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為人父的《愛的嘮叨》也一直想嘮叨幾句,可是又覺得這個話題隻有辜鴻銘這樣學慣東西洋,把住三寸金蓮握住茶壺倒茶的飽學之士才有資格談。後來陸陸續續看了阿二的《孤妻》,又有了勇氣來幾句胡言亂語。
男女情愛是一個千古難題,就像歌裏唱的:“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過把癮》),可是人們又常常從不同角度試探這個話題,企圖一窺廬山真麵目,但往往又是霧裏看花。
為人父從修行中庸的角度探討,不失為一個全新的角度,讓人頗有啟發。阿二用小說展現了一個晦澀的畫麵,卻讓人感到現實的無奈:愛,究竟是什麽?
我不知道愛是不是人類才有的情感,從粗淺的觀察看,動物世界也有愛,舔犢之情是動物之間的愛,寵物對主人的依戀也是愛的表現,而廣為流傳的那個視頻,表現一頭被遺棄的幼獅在被人精心飼養10個月後放歸大自然,當它再次看見主人時竟狂奔過來和主人親熱,依依不舍……
所以愛有其動物的屬性,也受人類高級的情感支配。情感一“高級”了,問題就來了:
人類是否可以用理智來約束情感? 愛是否需要被約束? “性”和“情”的關係是什麽?“色”和“淫”又如何區分?既然“食色性也”,那麽“色而不淫”是不是就是說要人們“餓而不食”?
於是,人類給自己設置了種種約束,歸納起來還是一句歌詞:“愛要真誠,不能分享”(鄧麗君:《我一見你就笑》)
這“約束”的理由就在“真誠”和“分享”上。
我們愛美食,愛風景如畫的勝地,愛一個國家,愛一個人……
山珍海味人人愛,有人更是吃著碗裏的天鵝肉,眼睛還盯著鍋裏的野雞腿。這沒問題,因為一個人可以同時真誠地愛上天鵝肉和野雞腿。可是你天天這樣吃,不也惦記著稀飯蘿卜幹?於是有人搞不懂,他/她老婆/老公那麽優秀,還要喜新厭舊!
每年我們辛苦工作之餘都要外出旅遊修正,出去十天半月之後不免開始想家了,回到家裏,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禁感慨:還是自己家裏好啊!可是再過300來天,又急不可耐地要離開這日複一日單調的生活。誰說你不愛自己的家了?
我們同樣熱愛生我養我的祖國,可是我們也憧憬異國他鄉的生活,努力尋找機會跨出國門,擁抱一個嶄新的世界……。誰說你不愛祖國了?嗨,政治的渾水咱不淌。
人性中的不知足,促使人類向前奮進,隻要你有智慧有勇氣努力付出,就會使願望實現,即使達不到目的,也可自我安慰:我盡力了。
但是,當你愛上一個人,或接受了他人之愛後,你就不能再有非份之想。如果你不知足,充其量暗地裏想想,萬萬不可實現之。餓了隻能看著鍋裏的美食偷偷地咽口水,切不可張嘴。這與其說是道德情操,不如說是人性的無奈。
但是這不是愛的本質。你可以同時愛你的幾個子女,兄弟姐妹,父親母親,你也可以同時接受他們的愛,你更希望有許許多多人同時愛你自己的孩子。你卻不能同時愛上兩個異性或是接受兩個異性的愛,更不希望許許多多人同時愛你的配偶。
我們很難進一步追究:為什麽?
我曾經看到這樣一條新聞:一位再婚女子婚後仍然眷戀著前夫,每天都回去看望他,照顧他。而她的現任丈夫不僅不責怪她,相反還支持她,周圍的人也稱讚她的行為。為什麽?
原來,她的前夫因為事故成了植物人,她不得不改嫁,但是仍然擔負著照料前夫的責任。
這裏有一個問題:從理論上說,她對現在丈夫的感情不是“專一”,可以說是“身邊愛一個,心裏想一個”,為什麽這種不專一能夠被社會道德接受呢?
從這個案例,我們也許可以解開謎團:“性”!這位女子不可能再和前夫有任何性關係,雖然她不能跟現在丈夫專一,但她的行為反而是高尚的。
不過這又帶來另一個更大的疑問:性難道是邪惡的嗎?
號稱世上最純潔的愛情的《山楂樹》實在不敢讓人恭維。且不說沒有經曆性交就是純潔,脫離當時的大環境和社會現實,不把焦點放在曆史的變革中,用什麽“清純”來擺噱頭,毫無價值。老三和靜秋的“愛情”在當時並不鮮見,如果老三沒有得病,如果他們終成眷屬,那也就和千千萬萬的普通知青故事一樣了。
偉大的愛情故事,從羅密歐朱麗葉到梁山伯祝英台,為什麽都脫離不開死亡?又為什麽總是在“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前都結束了?
扯遠了,再說為什麽沒有性關係,那女子就可以“侍二夫”?
其實說穿了,婚姻是私有製的產物,一夫一妻保證了私有財產的和諧繼承。為了避免戰爭和混亂,人類隻好犧牲情感的多樣性來保證性的專一從而維護家族利益和社會穩定。
那麽從本質上看,性的專一是不是比感情的專一重要?性可以用理智來約束,感情就難了。可是那女間有脫離性的“純”情感嗎?你能說《山楂樹》裏頭沒有性嗎?
