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至8月5日，我到泰國旅遊。一家三個人中，隻有我是第一次出國。盡管我是家中唯一“崇洋媚外”的“民主派”，但我從來就不稀罕國外旅遊。根據我的經驗，中國的旅行社組織的旅遊，那叫扯淡和受罪。所以，我寧願一輩子呆在CHINA這個鬼地方，而不想出國折騰別人。
也因此，我的家庭原計劃去新馬泰三個地方，由於我的反對，隻去了泰國。不過，收獲頗大。因為泰國是一個民主國家。她給了我對於民主很直接的感觀。盡管泰國目前的民主不盡人意，但是，民主畢竟是民主，民主讓泰國的一切（社會的、自然的、人文的）看起來格外真實，而且充滿魅力。
所以，盡管是浮光掠影，但我在泰國感受強烈的地方仍然不少，主要有三：1、任何國家都可以搞民主，不管其在經濟、文化上多麽落後！如果不搞民主，中國的一切（社會的、自然的、人文的）將不斷的繼續敗壞。2、好國家最重要的標誌是公序良俗，而不僅僅是法律製度。所以，國家沒有大小、強弱之分，隻有好壞之分。這個“好壞之分”關乎道德、信仰與人性。3、中國是世界上最不文明的國家之一。中國人之所以在國外被歧視，是因為中國人仍然沒有真正地融入世界。由於大一統的傳統，由於沒有明晰的產權製度（即“私有製”），所以，中國人暴殄天物，自私自利，並且熱衷於“窩裏鬥”、“鬼打鬼”，即使出國了，這種國民性和劣根性卻是明擺著的，所以，我們的海外形象很差。這是中國人自己敗壞自己的結果，怪不了別人。
我們一行16人，主要由幾個素不相識的家庭組成。交給旅行社的費用每人1999元人民幣，有些還討價還價砍去了100元。包括往返機票等路費，三個晚上住五星級、兩個晚上住四星級酒店的費用，等等。的確很便宜！但就是由於貪便宜，我們惹惱了泰國的導遊阿偉。阿偉想讓我們增加自費項目，例如“成人秀”（匪夷所思的生殖器功能表演、真槍實彈的性交表演）等。由於主要是家庭團，所以被拒絕。不過，我們還是增加了一些自費項目，例如，看“人妖”表演，吃海鮮大餐，玩海上降落傘，讓孩子們遊海底世界，等等。每人實際上花費至少四五千人民幣。
應該說，這樣的旅程非常值得。問題是，國內旅行社為了拉人頭，往往不得不相互之間在價格起點上惡性競爭，所以導致了泰國的旅行社不斷地推銷遊客們並不清楚的一些項目，如果遊客不答應，就會引起不愉快。但你不應該責怪泰國的旅行社，因為這是中國的旅行社在“賣豬仔”。“賣豬仔”是廣東話，就是一豬幾賣，賣了又賣。中國的旅遊模式就是“賣豬仔”，最終被幾邊宰。中國的旅遊團都被當成“購物團”處理，所以，我們每到一個地方，往往都是“到此一遊”，真正的民情、習俗、文化、製度等等這些有價值的東西，都被甩在一邊。有人可能會問：“為什麽泰國政府不管管啊？”這是典型的“漢思維”、“中國思維”！誰叫你貪便宜了？政府也要管公民個人貪便宜的行為嗎？你貪便宜，就得自作自受自作孽。泰國的商品和服務可是貨真價實的！你一定要買國內旅行社或泰國導遊阿偉這樣的劣質服務，你就得自個擔當。
與中國的旅遊景點隨意宰客、販賣假冒偽劣不一樣的是，泰國各類商品的質量是過硬的。泰國的物品做得很精致，也不貴。我們帶回來給同事們品嚐的糕點之類，就得到了普遍讚揚，不像中國的同類物品，吃了難受。泰國導遊阿偉對我們說，“不要在購物商場中懷疑其商品是否真假，你們那樣懷疑別人是不尊重別人的表現，泰國沒有假貨，賣了假貨一律按照原價十倍賠償；也不要殺價，這裏的東西全部都是明碼標價的。不過，由於中國人喜歡殺價，所以，泰國近年也開始出現了專供中國人討價還價的個別購物點。”可憐的中國人！這點小聰明，誰看不出來？人家同情我們，就搞幾個“特區”，讓你耍點小聰明。聰明的中國人總是逼著他人修改遊戲規則。例如，美國的沃爾瑪原本是可以“試用期滿，不用退貨”的，但中國人都是期限用足之後退貨，於是美國人不得不推出“防小人”的商業規則。其結果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除了旅行社開具的經典線路外，中國人到泰國被逼著逛紅燈區、看“成人秀”或參與“人妖”表演，那是必需的。我回來後，聽一個女同事說，到泰國就是專門去看黃色的東西的。中國人就這這麽一點素質！我們熱衷的永遠是“兩巴”（嘴巴和JB）文化！
