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倫河
十
如果痛苦讓我沉默,我隻能選擇在沉默中爆發。
在回來的路上,我們搶了一個孩子。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紅英堅持在回來的路上向西走,起初我以為她要離開伊敏河去看看草原。可見她一言不發徑直向西,我頓時明白了。她這是按小概率事件取樣,看那邊有沒有人挖煤。走過一條公路見到往北是新巴爾虎右旗我知道不能再往西走了,越向西越接近沙漠,如果遇到沙塵暴我們被埋裏麵都沒人知道。我停下嚴肅地說:"你這人太死心眼,我知道你想看什麽。難道我們現在就向北走還不夠嗎?這剛好在克魯倫河和伊敏河中間,是最茂密的草原,也是半幹旱沙質區域,如果在這找到沙漠化的跡象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紅英笑笑回答:"那好,依你就是了,我們現在一直朝北走。"
往北是一片安靜的草原,沒有牛羊也沒有吵嚷的人群,隻見一望無際的鬱鬱蔥蔥的草地,在微風的吹拂下蕩起波濤,恬靜而又閑怡。慢慢我們的心情也開朗起來,打馬向前,邊戲耍說笑著。到黃昏風大了,漸漸開始感覺到一點涼意。她勒馬停下說:“可能要下雨,住店是不可能了。我們趕快撿些牛糞,搭起帳篷準備過夜吧。”
就在我們搭好帳篷點燃牛糞的時候,天開始下起雨來。剛才的風和日麗已經突然被傾盆大雨代替,狂風卷著碩大的雨滴打到帳篷頂,加上外麵黑壓壓濃厚的雲塊,讓人不寒而栗。我倆各撐住帳篷一腳,拚命不讓它被風吹垮,盼著暴雨趕快過去。雨過去天就完全黑了,我們把搪瓷缸架在火上,把風幹的燒餅和牛肉混煮在一起,再看對方的臉和衣服,都被雨水打得狼狽不堪。我笑笑指著紅英說,“你現在拿出鏡子照照,風彩一定勝過大漠裏的花木蘭了。趕快換身幹淨衣服,我把頭掉過去不看就是了。”
紅英用床單圍起個小空間,換完衣服過來換我也換上幹衣服。
夜裏很冷,我倆都不敢睡覺,隻能多點幾堆篝火圍著睡袋在火邊聊天,看誰的笑話能讓對方笑,笑了兩人便一起哈哈大笑。紅英突然屏氣小聲說:"別說話,外麵有狼。聽這動靜有好幾隻呢。。。。。。”
我呼地站起來端槍擋在她麵前堅定地說:“別慌,你把那槍壓滿子彈,我們還能讓狼吃了不成!"
紅英大笑著一下把我撲倒:“哈哈哈,你膽子不小呀,狼來了也不害怕?"
我知道是被她耍了,但那刻對自己的表現還是得意的很,趁勢認真地說:“不怕,就是用我一條命保護住你也值了。。。。。。”
紅英溫柔地把頭埋在我懷裏閉上眼睛。我把嘴唇對上去熱烈地吻她,她的唇很燙,盡情讓我吻著。等我吻過她又抱住我的頭,再和我吻,我們都是那麽熱烈和投入。
“這是我第一次吻呢,珍惜我。。。。。。”紅英依偎著我輕柔地說。
"我也是,我會好好愛惜你的。。。。。。“我緊緊抱住她,生怕失去這一刻。
天快亮時我們相擁著睡著一會,等太陽升起的時候,她睜眼似乎覺察到什麽,不禁顫栗一下。
紅英發現了雨水衝過來的沙土。若不是親眼見到,我真的不敢相信草原的下麵就是沙塵。我們順那淺黃色的泥沙細流找下去,見到一群漢人。看樣子他們也是路過,但趁避雨的時候還是分秒必爭地挖開一個小洞,看下麵有沒有煤。
我們過去時見個漢子正在用皮帶抽打一個孩子。那男孩不到十歲的樣子,麵色饑黃,身上的衣服都被風扯成一條條地在風裏散開。旁邊其它人都漠然看著,臉上露出驚恐。
“住手!哪有這樣打孩子的,你不怕出人命嗎?"我本能地大叫一聲衝過去擋在孩子前麵。
“喲,蒙古兄弟呀,長得還挺文靜。怎麽,要不要跟我們去挖煤呀?”那打人的漢子傲慢地挑釁。
“閉上你的臭嘴!為什麽打這個孩子?”紅英掂掂手裏的槍,憤怒問道。
那人的神態頓時矮下去半截,支吾著:“他就知道吃,不趕緊跟我們走。。。。。。”
“這樣吧,你多少錢買來的我給你,把孩子給我們。”我迫不急待地要救下這孩子。
紅英一步搶上厲聲說道:"不行,這孩子我們要定了,錢一分沒有!”
那人奸笑著回答:“好呀,你問問他,如果他願意跟你們去我就白給了。”說完凶煞般地盯著那孩子。
孩子一把摟住我的腿,不停地點著頭大哭起來。我方才發現原來孩子的舌頭已經被人割去了。
我憤怒地奪過紅英手裏的槍一下把那惡漢子打翻在地,大聲喊著:“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孩子的舌頭是誰割的?!”
那人渾身顫抖不停,不斷搖頭分辨著:“不是我,蒙古大哥。我對天發誓沒割他舌頭,買來就這樣的。現在白給你還不行嗎,反正你是菩薩心腸,救人不能枉殺無辜呀。。。。。。”
我憤然哼了一聲,拉著孩子和紅英走了。
太陽升起來暖和了。我們找到個水泊給孩子洗幹淨,紅英把我的褲子挽起縫好讓他穿上,這樣回來時多了個孩子。他不識字也無法讓我們知道更多,隻能問他一句點頭便是,搖頭即不是。看著他空蕩蕩的嘴巴,我倆的心碎了。
孩子是父母帶著被煤老板騙來的,小煤窯塌陷時父母被壓在下麵。煤老板根本不救,立即帶其它人跑了。道上怕孩子說出來就把他舌頭割了,然後賣給了人販子。人販子又立馬轉手把他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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