當然,婚姻“專一”是建立在宗教——基督教的教義之上的。基督教規定,隻能信仰耶穌一個神,一個丈夫也隻能有一個妻子(反之亦然)。而伊斯蘭教和佛教都沒有這樣的教義,在這兩種文化裏也沒有一夫一妻的強行規定。
那是不是基督教文明就一定比其它宗教進步呢?雖然基督教文明是現代社會的主流,但是從信仰人數和文化群體個數上看,基督教並不占主導地位。
因此,在基督教已不像一二百年前那樣強盛的今天,一夫一妻為基礎的婚姻製度即使在西方也遭到挑戰,更別說本來就不信奉基督教的國度了。
所以探討“愛”這個話題如果不跳出“真誠專一”這個框框就很難找到答案。《廊橋遺夢》之所以成為經典,就是因為它涉及了這個敏感的區域。
日本著名作家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也是大家熟悉的經典之作,按照普遍的道德標準,這不是在為道德敗壞者歌功頌德嗎?如果我們陷入非黑即白的道德泥潭,就創作不出這種靈與肉、歡悅與痛楚相互交織的震撼心靈的傑作。
從人類曆史來看,一夫一妻並不是主流,也不會是唯一可行的家庭形式,但是在現代文明社會裏,在還沒有一個更好的家庭形式出現的時候,人類隻能麵對這個有得有失的無奈。就好像民主不是萬金油,但是比起萬惡的獨裁,我們也隻能麵對民主帶來的種種無奈。
麵對無奈,為人父開出的方子是中庸修行。當然,如果能這麽做一定好,可是現實裏我們看到的並非事事如意,問題就在於許多道德說教離開人性太遠。這兩天重溫《吾國吾民》,林老先生說,道德思想家懦弱的道德說教……異想天開,連大學二年級的學生都哄不過的。如果這種觀點能行得通,我們滿可以依靠汽車司機自發的謙恭有禮去調節紐約百老匯大街的交通秩序,而無需紅綠燈了。
就是,道德很難製約人的行為,雖然道德仍然是社會不可缺少的成分。但是社會可以用嚴厲的法律來製約,婚姻?愛?情?開玩笑吧?
愛的無奈,一方麵固然出於人類的自我約束,另一方麵更是我們對愛的期望值太高,我們一廂情願地認為,愛總是絢麗的玫瑰色,豈不知愛是五彩繽紛的,我們要學會在不同的時候欣賞並接受不同的愛的色彩。一切的歡樂、欣喜包括失望沮喪甚至痛苦都是愛的色彩,是生活的一部分。再套一句歌詞:“不經曆風雨,那能見彩虹”,況且經曆風雨是常態,遇見彩虹要機緣。所以身處風雨之中也要好好生活,遇見了彩虹就盡情欣賞,別擔心結果如何,彩虹會持續多長。
所以《孤妻》中的蘭姐、小米、阿丹個個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是不是女人對愛情婚姻的期望值太高了?還是男人太不當回事了?其實這個小說中沒有壞人,隻是大家對待生活的態度和期望不能一致罷了,希望這個故事的發展能讓幾個主角自我修行,中庸忍讓,結局大團圓,彩虹漫天吧。
當然,漫天的彩虹終究不會永久的,造物主也沒有把人類社會創造的完美無缺。一個人如果看不穿看不透則會自作多情自尋煩惱,但是看穿了,看透了又不免悲觀看不到希望,因為這個世界終究是會在沒有希望中滅亡的。
許多婚姻終究走不到盡頭。為人父認同女人在乎的是愛的一個過程,那麽沒有哪一個愛的過程可以永久維持下去。從哲學意義上說,過程有開始就有結束,連這個地球都是要消失的,海枯石爛終究是一個美好的理想。
曾經有朋友淚流滿麵的在我麵前傾訴,問:怎麽辦。我答:離!
沒想到,我遭到幾乎所有人的責難: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為什麽?
難道緣分到了盡頭還要強裝歡笑?為什麽不微笑麵對一個過程的結束,滿懷希望與祝福開始新的生活?這也許對傳統文化下的華人是困難的,但能不能也用為人父的修行和中庸來避免你死我活地僵持在一棵樹上吊死?通過修行我們能不能達到平淡坦然甚至樂觀地麵對失敗的婚姻?
做到樂觀不容易,但悲觀其實也不可怕,我就是一個快樂的悲觀者,在這個世界滅亡之前,好好享受生活帶來的種種樂趣。
摘自《失樂園》:
凜子說:7歲時,在蓮花田裏迷了路,日落了,心裏很害怕。
久木說:9歲時,讓爸爸給我買了一副拳擊手套,我高興得戴著它睡著了。
凜子說:14歲時,第一次穿絲襪,腳在低腰皮鞋裏感覺滑滑的。
久木說:17歲時,肯尼迪總統被暗殺,我在電視機旁呆住了。
凜子說:25歲相親結婚。婚禮當日剛好遇上台風。
久木說:27歲長女出生。工作很忙,連醫院也沒有去。
凜子說:38歲那年夏天,我遇到了你,我們相愛了。
久木說:50歲,第一次為女人著迷。
凜子說:38歲的冬天……和你永遠在一起,永遠……
久木說: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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