在阿偉的反複蠱惑和請求下，8月3日晚，我們還是帶著孩子登上了泰國著名城市芭堤雅的著名景點，“東方公主”號海輪，看“人妖”表演。實際上，我們在曼穀的第二個晚上就看了“人妖”表演。阿偉說，“東方公主”號十分豪華、好玩，是一個不看會後悔一輩子的好地方，因為那裏的“人妖”是泰國頂級的。我們看後才知道，這種地方真的不應該帶孩子去。“人妖”們的表演非常露骨，很多中國人上去拉下“人妖”的乳罩，伸手抓住“她”們豐滿白嫩的乳房一頓亂揉亂捏。這些無比妖豔的“海上仙女”們大跳鋼管舞，並且扯下遊客的衣服，將其壓在身下表演性交。一兩千中國人就這樣在這裏狂呼怪叫、群魔亂舞地集體瘋狂。我不覺得“人妖”惡心。惡心的是，居然有這麽多的中國人來到這裏。幾十分鍾一批，一批接著一批，每一批都接近兩千人，黑壓壓的上來，然後作鳥獸散。當然，我也惡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上了賊船。我聽中國導遊講，“東方公主”號是專門用來接待中國遊客的。靠！一個小時不到，1000泰銖（約250元人民幣）就沒了。中國真是“人傻，錢多”！
然而，就是這麽髒、這麽傻的中國人居然認為外國人很髒很傻。很多中國遊客認為坐廁肮髒，泰國的城市都是坐廁，所以，他們將雙腳踩在坐廁上拉屎。據說歐洲人對此忍無可忍，於是他們打出了“中國人，請從馬桶上滾下來！”的標語。在泰國，我也看到了類似的警告。在拉瑪五世行宮，金柚木宮殿的公廁內，我看到隔間的門內寫著：“PLEASE DO NOT CLIMB UP ON THE TOILETS SINCE THEY ARE CHINA……”（咋一看，字麵上可翻譯為：請勿攀上廁所，因為它們是中國……）開始我很疑惑：怎麽廁所是CHINA？這不是汙蔑中國人嗎？琢磨了半天，我才醒悟到，這的確是在提醒中國人，不過其翻譯是：“請勿攀上廁盆，因為它們是瓷器……”然而，這裏的CHINA的確可謂一語雙關！腳踏CHINA，是自汙也是自賤。看到那些踩踏的黑腳印，我邊擦幹淨邊想，這一定是中國人幹的。為了滿足中國人的需要，個別旅遊場所也特別配備了蹲廁。不過，這是一種奇怪的蹲廁，其底部伸出地麵一二十公分，你的雙腳隻能很費勁地歧在邊沿上。
中國人將自己的旅程總結為“上車睡覺，下車尿尿”，此外最要緊的是吃。我們的最後一個大餐是阿偉力推的自費項目，在曼穀的KING POWER免稅商場三樓吃國際自助餐。的確很豐盛。不過，中國人仍然醜態百出。很多人都“吃到吐”。我看到一位女士的第一盤菜是滿滿的一大碟海蝦，一個人全部掃光。團友說，他看到一位排隊等待三文魚生魚片的中國年輕女子，在廚師分給她好多塊之後仍然指著盆子，示意繼續添加，廚師麵露難色，同時不無鄙夷，因為她的後麵還有很多人在排隊，而生魚片數量有限。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內心發誓：將花出去的錢吃回來。我們的團友中有一對老夫婦，也是從頭吃到尾，我們暗暗稱奇：他們怎麽突然變得那麽精壯？老夫婦邊吃邊對我們說：你們吃多點。200多塊人民幣，我們頂多隻能吃回50塊。難怪阿偉，這位有華人血統的小夥子，曾經在酒店明目張膽地對我們說：“你們吃吧，吃到吐。”這下，還真給他說中了。
反觀泰國人，我們中國人真是自慚形愧！盡管我對這個國家了解十分有限，但是，她一開始就給了我很好的印象。這是一個文明的國度。除了阿偉這樣由於素質較低所以口無遮攔的人之外，泰國的人民普遍地是非常友善的。民主國家的人們必然友善。他們見到陌生人，往往會熱情地打招呼。而非民主國家的人們則時刻相互提防和戒備，並且，一有機會就會表現出蠻氣和戾氣，一有錢，特別是有一點點小小特權，我們的臉就變闊。例如不久前，武漢六個警察暴打廳官夫人，就是狗仗人勢（或者，人仗狗勢？）。泰國在世界上素有“佛教之國”、“微笑之國”等稱譽，泰國人看上去無不友善。我們第一晚住的酒店在曼穀的郊區，但是，這裏的服務完全是國際化的。酒店的服務人員，包括打掃衛生的，一個個都衣衫整潔、彬彬有禮，總是麵帶微笑地跟我們打招呼。遇到任何事情，他們很快就做出反應，馬上幫忙。你出酒店的門，保安就為你指路。
