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行

來源: 美國嚴教授 2010-11-16 16:51:3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43891 bytes)

 歐洲行

從歐洲旅遊回來,滿腦子仍是漫漫長卷,千古文明,滔滔江河,偉峨山川。那廣闊的原野,似乎仍馳騁著金戈鐵馬,兵戎相見,大纛揮舞,殺聲震天。待思緒稍稍平息,一切皆煙消雲散,隻剩下古月今塵,殘垣頹壁,歌舞人間。謹以此記,娓娓道來一路見聞。

、籌劃

今年家中諸事順當,大女兒耶魯大學畢業,正在申請醫學院;小女兒私立高中畢業,已被芝加哥大學錄取,隻等秋後上學;我又拿了一筆可觀的科研經費。因此諸事皆可暫時放下。閑暇神思,居美二十餘載,兢兢業業,經年勞頓,成家立業,不曾好好休息放鬆。遂提議去歐洲雲遊,皆響應,欣欣然,紛紛熱議。定下向往日久的倫敦,巴黎,威尼斯,羅馬為此行地點。經過大女兒廣泛網上閱讀,多方考證,提前訂了旅店,機票和火車票。因為我們要訂有四人間的旅館,不多,頗費了一番周折。提前換了英鎊和歐元。為了方便,辦了一張歐洲通用的現款信用卡 currency passport 。於六月九日啟程上路,飛向大西洋彼岸。

二、 倫敦行

第一天在飛往倫敦的飛機上,旁邊坐了一個女大學生,兩人聊了起來。她利用暑期到東歐的一個國家做與宗教有關的義工。這是她第一次來歐洲,一個人先到倫敦玩一個星期,然後到東歐那個國家與家人匯合。女孩來自北卡州,在北卡州立大學學電腦。她談起自己學校和北卡大學的恩怨,以及聯合杜克大學和北卡大學作對的三角關係,有點激動,一股孩子氣。出了飛機場就是地鐵站,大家每人買了一張地鐵聯票 Oyster Card ,是一張可以不斷往裏麵加錢的那種。

外麵天氣陰冷,我們乘坐 Piccadilly 線路地鐵直達市區,在 Russell Square 下車,步行了相當一段距離在倫敦大學附近的一個家庭旅館住了下來。房間在四樓,狹小僅夠轉身,費用卻不菲。臨行前聽人介紹,歐洲旅店多不大。不過小的程度還是有點出乎意料。細長條的洗手間寬不足一米,居然抽水馬桶洗臉池洗澡間齊全,讓人歎為觀止。後來發現這還是旅店中最好的,其它房間不帶洗臉間,用公共的。剛安頓下來,天下起了霏霏細雨,街上行人裹著風衣撐著雨傘行色匆匆,於整齊幹淨的典雅建築中,頗有一番涼涼的詩意。不過尷尬隨之而至,根據我們在美國的天氣,大家帶的都是夏天的短衣,長衣隻有寥寥數件。熬不住遊興正濃,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套在了身上。不成想這一套,一直套到了巴黎。

一路走來,卻看見了鼎鼎有名的大英博物館,原來就在附近。兩個石獅子蹲在後門。我對這裏的印像始於八國聯軍,清朝的許多文物都被掠來了這裏。果然裏麵有不少中國文物,但保護得非常完好,特別那許多的精致瓷器 古玩,讓人流連忘返,駐足不前。一路逶迤樓上樓下觀看,古希臘女神,古羅馬武士,埃及石牆,樁樁件件折射著古代文明的光輝。後來到了巴黎和羅馬後,方覺這裏的寶物有點小巫見大巫了。不過倫敦的博物館都不收門票,放一個盒子自願捐錢。

