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小獅子今年上大三，這個周末放寒假回來跟我通報了他找明年Summer Intern（暑期實習）的結果以及報考的初衷，給我很大的觸動和感動，過去的許多往事又一幕幕浮現在我的眼前。
十年前，由於工作變動，我們舉家從西部T市搬到了美東南的亞城，那時正值小獅子上小學的最後一個學期，看得出他是萬般不情意地離開他熟悉的環境，他喜愛的老師和同學，跟我們到這“ Deep South” 來冒險（他小學老師的原話）。兒子小學期間，踢足球和下國際象棋是他的最愛。可他的第一愛好由於我上班時間與足球訓練時間有衝突，咬牙堅持兩年後不得不放棄了。他為此難過了好一陣子。好在象棋活動都在學校的after school進行，他才可以堅持下來。那幾年他和朋友小K搭檔，為所在的學校贏得很多獎項，有一個獎杯甚至比他倆的個兒還高。比賽中結識的我們那個學區的中學教練，每次見麵都很熱情地給倆孩子介紹他執教的中學及隔壁的高中在曆年重要比賽中的顯赫戰績，力邀他們將來加入他的象棋代表隊共創輝煌…….。小獅子五歲隨我們從日本來到美國，在T市開始了他的啟蒙教育和真正的生活。從幼兒園到小學，這裏有多少熟悉的人和事伴他走過成長的道路，他心裏早已把T市當做了故鄉。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怎麽舍得離開呢? 我們是趁他跟教練到鳳凰城參加美西南象棋比賽的兩天時間飛到亞城麵試新工作的，並當即決定接受Offer, 回去馬上便著手賣房子搬家，一個月後就離開T市了。
小獅子在亞城我們暫時落腳的學區鬱悶地念完了小學的最後一學期。其間下象棋的愛好也很快被“扼殺”了。 原本想借參加Chess club在新環境交朋友，開始新生活的他，第一天參加Chess Club活動就把由小學體育老師兼任的象棋教練擺平了，後麵又跟其他隊友和教練較量過幾次，沒有了動力就沒有興趣再下棋了。我戲稱屬猴的他算是名副其實地到了沒有老虎的山頭做了兩天霸王。其實，亞城的象棋水平還是蠻高的，隻是我們當時初來乍到，孤陋寡聞，沒有找對地方罷了。這個“打擊”讓小獅子更想念T城的學校，老師，棋友和教練了。記得離開T市時，小獅子跟我提了幾個條件，其中之一就是要我Promise 以後每年都要帶他回老家T城訪友，我當是沒把孩子的話當真， 一口就允偌了他…..
光陰荏苒， 一晃我們到亞城已經十年了。 這期間，小獅子熬過最初半年痛苦不堪的適應期， 隨著我們買房定居亞城北部，他開始了在新學區的初中生活，結交了新朋友，在中學他參加學校的吹奏樂隊和知識競賽隊，又在Dynamo Swimming Club開始了多年的遊泳訓練，還上了中文學校等， 漸漸如魚得水，慢慢地不再聽他提起T城的人和事了。我們則忙於生計，再也沒有回過西部，更談不上兌現當年的諾言，我以為他大概早忘記了這檔子事兒了。
三年前， 他高中畢業，進入本地某技校讀書。有時候聽他偶爾回家有一搭沒一搭地提起在Face book 上遇到兒時的小夥伴誰誰誰以及他們的現狀。有一次提到他當年的搭檔小K一直堅持跟教練Mr. K學下棋，後來棋藝有很大進步，在高中階段曾和隊友代表學校獲得過全美冠軍，後來拿到獎學金進了西部一所名校，我從小獅子興致勃勃的語氣裏我感覺出他對昔日好朋友取得的成就的讚歎，或許還有那麽一點對自己當年放棄象棋的遺憾以及對兒時生活的懷念。高中畢業前夕，小獅子代表學校辯論隊赴西部參加了在Berkeley 舉辦的全美高中辯論比賽，他借機拜訪了一位我們當年在T城的鄰居，他兒時的好朋友，正在Berkeley學物理的D, 盡管多年沒有聯係，兩人仍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小D更是進了地主之誼，敘舊之餘不忘帶小獅子參觀校園和城市並共進晚餐。說來巧，這兩年，除了棋友K和小D,小獅子的兒時夥伴又有好幾位先後考進了Berkley,小獅子曾經感慨他要是現在有機會去Berkeley就好了，就可以跟朋友們大團聚了….
這個周末小獅子放假回家，跟我談起他找明年Summer Intern 的事，也許由於他學的計算機行業目前工作市場還好，加上他去年到IBM實習的經曆，他申請的六家計算機公司竟然有五家給了他offer, 大大出乎我們的預料。他在權衡利弊後，選擇了在矽穀的一家公司作為明年的暑期實習單位。回想起來，小獅子從小就不是個聽話的孩子，進入teenage後更是凡事喜歡自作主張，還常常抱怨我對他幹涉太多…..從當初報考大學到後來讀完大學一年後決定轉學計算機專業這樣的大事，對我也是“先斬後奏”。唉，真是兒大不由娘啊，我也隻好向龍應台先生學習“站立在小路的一端，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還不敢去追。我常常感慨跟一個成長中的兒子相處真是一門難修的課程啊。好在兒子知道自己的興趣和愛好，改專業後沒有再接外生枝，計算機學得津津有味，讓我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回肚子裏了。談到找工之事，他強調每家公司都有長處和吸引他的地方，他選擇這家公司的原因除了這個年輕的公司有其獨特的文化和優厚的待遇外，還在於它更具挑戰性，報考時光筆試就進行了三輪，每次都是真搶實彈地做題寫程序，技術技能考核（Technical Skill Evaluation）通過後，還有項目經理（Project Manager ）和人事部門（HR）的兩論麵試， 是他報考的所有Intern Job 中難度最大，曆時最長，離家也最遠的（這也是他一直向往的），自然對他更有吸引力。末了兒子問我：“媽，你還記得我們離開T市時你對我的承諾嗎？回我的老家看看一直是我的心願，我當初要報這家公司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我可以在矽穀見到小K, 小D和其他朋友們了， 我們還可以有機會結伴回T市看看我生活過的地方，拜見朋友，老師還有我的象棋教練Mr.K…..。
沒想到平時大大咧咧的兒子竟然有這麽周密細致的心思。他對T市的留戀,對兒時夥伴，對老師的珍惜之情讓我很感動,很欣慰。我突然明白盡管這麽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跟我提到當年的諾言， 可兒子心裏一直保留著這個願望。 我很高興這次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就要把這個願望變為現實了。 作為當娘的，我為自己沒有兌現當年的承諾感到內疚，也為兒子的今天的成熟，獨立且那麽有情義感到欣慰。 而且後者對我來說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獲。
“Ok, I am excited to go back to West, the place I come from….”。 我把兒子這句總結性發言直譯成中文當做文章的題目，於是有了這篇《歸去來“西”》, 以祝賀兒子自己找到了“故地重遊，老友相聚”的機會, 衷心祝願兒子在今後的學習和生活中，繼續追隨自己的激情和興趣，提高自己學習新事物和解決新問題的能力，不論新朋老友，以誠相待，做一個熱愛生活，開心快樂的人！
也以此文紀念笑家落戶亞城十周年！
12/22/2013 於亞特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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