我問阿偉，泰國的社會治安怎麽樣。他說很好。的確，我們上街宵夜，即使在偏僻的角落，根本就沒有看到賊頭賊腦的人。曼穀是一個人口密集、車輛擁堵的大都市。但我們看到，無論怎麽擁擠，他們的車輛都是一條線的，沒有人搶道行駛。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民情、民風構成的公序良俗！這才是文明的真實成就和象征。也許，很多中國遊客會說，泰國的民主並不怎麽樣，泰國的經濟也不發達，泰國的文化成就一般，泰國的曆史也不深厚，然而，我們無法否認，這是一個開放的、文明的、對自由民主不離不棄的國度。為什麽？因為泰國的民情、民風是向善的，實際上，這是道德、信仰的力量！泰國之所以能夠走上民主之路，正是道德、信仰構築了牢固的基礎。泰國人幾乎都有信仰，其中九成以上的泰國人信仰佛教。這樣的民情，這樣的精神力量，使得泰國社會能夠在整體上保持著充足活力。泰國如此，其他民主國家也是這樣。他們一律都是熱情奔放、崇尚自由、熱愛生活而且恪守規則的族群。
正如托克維爾在《美國的民主》中說的那樣：“沒有民情的權威就不可能建立自由的權威，而沒有信仰也不可能養成民情”，民情“是法律的保障和使自由持久的保證”，“法律隻要不以民情為基礎，就總要處於不穩定的狀態。民情是一個民族的唯一的堅強耐久的力量”。在托克維爾看來，民情（moeurs）一詞，其含意與其拉丁文原字mores一樣，“它不僅指通常所說的心理習慣方麵的東西，而且包括人們擁有的各種見解和社會上流行的不同觀點，以及人們的生活習慣所遵循的全部思想”。可見，托克維爾的“民情”，實際上就是“一個民族的整個道德和精神麵貌”，也是一個社會群體必要的共識。中國一向以“禮儀之邦”自詡，遺憾的是，中國國內的“民情”從來都是非常糟糕的。中國古代的管子說得很好：“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然而，這隻能算是一種“片麵的深刻”。因為中國文化傳統中，一直開不出信仰、自由、法律甚至道德之類的東西，所以，中國文化患有“偏頭痛”（胡星鬥教授的說法）。
泰國是君主立憲製國家。泰國的國王深受泰國人民的尊敬和愛戴。然而，這決不是盲目的個人崇拜。其中的重要原因是，泰國的王室並非高高在上，她與泰國人民從來都是近距離接觸的親密關係。泰國的街道、公路上到處都懸掛著國王和王後的照片，高貴而優雅的王室就是泰國的象征。然而，沒有人因為這個而神化王室。人們能夠自由地信仰自己的神靈。並且，王室對於任何國民都沒有多少秘密可言。到泰國，必不可少的旅遊項目不是觀看“人妖”表演，而是瀏覽泰國曆朝曆代的皇宮。泰國的王室對這個國家的貢獻非常之大！例如，泰國著名的第三世王蘭甘亨大帝，在13世紀創製了泰國今天的文字。泰國現在的第九世王普密蓬·阿杜德國王，盡管在政治上保持中立，但他用心經營王室財產，以資助整個泰國社會，尤其是貧困階層。例如，國王親自研究開發新的農作物品種。
泰國還是一個私有製國家。例如泰國的土地權屬有三種：王室的、政府的、個人的。所以，泰國也是一個貧富懸殊較大的國家。然而，普通泰國人的幸福指數仍然比較高，不同階層的人們能夠和諧相處。這得益於佛教眾生平等的信仰體係，以及自由民主體製必然內在具備的創造稟賦。對比中國，我們不無遺憾地看到，中國人沒有信仰，我們隻有權力拜物教和商品拜物教，而這些東西注定無法給人帶來幸福感。中國人更加缺乏創造精神，因為創造意味著奉獻社會、分享勞動果實。這也是產權製度缺失的結果。沒有產權明晰的私有製，就沒有也不可能界定出真正的公共產品。在返回的機場上，我對上麵那位老伯團友（他曾在某省國土資源廳供職）說：“中國沒有所謂的公有製，我們隻有官有製。”他趕緊點頭稱是。
有一個很普遍的說法是：“中國人素質低，不適合搞民主。”真的嗎？顯然是錯誤的。我們不是曆來自詡“曆史悠久”、“文化優秀”嗎？如果較真的話，泰國人跟中國的“少數民族”中的傣族人應該是有血脈淵源關係的。傣族語言有六七成和泰國的幾乎一模一樣。很多貧窮落後地區的廣西壯族人也能大致聽懂泰國語言。泰國基本上是一個農業國家。然而，她為什麽可以實行民主製度？原因很多，但我們可以一言以蔽之：民主是當今世界的通行規則。不民主，意味著反文明。如此而已。“大國崛起”不過是特權自編自導的癡人說夢。唐代的杜光庭在解讀《老子》一書時說道：“理國亦以柔和為上，不以強大為能。棄柔任強，喪身敗國矣。”真正的強大，從來不是國家的，而隻會來自國民的自信和文明。中國需要做的事情並不艱難困苦，我們隻需要融入這個文明的世界。我們現在就可以而且必須實踐民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