第二天來到泰晤士 (Thames) 河南邊,參觀了 Shakespeare’s Globe Theater 和近鄰的 Tate Modern Museum 。 當年莎翁每有新作,都在這裏演出。文革時期,一個中學語文老師偷偷借給我看了朱生豪先生翻譯的莎士比亞全集,侵潤其中,獲益匪淺,我對文學的喜愛乃深深植於其中。站在劇場裏,睹物思故人,又勾起了我對少年時期的美好回憶。在禮品店買了幾本袖珍莎翁單行本做紀念,緬懷故人。現代博物館藏的都是些讓人看不懂的現代藝術品。對我來說,真正讓我讚歎羨慕不已的卻是那些學校的孩子們,個個穿著毛呢精品校服,碧眼金發,在老師的帶領下認真地聽解說。中間休息時席地而坐,碧綠的草坪上吃著自帶的中餐,一片歡聲笑語。他們從小就享受著良好的教育,培養著崇高的情操。

從博物館出來,來到河邊,倫敦城市風貌一覽無餘。習習的陽光下,船往船來,河對岸的建築和教堂輪郭分明。沿著 Millennium Bridge ,一麵吃著冰淇淋,一麵欣賞河上風光,一家人有說有笑過了河。沿著繁華中心街道一路前行,來到倫敦大橋。此橋最開始為兩千年前古羅馬時期所建,後屢建屢毀,現在這座橋一九七三年三月十七日開通。老橋則由於安全隱患,賣給了美國,重新組裝於亞利桑那州( Lake Havasu City, Arizona )。過橋時正值上下班時間,橋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我們一行又沿橋回到了南岸,在一個印度餐館用了餐。出來後又沿河岸逡巡,夕照下,不遠處倫敦著名雙塔橋靜臥河上,讓粼粼的河水從腹下趟過。岸邊酒吧俊男美女們把盞言歡,巧笑盼兮,朗朗之聲不絕於河上。河岸邊巨大玻璃建築前的廣場上展有許多大象塑像,兩個女兒喜不自勝,嬉笑其間,合影留戀。放眼望去,晚風吹得遊人醉,夕陽普照萬樓斜。

第三天一大早來到了名聞遐邇的 Westminster Abbey. 這座中世紀的修道院裏,葬有英國曆代許多的國王,王妃,大臣和名人紳士。那栩栩如生的墓主人雕像,隔著時空默默地注視著遊客們。我一生最敬仰的科學巨匠牛頓和達爾文的陵墓也在這裏。看完了幾百座陵墓,其它皆輕於鴻毛,為此二公重於泰山。心懷虔誠,我默默地陪著牛頓墓坐了許久,凝視著那睿智的逝者和他身後的地球,恨不能與他同年同月同日生,死不能與他同年同月同日死,攜手共探宇宙之奧妙。更有癡情者,一位年輕女子坐在我前麵一直向著牛頓祈禱,久久不肯離去。她先我而來,我離開後她還癡癡地坐在那裏。身後得人如此崇拜,足矣!

出來後遊人增多,對麵一群無業者住在搭起的帳篷裏靜坐示威,一條橫幅山寫著“ Capitalism isn’t working. ”

在路邊小店買了三明治權當中餐,果了饑腹,向西而行。到了一個去處叫 St. Jame’s Park Lake ,為英國皇家林園。裏麵鳥語花香,綠柳成陰。碧塘裏雪白的天鵝悠悠而行,眾鳥環伺。小鬆鼠和鴛鴦互爭食物,小橋遊人倒映在水中的藍天裏,分不清你我。出了這個袖珍公園,就是白金漢宮( Bukingham Palace )。豔陽下遊人如織,皇家巡邏隊穿插其中。圍欄裏皇家衛隊的哨兵邁著可笑的中世紀方步正步走。回到旅館上網後方知當天上午是英國女王的母親八十四歲生日,在白金漢宮前的廣場上舉行了慶祝遊行,可惜錯過了。

