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晨,我還沒起床,我先生推門進來說:“欣欣,我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方老師去世了。”“不會是造謠吧?”這消息太難以置信了!我們等到西部時間早晨八點才打電話去詢問。電話是方克接的,他說:“昨天早晨(4月6日)我爸上班前查電郵。我媽再看到他時,他還坐在椅子上,但呼吸和脈搏都已停止了,當時我媽離開他隻有10-20分鍾。”方克非常難過,每說一句話都要停好一會兒。我們震驚難過的不知道說什麽,隻說“請李老師節哀,保重,需要我們做什麽,請來電郵”。唉,語言是多麽乏味無力啊。
去年11月間,方老師因心髒問題住院,後因用藥引起肝腎衰竭,當時情況非常危急。得知消息後,我們與方克聯係,並做了最壞的準備。然而奇跡出現!方老師不僅出院,而且恢複得很快。此前他戰勝過亞利桑那山穀熱,我真慶幸他憑著“70年不進醫院的好身體”又闖過了一關。方老師又開始教課做研究,還在華夏文摘上發表文章。記得我最早讀到的是《重遊卡普裏》,從此一直跟讀他的文章。本來去年冬天我們曾打算去看望方老師,後因擔心他身體欠佳而取消,那時我還以為還有再見的機會。
1995年,我曾在方先生家居住一夜,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他和李老師還請我們到附近的意大利餐館晚餐。方老師家是一座典型的西班牙式平房,黃牆紅瓦,房前長著亞利桑那州的典型植物–巨大的仙人掌。方老師家的客廳東西不多,卻布置得十分雅致。我記得還有一座JFK的雕像,那是他獲得的肯尼迪自由獎。那晚在他家看電視,其中的一宗新聞裏出現了北京警察。方老師邊看電視邊和我女兒開玩笑:“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家胡同口的民警。”我女兒當時八歲,剛從大陸過來。
2007年夏天和2008年夏天,我在意大利和台灣又見到方老師。2008年見麵時正是他的小兒子方哲遇難之後。在中研院的院子裏,我先碰到李老師。我向她表示哀悼,並希望她節哀。我能感覺當時李老師的悲傷還未平複,但她也告訴我自從兒子去世,方老師到任何地方都會帶著她。在台灣時,會議組織我們訪問太魯閣,那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與方老師夫婦合影。
7年前,劉賓雁先生去世了。劉先生與方老師都是1987年被開除黨籍,再流亡海外。我與劉先生也有些故交。
我為他病中有家歸不得,至死未能踏上故土非常難過。我一直以為比劉先生年輕很多的方老師一定能在有生之年踏上故土。他走得太早了!
方老師有男中音的洪亮嗓音,還會唱意大利歌劇。我聽一位老友說,當年她住在方老師家,半夜聽到方老師唱歌,次日才知道他說夢話就是唱意大利歌劇。方老師,願你一直放聲歌唱,我們都在聽。
又及:今天下午,鮑伯打電話來,告訴我們方老師去世的細節。4月6日清晨,方老師與意大利物理學家盧菲尼在SKYPE上通話。他們都是MARCEL GROSSMANN MEETINGS的組織委員,他們商討著第十三屆會議的組織工作。說到一半,魯菲尼就聽不到方老師的聲音了。後來盧菲尼收到方克的電話才知道方老師去世了。事實上,方老師逝世在工作中。盧菲尼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遠在巴黎的朵納多。因為鮑伯每年都參與組織會議,去過羅馬三十次。朵納多再將噩耗告訴費城的鮑伯。“我才知道,太震驚了。”鮑伯說。
方老師2008年在台灣演講
方老師2008年在台灣演講結束時的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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