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於我更多的意義就是思親,想家,念故鄉.此時任何一篇關於故土的文字都能比其它時候更讓人心動,剛讀了篇孟非寫重慶的文章,親切的不行, 一下跌落到對重慶的懷想中......重慶是我第二故鄉.
四年前在茶軒寫過篇<記憶重慶>,今天就寫點重慶記憶吧.
這個季節是重慶多霧的季節. 霧, 沒有霾的霧是很有詩意的。
那兩年, 每天清晨從沙坪壩擠公交車去南岸上班, 常選江北那條線,這條線要沿嘉陵江走很長一段,右邊是山岩,左邊是嘉陵江,江霧山嵐一直就這麽一路,霧有時濃得化不開,幾米之外就是個未知的世界; 有時則如輕煙繚繞,迷蒙而濕潤,由你的感官滲進你的心裏.都說重慶人火氣大, 擠個公交車難得見不爭吵的, 而這條線, 就覺得少有吵架,是不是這"靈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氳"的景致讓人心氣怡然?
霧多在清晨,但有次晚間乘這躺車,那大概是最後一班,空蕩蕩的車裏隻有三五個乘客,臨窗望去,夜幕下寂靜的江麵竟浮動著薄薄的霧!這霧,在江麵上曼妙地舞蹈,婆裟嫵媚,它們由江水生,隨江水去,無聲無息卻又分明低吟著那份纏綿,那份深情,那份依依不舍,.....看著看著,突然想哭,......那個場景,那時心情,記憶猶新.
這個時節也是臘梅綻放的時節.
重慶人對臘梅多有著極大的熱情.那時,此時,重慶的大街小巷就有了進城賣梅的農家.他們或背著裝滿梅的碩大的竹簍,或挑著兩頭成捆梅枝的擔子,在寒肅中,遒勁枝叉上點點淺黃或粉白,含笑峭然;沁人心扉的幽香,淡淡溢散."清極不知寒,香中別有韻".你會為這份清雅恬淡怦然心動,又會為它的超然自逸心如止水.而梅香永遠是那樣含蓄,清澄,悠長. 以後很多年,每逢臘月,就仿佛嗅到那若隱若現的清香. 隻是,去國二十載,那幽幽的清香終成了記憶.
前些天,所住的州降罕見大雪,銀裝素裹的雪景照發給重慶的好友.沒想朋友回一幀照片,一隻落地青瓷花瓶插著數枝綻放的臘梅!還附一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朋友啊,你這是知我呢?還是憐我?
孟非文中特別寫了重慶的城市名片排名第一的是重慶美女.作為外來重慶人,要做這個證.
重慶MM的美不僅在於五官的靚麗,膚色的白皙,身材的高挑,更在於渾身透著活色生香的氣韻,或者說是如紅玫瑰青蛇那般活潑潑的煙火氣,她們與生俱來愛熱鬧愛繁華愛漂亮愛美食愛說笑, 似乎她們從沒有倦怠平淡矯揉造作的時候,她們總是那樣有聲有色,有滋有味,有腔有調,有嬌有嗔,......此時我閉著眼把記憶中的重慶MM們在腦中過個遍,個個都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耳邊隨之也響起她們那朗朗的率直潑辣的鄉音.
“啷格哩?”---是最深記憶的一句,脆生生地表達著詢問或質疑。一日,美國同事,一個金發MM來問,Are you sure?在中文裏怎麽說?我脫口而出“啷格哩?”說完自己都笑起來,這夾生的!不合適的長尾音隨長江快拖到武漢了.不能解釋為什麽自己沒有用普通話告訴她,而突然冒了句並不很對應且不嫻熟的重慶話?或許是這個俏麗俏皮白皙高挑的金發MM讓我刹那間想起霧都山城的重慶姑娘?
“重慶最讓我魂牽夢縈的不是川菜,也不是火鍋,而是路邊攤上的小麵和涼麵." 孟非如是說. 這個孟非真是實在人啊。
小麵,就是純素的麵條---最正宗的是略帶堿的水麵,時令的青菜,加以川味調料.它是重慶人家家會做,日日要吃的家常飯.但街邊麵攤最能體現重慶小麵的精髓:裝著各種調料的罐罐碗碗一字排開,大火上鍋深水滾,夥計的吆喝聲在熱騰騰的水汽中穿梭,一碗碗飄香的小麵端上簡陋的桌,美女紳士吃的痛快,民工學生吃的酣暢,形形色色的人無論身份地位,無論年齡性別,聚在一起吃著那個香!仿佛世界大同下人人共食著天下第一美味.孟非說的很文藝,"熱熱乎乎的一碗小麵吃下去,幸福感就在心裏和胃裏蕩漾了一整天."
孟非把它的製作寫的好像有挺高的技術含量.其實我不知如何寫出它的做法,簡單的不值一記啊。
有一年,田納西的表妹和妹夫來看我們.駕車千裏,進門的第一餐就是給他們做了碗重慶小麵.表妹剛吃兩口,淚下."太辣?""不,是太好吃了,......完全是我們學校後門那家的味道."---表妹重慶醫科大畢業.數天後,他們即將返程,"姐,再下碗小麵吧?"
一碗小麵,紅的湯,白的麵,綠的是青菜,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樸素的不能再樸素.但卻有著濃烈醇厚率真的滋味.這個滋味就是重慶的味道。
突然想到"素以為絢兮",是不是可以這樣解:一切絢爛濃鬱,其底色一定是質樸純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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