第四天遊玩的是海德公園( Hyde Park )。周邊是成片的高級公寓區。據說這裏是世界上最貴的公寓樓了。路邊的梧桐樹被修剪得隻剩下少數綠葉,高端樹枝一概剪盡,禿禿地襯著耀眼的白色公寓樓,走在街上別有一番風情。帝國學院也在這裏,路上還看見了幾個中國學生。公園很大,綠草地覆蓋著綠樹,一條石砂大道環繞著。跑步的,騎自行車的,遛狗的,抱著嬰兒散步的,和諧而自然。一汪不大的水池,白雲倒映著,幾十隻白天鵝暢遊於睡蓮水草之間。第一次見有這麽多的天鵝在一起,驚訝萬分。更有趣的是幾個小孩喂它們食物,全然不懼。小孩和天鵝居然玩在了一起,此情此景應該隻有天上有。和妻觀賞良久,不忍離去。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天氣好得出奇,一路踏春而去,駐足觀望,攝影留戀。大公園裏麵有一個小公園,是紀念已故王妃戴安娜的,四周玫瑰盛開。海德公園裏麵還有一處景點是 1876 年完工的 The Albert Memorial 。 Albert 王子是維多利亞女王的丈夫,四十二歲死於傷寒。為了紀念心愛的丈夫,女王修了這座紀念碑。碑座下有一百八十個雕像,他們是詩人,畫家,音樂家和建築家,因為王子生前愛好藝術。雕像四角有四個群雕,分別代表歐洲,亞洲,非洲和美洲,象征日不落的大英帝國。亞洲雕像裏有一個坐著的梳辮子清朝人,地位十分不明顯。鴉片戰爭後,中國勢微,可見一斑。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公園對麵是 Albert 歌劇院,正演著《天鵝湖》,我非常想看,在女兒們的反對聲中,隻好作罷,空留遺憾。

第五天我們參觀了 National Gallery 。門口是非常有名的 Trafalgar 廣場噴泉。在倫敦國立博物館裏,盡管名作名畫林立,我卻看到了一幅讓我銘記一生的油畫。在一麵牆上,掛著《 The Execution of Lady Jane Grey 》。為法國畫院派現實主義畫家 Paul Delaroche 所作。 看到它時,我全身為之一顫,每個細胞都在震撼。以至於現在我全然忘記了博物館裏的其它藏品都是些什麽。它吸引我的第一眼是因為它巨幅,畫工細膩逼真。整個房間都因為它而習習生輝。接著是它的故事情節和畫 家的表現力。故事的根據是英國曆史上的一個悲劇。 1553 年,愛德華六世去世,他的堂妹 Jane Grey 被宣布為女王。但六世的親妹妹 Marry 在眾人的支持下奪了權。 Jane Grey 隻當了九天的皇後就宣布下台。翌年二月,大概為了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Jane Grey 被斬了首,時年十六歲。這幅畫畫的就是斬首這一刻, Jane Grey 被一塊白布蒙了眼睛,雙手在旁人的引導下摸向斬首的木樁。黑布上鋪著浸血用的稻草。旁邊的奶媽悲痛欲絕,連膾子手都露出憐憫的目光。一個妙齡少女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畫家非常準確地表現了每個人的複雜表情和神態。此畫作於一八八三年。畫家以畫英國曆史上著名事件而聞名於法國畫界。和我一樣,許多人都在這幅畫前徘徊,感受那震撼人心的瞬間。一幅好畫在於它超強的感染力。比起許多耶穌受難的名畫,這一幅實在是上乘佳品。看完後,我的情緒一直受到壓抑,出了博物館,完全沒了情緒。一個人坐在廣場的噴泉旁調整,沒有和家人去其他的地方遊玩。天陰沉沉的,還下起了小雨,點點滴滴灑在臉上,灑在心頭。

回到旅館,在一家泰國餐館用過餐,和妻在旅館附近散步。在倫敦大學一個不起眼的櫥窗裏,看到一則介紹,此處乃達爾文寫進化論的所在。其實這個城市每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都可能藏有一個故事。出行都坐地鐵,幹淨且四通八達。買一張磁卡,可隨時加錢。進出站各讀一下卡,根據距離收錢。倫敦給人的印象古老而現代,很清潔,很方便,很禮貌,很 gentlemen 。我們住的旅店盡管客房很小,還算舒適。早餐是免費的,而且是典型的英國早餐。餐具都是瓷器的。坐在那裏,一個英國老太來服務。有烤麵包,香腸,英國火腿,雞蛋,西紅柿,牛奶,水果,麥片。由於時間關係,沒能去看馬克思墓,向 boss 報到。

