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姓氏（上）：起源和變遷
漁樵耕讀
中華五千年文化，源遠流長，豐富多彩，地名、人名都有濃厚的文化沉澱。有關地名文化，在下在拙作《中外地名趣談》中已經侃了一些。今天，漁樵子跟諸君聊一聊饒有趣味的姓氏，包括姓氏的來源和變遷（上篇），相對少見生疏、卻頗可玩味的複姓（中篇），以及容易讀錯的姓氏（下篇）。
姓氏姓氏，“姓”與“氏”其實是不同的。 “姓”者，女生也，即女人生育的子女。顧名思義，姓起源於上古時代“隻知其母而不知其父”的母係社會，子女的姓是隨著母親的姓，這些古姓大都從“女”字旁，如“姬”、“姒”、“媯”（音“Gui”）、“姚”、“薑”等，帶有母係社會的痕跡。姓通常源於部落名稱或部落首領的名字，其作用於辨別部落中不同族的後代，避免相同血緣族姓之間的通婚。因此，姓的產生，標誌著從群婚製到辨別血緣關係的婚姻製的轉變，是人類文明進步的一個重要裏程碑。
進入父係社會後，隨著同一族姓的子孫繁衍增多，這個家族往往會分成若幹支脈散居各處。這樣，各個分支的子孫除了保留“姓”以外，另外為自己取一個稱號作為自己這一支派的標誌，這就是“氏”。也就是說，姓是一個家族的所有後代的共同稱號，而氏則是從姓中派生出來的分支。例如，上古“三皇五帝”中的炎帝，姓“薑”，稱“神農氏”；黃帝，姓“姬”，稱“有熊氏”（也稱“軒轅氏”）；帝堯，姓“伊祁”（一說姓薑），稱“陶唐氏”；帝舜，姓“姚”，稱“有虞氏”；大禹，姓“姒”，稱“夏後氏”。所以史書中通常稱堯、舜、禹三帝為“唐堯”、“虞舜”、“夏禹”，就是以他們的“氏”來稱呼的。
在先秦時代（夏、商、周），平民隻有名，沒有姓，也沒有氏。貴族有除了有姓之外，還往往以國名、邑名、職業、住地、官位等為氏。姓代表血緣關係，同姓不能通婚，氏則是從姓中繁衍出來的分支，是特權和地位的標誌，用以區別貴賤，有氏者為貴，貧民有名無氏。所以，雖然貴族有姓，但隻有女子才稱姓，如齊薑、宋子，其中齊、宋為國名，薑、子為姓。男子稱氏不稱姓，如大名鼎鼎的周朝開國功臣薑太公，本名為“呂尚”，呂是他的氏、尚是他的名，他姓薑、字子牙，被尊稱為太公望，後人才稱其為薑子牙、薑太公。再如商朝的開國君祖 - 商湯，姓“子”，名“湯”（成湯），商是他的氏（部落名）。商湯與其前麵幾個朝代的君主唐堯、虞舜、夏禹一起被列為聖賢君主的典範 – 即史稱的“堯、舜、禹、湯”。
關於同姓不婚，《論語.述而第七》中講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陳國的司法部長懷疑孔子的品德，就詰問孔子的一個名叫巫馬期的學生，說魯昭公娶了一個吳國的女子為妻子，你的老師怎麽不加指責呢？可見他對自己國家的君主有私心。這個故事的背景是，魯國和吳國都是周王室（周公、泰伯）的封地，兩國同為“姬”姓，而同姓是不能婚配的，所以才有陳國司法部長的詰問。這個小故事也是古人姓氏和婚姻製度關係的一個佐證。
秦代廢除了原始的宗法分封製度而實行“郡縣製”，氏失去了代表貴賤的意義，逐漸與姓合用，統稱為“姓氏”，都成為父係血緣傳承的標識。平民也有姓，於是便有了“百家姓”，“百姓”也成為了民眾的通稱。中國現在大多數的姓，都是承襲了產生於周代的氏。
可見，從上古到現在，中國的姓氏經曆了一個漫長的時代變遷，來源多樣。歸納起來，現有常見的姓氏的來源可以大體分為以下幾類（但也有很多姓氏不能歸入這幾類）：
1. 母係社會氏族公社的標記，如上文所提到的：姬、薑、媯、姒、姚等。
2. 以封地和國名為氏的姓氏。例如齊姓，是周武王封薑太公望於齊，建齊國，其後人以國為氏；同樣，吳姓，是周武王封其叔祖泰伯、仲雍的子孫於吳，建吳國，其後人即以“吳”為氏；魯姓，是周公的兒子伯禽受封於魯，建魯國，其子孫以國名為氏。又如，一個特別的例子是，周公平定了商朝遺民的“武庚叛亂”之後，將商紂王的庶兄微子啟封於宋，建宋國，商人的子孫以國名“宋”為氏。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國：齊、魯、晉、宋、鄭、 吳、越、秦、楚、衛、韓、趙、魏、燕、陳、蔡、曹、胡、許等，皆成為今天的常見姓。這一類以國為氏的姓氏占了“百家姓”中不小的一部分。
3. 以邑名為姓氏。邑即采邑，是帝王和諸侯國君分封給同姓或異姓卿大夫的封地，其後代及一些生活在這些采邑中的人便繼之為氏。如鄒、虞、蘇、饒、祁、韓、趙、常、查、堵、鮑、翁、崔、邵，等等。這一類以邑為氏的姓氏，占了百家姓中的大多數，比上麵提到的以國為姓還要多得多。
4. 以次第為氏。一家一族，按兄弟順序排行取姓，如老大曰伯或孟，老二曰仲，老三曰叔，老四曰季等。後代相沿為氏，表示在宗族中的順序。
5. 以居住地的方位環境為姓。這類姓氏中，複姓較多，一般都帶邱、門、鄉、閭、裏、野、官等字，表示不同環境的居住地點，如東郭、南郭、西門，東方等。
6. 以官職為姓。如五官，即：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他們的後代都以這些官職為姓。
7. 以諡號為姓。周惠王死後的諡號為“惠”，他的一支庶孫後代便姓惠；又如，曆史上有名的“一鳴驚人”故事的主角楚莊王，他的一支庶出的子孫便以他的諡號“莊”為姓。
8. 天子賜氏。明朝太監馬三保因協助燕王朱棣（明成祖）“靖難”有功而被賜姓為“鄭”。說到這裏，筆者還有一個小故事。漁樵子有個姓馬的朋友，是世居江南的人氏，來自長江入海口的太倉。我一直納悶，馬姓在江南的姓氏中極為罕見，怎麽在太倉冒出了一個馬姓？有鑒於太倉是鄭和七下西洋的出發點，不知這一支馬姓是否與鄭和家族有關？
9. 因避諱或某種原因改姓。漢明帝叫劉莊，為避帝王之諱，凡姓莊的都被改姓“嚴”。
10. 異族的姓氏或漢化的異族姓氏。古代少數民族融合到漢族中帶來的姓， 如慕容、拓拔、完顏、耶律、溥、金等。
11. 以技藝為氏。如巫、卜、陶、匠、屠、祝等。
（待續。下一篇：頗可玩味的複姓）
（辛卯仲夏草於美麗家園州日耳曼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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