣東地區文革二派爭相搶奪解放軍和公安、武裝部槍械彈藥的時間,守衛珠江大橋的解放軍隻配帶匕首,手拿毛主席語錄站崗。那時公安係統基本癱瘓,街道上完全見不到警察,也見不到解放軍的日子。廣州的民眾一下子盛傳勞改場沒有人管理,廣東最大的英德勞改場勞改犯集體出逃、茶頭勞改場勞改犯集體出逃等等可怕訊息。

全城的街頭菜市場一過中午就關市,所有商店下午二時前已經關門停止營業,工廠和機構的人一到下午都開始趕著離開急促回家。下午三時過後,廣州馬路上已經人跡稀少,沒人再敢到馬路去遊逛。這個時間也開始沒有人敢上街道上串門了,全躲避在家裏防範壞人侵犯,全市民眾完全處在驚恐萬狀的自衛氣氛中。馬路上所有公共汽車、江中渡輪也停駛了,偶然見到有汽車開過,也多是有武裝的紅衛兵和工人汽車,也隻有參加運動的二派人員有膽量集體性帶備武器出外活動。

全城各個居民區在馬路上的大街小巷出入口都安裝了閘門,組織了“聯防”。泮塘的所有各出入口的鐵閘中午過後開始有十多二十個青壯年頭帶藤帽,手拿鋼釺( 磨尖了的水喉鐵管,約有人高。)、木棍、大刀守衛在閘門內,對進入的人用眼神去審定是否泮塘本地居民。三四時開始關閘,沒到天黑已經鎖閘,說也奇怪,過萬居民的區域,那些天沒聽說過鎖閘後求情叫開閘的事情。

在1967年8月12日(據廣州文革資料記載的日期),突然一夜之間整個廣州市區域內不少馬路上的電燈柱、電線杆、大樹上吊著一具具所謂“勞改犯”的屍體。沒有人說得清楚真是勞改犯嗎?什麽原因被打死?什麽人打死?更沒有人說得清楚那麽高怎樣吊上去?為什麽全城會同一天晚上發生?全城到處被吊著的二三百具屍體沒人處理,任憑吊著 ( 這些問題至今是廣州市文革時期的曆史之迷!)。令民眾感到恐懼和心驚肉跳,到處流傳著腥風血雨的故事,市民間更是一片恐慌萬狀……

我一直在學校和同學們在一起很少回家,家人的擔心無法管束了我一遍參加運動的紅心壯誌。偶然回家,卻親曆了那驚天動地的“聯防”之夜:

印象中天仍未黑,泮塘內的大街小巷內都有一隊隊、一群群的青壯年頭帶藤帽,手拿鋼釺、木棍、大刀不停的來回巡邏,吩咐各家做好防衛,煞有介事的進行群眾聯合防衛。我不知道是居委會組織呢,還是農民們自發組織的,但所知當時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參與了聯防。我隻好奇,也藐視這些烏合之眾。天剛黑,耳根不時傳來遠方各大小不同的一片片鑼聲,也押雜著宣鬧的叫喊聲、恐懼的衝殺聲,嚴如處在聲嘶力竭的生死搏鬥恐怖環境之中。我家住在二樓,泮塘整片區域當時隻有三間屋有二樓,也令我好奇的好幾次跑上天台看看在那裏發生整遍的鑼喧聲……

天全黑下來沒多久,突然,家周圍到處一遍震耳欲聾的敲打鑼聲,老人、小孩、婦女全都爬上自家屋頂、屋脊上驚慌失措的用木棍敲打著手中銅等金屬洗麵盆、鐵磁洗手盆之類可以發響的盆盆罐罐等金屬家庭用品,家家如是!拚命地在屋脊上敲打起來, 整個泮塘一時間乒乒砰砰響成一片,所有人邊敲打邊喊:“勞改犯喱啦!勞改犯喱啦!打勞改犯啊!打勞改犯啊!”金屬聲、驚惶的叫喊聲響徹雲霄……

我的家人也驚惶失措拿上洗麵盆等物上天台,也跟著敲打,也跟著叫,驚慌得我叫喊不要跟隨著別人做也無法入耳。附近一遍驚慌失措的叫喊聲、敲鑼聲、敲打金屬聲轟轟烈烈的響遍整個泮塘!街頭巷尾都是拿著刀棍鋼釺的驚愕青年,一群一群、一隊一隊的衝向泮塘在荔灣湖公園的出口。刹那間的驚天動地,人們的驚惶與慌亂、哀叫混成一片……

約半個小時,這吵鬧才慢慢停止,但遠處仍然響著一遍遍哀鳴的鑼喧聲,久曆不息。過不了多久,又再度發生,周圍的民眾又再全力以赴敲打和叫喊。三幾次後,疲於奔命的民眾也筋疲力盡再度的鑼喧聲也越來越小,在大街小巷中奔波的青年聯防隊員也越來越少。我也被這吵吵嚷嚷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大半夜,弄得至近天亮才得安眠。
總覺得全泮塘人都是驚弓之鳥,在自己嚇自己……



所有跟帖: 

可見那裏那時的人都活在恐怖之中,不論殺人的還是被殺的。 -野性- 給 野性 發送悄悄話 野性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3/05/2014 postreply 15:19:44

謝謝資料分享。 -xyz@wxc- 給 xyz@wxc 發送悄悄話 xyz@wxc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3/05/2014 postreply 18: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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