第六天,我們乘地鐵到倫敦 St Pancras International Eurostar 國際火車站,和許多到英國旅遊的法國中學生一起排隊進站。休息廳裏寬敞明亮,電視裏正播南非世界杯足球賽。等了大約一個多小時上了 EuroStar 火車。選擇坐火車是為了更好地了解歐洲人物風情。歐洲的平原是一個大斜麵,火車在上麵馳騁,一邊高一邊低。兩邊黃澄澄的農作物,農莊時隱時現。看著一排排向後急馳的樹木和村莊,和英國道一聲再見。

三、 巴黎行

下午車到巴黎 Gare du Nord 國際火車站。下了車一股嘈雜聲直撲而來,顯得非常雜亂無序,和倫敦形成了鮮明對比。從地下轉到 4 號地鐵站。這裏的票和倫敦不一樣,遠近一個價,但多買可以打折。我們買了四十張,平均一人十張。法國人和英國人的態度和為人處事似乎通過車票一下子就彰顯出來了。法國人隨意,不拘小節,不在乎多少長短。英國人認真,是多少就是多少。和英國的地鐵相比,法國的地鐵有不少塗烏,不過沒有紐約地鐵的尿臊味。

一輛地鐵開過來,出於禮貌和行李有點偏多,我讓大家先上。輪到我時,車門卻關上了。一家人都被車開走了,隻有我一個人傻站在車台上。隔著車窗,所有人都看著我,沒有人幫我。其實他們是可以幫我的。事後知道,巴黎的地鐵車門是由乘客控製的。車門上有一個扳手,向上一扳,車門就會自動打開。但沒有人這麽做。下過鄉,紐約待過十年,還怕這個。等到下一趟車來,不客氣了,先擠了上去。不由想起早年回國探親在北京乘車,因為在國外養成了遵紀的好習慣,公交車來了,讓老幼先上,售票員覺得來了一個精神上有問題的人,輪到我,把車門關上了。想到這裏,真有點忍俊不住。把老爸在地鐵裏弄丟了,女兒們挺擔心的,她們下一站就下了等我,看見我在下一趟車上,就跟了上來。她們自此對巴黎印像不佳,頗多微詞。倒是太太不擔心,一個人先坐到站,在那裏等我們。知我者妻也。

出了地鐵,沿著背街來到旅館,好歹有個電梯,但隻能裝兩個人。太太和行李先上去,我和女兒爬樓梯,五樓。房間比倫敦大些,特別是洗澡間大不少。推開落地窗,街景映入眼簾。夕照下俯瞰下去,樓房中間窄窄的街道縱橫,霓虹閃耀,人來人往,有點老上海的感覺。街兩旁餐館林立,裏裏外外坐滿了眾多食客。等我們出去吃完飯回來,食客依然如故。以後每天看下去,還是如此。女兒們不想出去吃飯,我和太太挽著手上了街。看見一家日本餐館,有個日本小夥子在門口點頭哈腰 請進。進去坐定,店麵不大,坐得滿滿的,紙燈籠日本畫倒也溫馨。吃料理的時候,突然聽見廚師和收銀員還有那個小夥子用中文聊天,我和太太先愣了一下,然後撲哧笑了起了,原來是個冒牌的。法國食客們自然不知。中國人真有意思,不過開個印度餐館恐怕就要露馬腳了。

第七天,我們到了聞名已久的艾菲爾鐵塔 ( Eiffel Tower )。前麵的大草坪上扔滿了煙頭,瓶蓋,紙削。印象頗不好。利用遠距離的效果,兩個女兒拍了些大大不敬的照片。從數碼相機裏看,小小的艾菲爾鐵塔被她們用手指捏著,用腳踩著,看來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風挺大,排隊的人又多,大家都不想上這個鐵堆的龐然大物了。

