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總統尼古拉·齊奧塞斯庫之死

作者：雨夾雪

“我可以不怕犯錯誤的說，無產階級專政這個概念已經不再適合羅馬尼亞當前的社會曆史現實，堅持無產階級專政的提法有百害而無一利。”——尼古拉·齊奧塞斯庫1981年6月24日的講話

1989年12月25日，一陣亂槍過後，羅馬尼亞共產黨總書記、總統尼古拉·齊奧塞斯庫及夫人埃列娜·齊奧塞斯庫倒在了雪地裏。這血腥的一幕震驚了世界。
齊奧塞斯庫時代羅馬尼亞經濟突飛猛進，被譽為“黃金時代”。齊奧塞斯庫上台之處，就提出了1980年要比1960年國民經濟翻兩番的口號，結果超額完成：1961一1980年，羅馬尼亞國民總產值、國民收入、人均國民收入、工農業總產值、外貿的增長率均高於東歐所有國家和所有西方發達國家。國民總產值年平均增長9．3％，國民收入年平均增長8．9％，工業總產值年平均增長12％。1970—1976年，糧食產量平均每年遞增10.6％，居世界第一位。①此外，羅馬尼亞還徹底消滅了賣淫、吸毒、失業，讓人民享受到了免費分房、免費教育、免費醫療，甚至還為公民提供到黑海風景區的免費旅遊。而羅馬尼亞劇變後，人均工資從折合100公斤豬肉下滑到20公斤，福利幾乎全部取消，賣淫、吸毒、失業世界聞名。
齊奧塞斯庫也並不是像一些人說得那樣大搞家族統治。齊奧塞斯庫的8個兄弟姐妹中有5個是普通群眾，如大姐是家庭婦女，五弟是普通記者，八妹是普通教師。3個擔任幹部的中六弟是警校校長，七弟主管軍史研究，九弟任農業部長，都沒有什麽實權，甚至比一些和他們資曆差不多的人都不如，比之美國肯尼迪家族、布什家族更差的太遠。至於屠殺數萬民眾、在國外存有巨款等等更早成了曆史的笑柄，反倒是羅馬尼亞劇變後，幾乎所有的當權者都通過私有化獲得了暴利，然後把巨款存往國外。
那麽，齊奧塞斯庫為什麽還慘死在雪地裏呢？早在齊奧塞斯庫上台前夕，毛主席就一針見血的指出：“羅馬尼亞這個黨，在思想上和赫魯曉夫相同的東西很多”，“完全是一種實用主義，不講是非”，如果不改正錯誤決不會有什麽好下場。② 齊奧塞斯庫上台後不但沒有聽毛主席的勸告改正錯誤，反而變本加厲：
——1973年羅馬尼亞正式加入關貿總協定（即今天的世貿組織），成為繼南斯拉夫和波蘭之後第三個“入世”的社會主義國家。
——1978年8月9日羅馬尼亞頒布了《關於蘇利納自由港的法令》，把圖勒西縣的蘇利納區設立為“綜合型的自由貿易區”。③羅馬尼亞成為繼南斯拉夫和匈牙利之後第三個設立經濟特區的社會主義國家。
——1979年齊奧塞斯庫在羅共十二大報告中，隻提科學社會主義，而沒有提馬列主義。④羅馬尼亞成為繼南斯拉夫之後第二個放棄“馬列主義”提法的社會主義國家。
——1980年，在妻奧塞斯庫支持下，羅馬尼亞作協副主席馬林·普列達出版了小說《世上最親愛的人》。小說把羅馬尼亞社會主義改造的曆史稱為“整個民族的悲劇”，把推行社會主義改造的五十年代稱為“苦難的十年”。 ⑤
——1981年6月24日，齊奧塞斯庫正式宣布：“無產階級專政這個概念已經不再適合羅馬尼亞當前的社會曆史現實”，“隻會在人民群眾中製造混亂”。⑥
——1984年的羅共十三大上，齊奧塞斯庫把“堅持黨的領導”改為“黨同工人階級和全體人民一切領導”，把指導思想由“科學社會主義”進一步改為“辯證唯物主義和曆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並且刪除了“黨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提法。⑦
——1987年以前，羅馬尼亞重視確保領導人的安全。1987年起，為了“深化政治體製改革”，中央警衛局發生大規模人事變動，負責齊奧塞斯庫安全的警衛隊減少為12人，1989年6月又減少為3人。齊奧塞斯庫成為全世界保安工作最差的領導人。⑧
……
其實，就連齊奧塞斯庫這個“總統”也是“政治體製改革”的結果。原來羅馬尼亞的國家元首是國務委員會主席，齊奧塞斯庫為了“黨政分開”、“深化改革”、“與國際接軌”於1974年8月設立總統一職，開始實行在社會主義國家中頗具特色的總統製。（蘇聯是戈爾巴喬夫後期的1990年才“與國際接軌”實行總統製。）
直到東歐劇變爆發，齊奧塞斯庫才慌忙在1989年11月的羅共十四大上提出“兩不搞”：不搞市場經濟，不搞多黨製。據傳當時有人問：“您‘不搞’這個，‘不搞’那個，到底要‘搞’什麽？” 齊奧塞斯庫答不上來，因為他不願意否定“羅馬尼亞改革的偉大成就”重提階級鬥爭和無產階級專政。於是引來一陣哄笑：“連自己要搞什麽都不知道，這種弱智怎麽配當最高領導人？去死吧！”於是齊奧塞斯庫就隻好去死了。（與齊奧塞斯庫相反，卡斯特羅明確表示“我們的改革犯了上百萬的錯誤，出現了徹頭徹尾的資本主義”，發動群眾開展“革命反擊”，結果成功頂住了劇變的風潮。）
齊奧塞斯庫死後，不久前還在稱讚羅共十四大的中國主流媒體轉為反複報道齊奧塞斯庫生前的一段講話：“羅馬尼亞絕不容許企業破產，工人失業。一個大批企業破產，大量群眾失業的國家絕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並宣稱齊奧塞斯庫“含沙射影的惡毒攻擊中國的改革開放”，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其實，齊奧塞斯庫這段話是針對匈牙利的，並沒有針對中國的意思。何況，盡管齊奧塞斯庫錯誤很多，但俺看不出這段話錯在哪裏。難道一個大批企業破產，大量群眾失業的國家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嗎？

（歡迎關注我的微薄＠今夜北方雨夾雪http://weibo.com/2530092075/profile?topnav=1&wvr=5）

①劉開銘《羅馬尼亞在實現“翻兩番”過程中的經驗和教訓》

②吳冷西《十年論戰》
③可參考周運源《東歐社會主義國家自由貿易區比較研究》
④高放《當代世界社會主義概論》
⑤可參考《東歐文學簡史》
⑥《蘇聯東歐國家政治體製》及改革
⑦可參考高放《當代世界社會主義概論》
⑧可參考羅馬尼亞《世界》月刊對齊奧塞斯庫衛士長杜米特魯·布爾蘭的專訪
⑨可參考《蘇聯東歐國家政治體製》及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