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的劉迪》 照片由朋友在我發表此文後提供。深謝!
此照曾被選為劉迪告別儀式上的遺照。
斯人已逝,其誌未遂。
娓娓補充於二零一一年十一月十五日
前不久在萬家述評的博客裏讀到為小平頭劉迪送行的文字,不知
道這位業已過世的劉迪可是當年我在北京有些淺交的劉迪?讀文
那日因我不很確切在網上和萬先生是否過過話,於這樣沉重的情
境下,也不好隨便搭訕。
歇寫博文差不多一年了,今天偶然想起去國內幾位朋友的博客轉
轉,赫然也讀到關於劉迪的噩耗。問起來,竟真是我曾認識的那
個懷抱吉他詠唱美國鄉村歌曲不絕於口的劉迪。那是多久以前的
事了?推算起來,足有三十年之久。從大學還沒有畢業的那年,
直到最初工作的頭一年,我常在一些小藝術沙龍裏遇到他。
可能是年齡的差距吧,也可能是在第一次相互握手介紹時,他黑
得透徹的眸子對我凝視得稍久,讓我在那個懵懂的年齡感到一絲
慌亂。旋即他拍拍我的肩,笑說:還沒有男朋友吧?重點大學,
文科生。從此我們不再是陌生人。
由萬先生的文字,我第一次確切知道劉迪以他一介布衣,大半生
參與了很多關於中國命運的活動,自上世紀七十年代直到這個世
紀初。
印象中的劉迪,在北京隆冬的夜晚他有時著一襲對襟溜肩的棉襖,
鐵灰或是深藍,脖子上圍一條淺灰或淺咖啡色的羊絨圍脖,有時
穿著深棕色的皮夾克。他是個在周末一群藝術青年聚會時的開心
人物,常常冷不丁恰到好處地來一句讓大家捧腹的話,是個聚會
烹調大拿,還是個帶著沉靜眼光看著我們幾個年輕他幾歲的小朋
友高談闊論的大哥哥。每當我們在子夜前鬧夠了,需要給鄰居們
一點安靜時,他就抱起吉他幽幽地彈唱起一首接一首的美國鄉村
音樂歌曲,那些哀婉卻又平靜、幽怨並不落拓、平鋪直敘人生際
遇的曲調和歌詞,總是能把我帶入冥冥的思緒。尤其當我們播放
由大家攝影製作的默聲幻燈片時,他竟能即時彈唱出句句符合幻
燈片的歌詞,為我們的觀摩帶來出奇的聲效,使幻燈片的視覺效
果又進了一層。因此大家開始喜歡上了鄉村音樂,倡議並請來了
中央音樂團蔣先生(抱歉已記不起蔣先生的全名)給大家開講座,
主題就是“美國鄉村音樂”。可以說我對美國鄉村音樂認識的起步
也是首先從劉迪,以及後來蔣先生的講座慢慢開始的。來美國後,
對鄉村音樂的愛好不減,遇到我的先生,從我們最初談戀愛直到
如今,常在談話間他可以撿起對話裏的幾個字對接唱一兩句鄉村
音樂裏的詞,我驚訝他可以隨口牽來幾句經典歌詞的靈動,這讓
我對鄉村音樂的熱愛更加一發不可收拾。這些年每逢當初的男朋
友,如今的外子唱鄉村音樂歌曲,我也會偶爾在腦海裏閃映出北
京的劉迪。美國鄉村歌曲已經伴我走過了人生裏的三十年,歲月
幾崢嶸,相信它在我今後的人生裏依舊會成為時來時往的音樂伴
侶。
在國內時,並不知道劉迪真正的人生曆程,認識他僅僅是淺淺的
匆匆的一兩年時間。後來我工作忙起來,有時一年裏斷續六七個
月都在國內外出差,慢慢疏於再去周末的各種聚會,而我們這些
過去經常聚首就業於各界的年輕朋友們,一撥撥結婚、生子、忙
於職守,後來多數又都選擇下海、出國,即使三十年來舊時藝術
沙龍裏和我一直保持聯係的幾位朋友,這次在他去世時竟也沒有
想起通知我,也許那幾年我們所經曆的相處,真的是交誼甚淺。
淺歸淺,亦是淡淡的友誼,劉迪是我曾經認識的一位年長的朋友,
他清澈的眼濃黑的眸,他用吉他伴唱的歌聲,契機恰當的幽默,
這是我當年認識的劉迪———他恬淡;如今又有萬先生博文裏對
他的介紹,豐滿了我對他的印象———他有誌且安貧。劉迪這個
名字會在我的記憶中久久駐存。我願劉迪走好,願他在上帝的懷
抱暢彈吉他,歌他所喜愛的曲。
願那天堂的路上,劉迪———有機會施你的才情和你為人的淳樸
厚道,你能找到平安,獲得你應有的自由。
布衣劉迪安息!
萬先生的博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