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可以代表中國人

來源: 月如霜於 2011-07-03 09:24:45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2699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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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剛到法國的時候，一中國女生興奮地對我講述了一件中國學生"為國爭光"的壯舉. 事情是這樣的: 上法語課時，他們的法語老師拿出他在中國旅行的照片給全班人看，一中國學生氣憤地把那些照片拿過來撕掉了. 因為這些照片有關中國農村的景象，該學生認為他們專門挑中國落後的地方拍，是故意對中國的侮辱和歧視，還質問: "你們為什麽不拍北京上海?"

我當時就說，這件事不是為國爭光，恐怕效果相反.

第一，照片屬於別人擁有，他隨便撕毀別人的東西表現得極其沒有教養

第二，如果照片真實，沒有作假，就要承認

第三，中國70% 的人口是農村人口，很多法國人確實不認為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可以代表中國.

在法國這麽多年，我一直比較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總想，可能我是很多法國人唯一接觸到的中國人，潛意識裏，我會不自覺地在代表著他們心目中的中國人的形象. 但實際上，很多法國朋友們卻認為我不像他們心目中的中國人: 我說一口流利的法語，在法國公司工作，不住在13區這樣的中國人聚集的地方. 有的人甚至還說我長得不像中國人，因為我個子高皮膚白，眼睛也不像中國人常有的吊梢眼，而且我說話行事也沒有點頭哈腰，拐彎抹角的習慣. 其實這是典型的CLICHE，很多法國人對中國人的印象，就來自中國城那些中餐館，商店，或者成衣店等等. 而這種地方的中國人大多來自潮州溫州這樣的地區，他們的身材大多偏矮小. 很多人祖祖輩輩從商，言談舉止和行為方式與我們這些學生出身的人不同，大概就是中文裏所說的氣質不同.

大概因為骨子裏天生有抹不掉的平等的思想，對於很多人不屑一顧的中餐館老板，中國商店打工仔，還有成衣店的車衣工，都是我的朋友. 他們常常法語不夠好，生活中有很多困難不能解決，我總覺得都是中國人，在異國他鄉不容易，大家應當不分你我，互相幫助. 通過這些朋友，我結識了很多僑領，他們的思維方式，生活目標等等，和留學生出身的人確實不同，這不同，我不是說有高低之分. 無論哪一方麵，可以不同意，可以反感，但確實需要互相包容和理解. 當然有人在下麵一定已經開始罵上了，什麽"僑領"，誰認他們了，都是自封的! 但為了行文方便，我還沿用這個詞.

先說件趣事. 有一次，一位僑領著急地對我說: "你幫我找找那個法國婦聯主席的電話!" 她拿出口袋裏一大堆名片. 我一聽懵了，法國哪裏有婦聯啊，她不太高興的地說: "你怎麽連法國婦聯都不知道?"

他們其實一直對我不錯，來自中國傳統裏對讀書人的敬仰，什麽事情都來問我，其實很多事情我並不懂. 最典型的一次是一位溫州朋友開商店，讓我幫他看租房合同是否有問題，我花了很多時間看，卻沒有完全弄懂，他當時說:" 我以前開店，找個留學生給我看，說沒問題，結果害得我後來花了好多冤枉錢." 我一聽也心虛了，誠懇地對他說: "這個商業上的租房合同，我也不太懂，你要不找個律師給看看?"

還有一次，另一個中國人想和法國人做進出口的生意，最後沒有做成，他們一致認為是那個翻譯說錯了話，事情才做砸了，而且一直說: "如果那時找你做翻譯就好." 我因為以前一直給他們做免費翻譯，到了後來也有些勉為其難，也許他們當麵不說什麽，出了什麽事情，說不定也在後麵說是我的錯，我這是何苦呢. 心裏雖那麽想，但他們找我幫忙的時候，我仍然從來沒有推辭過.

