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在過了午夜之後,在家裏翻箱倒櫃,應該是在尋找什麽,但是翻撿得起勁的過程中,常常會忘記自己到底是在找什麽。
在我的灰色鐵皮大抽屜的角落裏,我翻到一個褐色的毛線木偶;上麵用紐扣縫的眼睛有些脫線了,拉拉左邊的毛線頭,木偶的眼睛對到一邊,露出驚訝的表情;拉拉右邊的毛線頭,木偶有些憂鬱;同時拉兩邊的毛線頭,木偶突然快樂起來。我就坐在地板上,在與不停變換表情的木偶交流著。
我知道為什麽我這麽熱愛它,因為我就是它,我就是一個木偶。
活在當下,很多時候我無法放開自我。我一向自認自己是一個非常勇敢不顧一切的人,但是,當事到臨頭的時候,真正走到懸崖邊緣的那一刻,可以睜開雙眼,自然淡定的跳下去,我還不行。
我現在心裏非常非常非常壓抑,也非常非常難過,我提起了筆,我寫了擦掉、寫了再擦掉、寫了再擦掉。平素隻需花很短時間就可以完成的,可是,現在不行。
我閉上眼睛,腦海裏麵都是一件事情,一張麵孔;微笑的、自信的、親切的、溫暖的;我很希望一切雲淡風輕,我很盼望很快雨過天晴。
曾經很喜歡坐在海邊的礁石上,聽聽海浪拍打在石頭上的聲音,嘩嘩嘩嘩;天色一點點變黑,看著太陽慢慢變得黯淡無光沉入天邊;那一道金色的光可以拉得很長很遠,我的影子也變得越來越小,直到隱沒在黑藍色的夜裏。那時候不懂得怕黑,也不會懼怕什麽,就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也會讓自己的頭腦清醒,相對比浩瀚無際的大海,自己的一點點喜怒哀樂、風花雪月;是那麽微不足道、何足掛齒。
我知道有一個人和我一樣,也喜歡這樣坐在海邊。因為我們都是海的孩子。
我一直相信,海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庇佑所有在它懷抱裏長大的孩子。
我的眼睛不是很好,有一段時間,幾近盲人的狀態。做醫生的爸爸有個徒弟,他曾經遭遇和我類似的狀況,他教給我如何用大海的力量拯救自己。那年暑假,上小學的我坐在山頭的大涼亭裏,盤腿打坐,冥思靜想,想象著有一輪明月慢慢從海中升起,照在我的臉上;這時候海水慢慢漲潮,從腳、腿、腹、胸、脖子,然後慢慢沒過頭頂;然後海水再慢慢退潮。心無雜念、完全純淨。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大海在把迷途的大眼慢慢拉回來。
很久很久我沒有打坐了,因為工作太忙,也因為心念太雜。今晚,坐在冰涼的木地板上,我麵向漆黑寒冷的冬夜, Saturday Overnight,-19C,多倫多。
溫暖的海,你可以聽見麽?二十多年闊別不見,希望你還可以聽見我的召喚。
就像那一年幫助一個幾近失明的每日坐在山頭的小朋友一樣,你可以再次幫助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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