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聊,又拿出《蘭亭序》來臨摹。
這幾年用慣了電腦鍵盤,別說毛筆,連鉛筆都沒碰過,寫出的大字歪歪斜斜,慘不忍睹。不練了,讀帖吧,過去一直照葫蘆畫瓢,從來沒有仔細捉摸過這千古名篇裏頭到底說了些啥。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
“一連喝了9碗永和豆漿,到了癸醜時分實在憋不住了,趁著暮色,來到會稽山下的蘭亭內……。”不知道我翻譯的對不對,反正我練了這麽多年書法愣是沒看出其中的奧秘來。是不是這書聖的天下第一帖太高深了?那《三希寶帖》、《中秋帖》、《伯遠帖》、《自敘帖》又都說了些什麽呢?
看來看去,這些帖,字都寫得行雲流水,酣暢瀟灑,龍飛鳳舞,可帖子的內容,不是陳詞老調,也就是無病呻吟,基本上和“喝了9碗豆漿憋得慌去會稽山旁放一放”所差無幾。
於是我不禁感歎,世界上竟沒有第二個民族像中國人那樣把寫字演變成一種藝術且發揮的淋漓盡致,登峰造極,然而滿篇內容卻乏善可陳。這些外表絢麗的文字背後的思想呢?精神呢?不錯,大和民族在我們的影響下也把寫字做成了藝術,不同的是,人家通常不寫長篇,而是與禪道融合,一兩個字表達一種意境和精神,他們喜歡寫死、魂、武;寫川、海、山,通過對自然的感悟釋放思想和情感。咱們呢,不是“忍”,就是“難得糊塗”。
當然咱不是沒有思想家,但是司馬遷如果不是“說錯了話”被閹了,孤注一擲又怎能寫出傳世的《史記》?不過,假如司馬先生整天琢磨的是“順入無缺峰,逆入無漲墨” ,行筆講究“翻轉突折成直角,絞轉毫滾心如旋”的話,史記也就不成為史記了。
說到書法就離不開繪畫。傳統國畫的主題不外乎是花鳥魚蟲,鬆竹石梅。傳世的名畫中有沒有反映任何宗教故事,曆史人物或重大事件?第一個為咱“國家領導人”康熙、乾隆、慈禧畫像的好像都是洋鬼子吧?當然,中國人吃了豹子膽也沒有一個敢如此放肆,文字獄姑且不談,萬歲爺的頭像畫不好,自己的腦袋也要搬家的。即使到了文革中,此類“反革命事件”還是屢見不鮮的。
扯遠了,這書畫是士大夫們把玩的東西,咱平頭百姓聽聽小曲兒,看看戲還行吧?咱們享譽世界的名曲有哪些?拿得出手的作曲家有幾個?“國粹”京劇除了反映梁山好漢才子佳人外,有什麽啟迪人生發人深省的劇目?不怪中國沒有莎士比亞,因為“哈姆雷特”、“李爾王”這樣的劇情咱想都不敢想的。至於舞蹈嘛,毫不誇張的說,咱大漢民族是世界上唯一不善舞蹈的民族——我們的歌喉被割斷了,手腳被捆綁了。
算了,別揣摩那些不管用的東西,都是些奇淫技巧,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總可以吧?
中國人讀書為什麽?
聖人說,那是為了做官。當然,官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做不成官,也可以為大大小小的官提馬鞍,拎靴子,此乃“學成文武藝,售與帝王家”嘛!其實大多數老百姓更實際:書本裏有黃金,有美女。
幾十年了,我也沒在書本裏發現一兩黃金,一個美女,要不是即時醒悟,這輩子可能除了擁有幾本書就窮困潦倒,打一輩子光棍了。當然,這隻能怪我木訥,眼下讀書人功成名就,混個處長局長的自然黃金萬兩美女如雲了。看來老祖宗說的仍是至理名言。
那不讀書,中國人又追求什麽呢?老婆孩子熱炕頭吧?可憐的平頭百姓們一手摟著老婆,一手抱著孩子,頭頂上懸著“三畏四非”(“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戰戰兢兢,惶惶恐恐,腦子裏隻想著填飽肚子了。
於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錢能使鬼推磨”成了座右銘。層次再高一點,也就剩下“福、祿、壽”三件事可琢磨了。反正做順民就要莫談國事,獨善其身。
一個被閹割了思想的民族何來精神?所以被奴化專製的文人騷客們也隻能以把玩文字潑墨寫“意”,就其虛,避其實自我閹割思想,麻痹精神了。
即便原本好端端的一點點精神追求到頭來也被“吃文化”給淹沒了,世俗了,功利了。這不,春節成了美食節,元宵節淪為湯圓節,還有粽子節、月餅節……。
吃,中國人吃遍天下。
生孩子了,吃;升官了,吃;喬遷了,吃;連死了人,還是吃!人家掃墓,隻是供一束鮮花,而中國人掃墓,卻供上大魚大肉、糕餅水果……,死人不吃,有時擺個樣子,活人拿回去吃。
中國人的食譜無所不包,隻有“兩腳的爺娘不吃,四腳的眠床不吃”。什麽鯊魚的鰭,燕子的窠,吃狗,吃烏龜,吃狸貓,吃癩蛤蟆,吃癩頭黿,吃小老鼠,以至於吃到小孩的胞衣和其他直接從人身上取得的東西。如果能夠,怕連天上的月亮也要挖下來嚐嚐了。難怪那個夏丏尊老頭子說:“佛家說六道輪回,把眾生分為天、人、阿修羅、畜生、地獄、餓鬼六道。如果我們相信這話,那麽中國民族是否都從餓鬼道投胎而來,真是一個疑問。”
在中國人的語言裏,不但食品可以吃,世間萬物,一大半兒都是可以吃的:虧可以吃,苦可以吃,緊可以吃,驚也可以吃,連官司、耳光、“排頭”甚至“豆腐”都可以吃,真的讓人吃不消了。
可是我們吃飽了,除了“思”那啥啥,怎麽就不能想一些提升精神催生文明的東西呢?
因為啊,咱們的聖人之治是:“虛其心,實其腹,弱其誌,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
愚民順們們“無知無欲”,聰明的人又“不敢為”,長此以往,這個民族的希望何在?
算了,咱吃飽了撐得慌,釣魚去。
咱忽然發現,人家洋人釣魚好多人都釣上來又放回去;咱們,包括日本人韓國人,不管是夠尺寸的不夠尺寸的,該拿的不該拿的,統統一網打盡。似乎人家享受的是那個過程,感覺的是精神上的愉悅,咱們隻盯著家裏的鍋碗和自個兒的肚皮了。
嗚呼,中國人的精神?!
《蘭亭序》就這樣結束了:悲夫!今錄吾所感,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網客覽者,可將有感於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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