剛才說到那位僑領，讓我幫忙找法國婦聯的電話，還說: "叫 MADAME某某，你怎麽不知道呢? " 等她自己找到那張名片，我一看卻是法國一個維護婦女權益的協會，這樣的協會在法國有很多，他們不懂，以為這個就是婦聯. 她當時對我說，他們也要成立一個像法國人那樣的婦聯，後來確實他們也成立了，大大小小的會長董事等等封了不少.

巴黎各種類似的組織，我被邀參加了不少，最開始覺得他們這樣自娛自樂有些可笑，但後來發現他們的平台越做越大，倒真的成了法國主流社會認可的可以代表中國人的團體. 一方麵來自他們對官方的膜拜和重視，無論舉行什麽活動，必然要邀請法國政府裏有些頭麵的官員出席，通過他們的活動，我見過巴黎市長Bertrand Delanoë，法國國務秘書以及UMP的發言人Frédéric Lefebvre，法國前總理Jean-Pierre Raffarin等等在法國政壇上活躍的人物. 第二，他們對出頭名譽的重視，每次必然邀請中法媒體的參與，可能有人對歐洲時報和鳳凰衛視這類的中文媒體嗤之以鼻，但他們邀請到的還有BFM 等法國極具影響力的法國媒體. 他們6月19日組織的"反暴力要安全"的中國人的大遊行，屬於罕見的中國人公開政治訴求的大規模活動. 還有以前組織的聲勢浩大的各類遊行活動，比如春節中國城的彩車遊行等等，法國主流媒體都做了很多報道. 這樣的活動多了，法國人開始知道有中國的這些團體存在，很多政府活動,比如春節期間總統府對華人拜年，還有陳老先生被邀請參加的法國國慶慶典等，法國政府不會想到在法國大公司做幹部的中國精英裏找，他們自然就從這些他們認為代表中國人的團體裏選他們認為合適的人.

我有幾個中國朋友一直問我，說你怎麽會去參加他們的活動，要參加也要參加檔次高一點的團體. 但檔次高一點的團體，我確實沒有見過. 很久以前一個朋友和我說起來有一個中國人的精英圈，定期舉行有關經濟活動的討論會，她認識一個女生，也是單身，我可以和她聯係，要麽參加他們的活動，要麽和她做個朋友也好. 我很高興地給這個女生打了個電話，該女生一上來便說自己正在寫兩本書，很忙很忙之類的.我耐心聽她講完自己比總理還忙的高層次活動，然後問起她有關那個經濟方麵的研討會，她馬上說: "你想來參加嘛無非是想找個人(找個男朋友的意思，大概我那個朋友和她說起過我是單身)，但我們這是學術活動，你不會懂的. " 我笑了笑，沒說什麽，結束了我們之間的談話. 其實我後來明白他們這個圈子成立過，但很鬆散基本沒有活動.

第二次，別人介紹給我一個文化圈子，吸取上次的教訓，我決定先把自己推銷出去，否則別人以為我是開餐館的人呢. 所以遞上自己的名片，聲明自己一直在國內高檔雜誌上發表文章，雖然目前還沒有寫書. 還有本人雖然沒有讀到博士，但名牌大學的碩士證書還是有的. 那位組織人接下我的名片，表示有活動一定通知我參加. 後來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人，他們當時組織的那些活動，源於一中餐館老板的熱情拉攏和讚助，後來此中餐館老板回國，他們的活動也就沒有再繼續下去.

最近還有一個會令更多人震驚和失望的消息，現在他們想成立一個"全法亞裔聯盟"，目的是把那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團體聯合起來，擺脫在法國聽不到亞裔聲音的局麵. 這次被代表的不隻是中國人了，那些韓國人日本人不知道想不想被代表. 如果不想被代表，那就站出來說話，成立自己的組織，否則你不啃聲，那被別人代表了，啞巴吃黃連. 他們不會一個一個中國人, 一個一個的亞裔去征詢意見, 看大家是否同意他們成立這樣的組織. 而且按照他們的常規，他們還會去正式注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