離開艾菲爾鐵塔,去了拿破侖墓 ( Les Invalides Napoleon’s Tomb )。墓緊貼著拿破侖時代修建的一個傷兵營。矮巨人拿破侖是法國人心目中的英雄和驕傲。別看法國人外在散懶隨便,這個墓修得可不含糊,和英國的 The Albert Memorial 有得一比。走進這個墓裏,任何人都得對法國民族刮目相看,他們對國家的榮譽看得自高無上,不容質疑。碩大的一個廳,全部是各色大理石砌成,典雅莊重。拱形的圓頂繪滿了五彩斑斕的油畫,記錄著拿破侖那舉世無雙的豐功偉績。殿堂上流光溢彩,金碧輝煌。下到圓形墓室,雞血色的大理石棺木處於圓廳正中,微暗中十二個貌美的女神靜靜地向拿破侖行注目禮。十二個女神,代表他一生中打贏的十二場勝仗。大概沒有什麽比這更能讓長眠者心滿意足的葬禮了。不知道其它歐洲國家的人,特別是普魯士的後代們來到這裏後作何感想?恨耶,敬耶?傷兵營成了展覽各種古代兵器的博物館。拿破侖手下將軍們的戰服翎盔,戰地帳篷,讓人遙想當年軍號嘹亮,旌旗揮舞,戰鼓雷鳴,殘陽如血。

離開了拿破侖墓,沿著 賽茵 ( Seine )河畔漫步,隱隱之中有一股浪漫情調在空氣中蔓延。抹紅口紅的法國女郎不經意地瞟上一眼,讓人魂飛魄散,香酥軟體。哦,巴黎,聽過無數次的浪漫之都,如今身臨其境,確實有點迷人,有點讓人陶醉。女兒查到一家餐館,走到時卻發現已經不在了。彷徨中,見不遠處有一蹲石獅矗立街頭。牆上不大的字體寫著“巴黎正陽大酒樓”。是一家中餐館。進了門,隱隱的一條暗廊通向裏麵。光線調得不高,鮮花似真似假,香味亦淡亦濃,音樂清幽妙曼,烘托出溫馨的情調,全然不似一般的中餐館。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鍾了,除了我們,竟沒有其它食客。一家人圍坐著,疲乏中享受周到細致的服務,菜肴端上來,可口入味,問服務生是哪裏風味,說是杭州的。價錢也不是高得離譜。隻是白水和酒的價錢差不多,瓶裝 7 歐元。白飯也要 5 歐元 (1 歐元~ 1.25 美元 ) 。這些在美國用餐都是免費的。還以為遇上了打劫的,後來發現,整個歐洲都是這樣。飯後意猶未盡,又吃了甜點和冰淇淋,說著笑著。大概八點左右,才陸陸續續來了很多法國人,很快就坐滿了。其間有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國人跟在法國人後麵,好像是談生意的。這裏和以後的經曆告訴我們,和美國不一樣,在歐洲,正常的晚餐時間是八點以後。他們每晚上每桌隻準備招待一桌客人,隻要你不提出來,就可以一直坐下去,沒人給賬單催你走人。而美國一晚上要招待好幾桌客人,餐沒用完,賬單已經放在桌上了。歐洲的小費一般都包在賬單裏了,不用額外付。

結完賬,中年服務生很客氣地把我們送到門口,外麵卻還天光大亮。遂決定去不遠處的凱旋門( Arc de Triomphe ),到凱旋門時,天色已暗,車流如注,華燈初放。欣賞了一會四周的街景,遂打道回府。回到旅店,附近餐館擠滿了人觀看世界杯法國隊的比賽,那熱烈的氣氛直撲大街小巷。可惜這屆世界杯法國隊不爭氣,不團結。早早就被淘汰了。

第八天參觀盧浮宮( Pl du Louvre ),裏麵藏有世界曆朝各代 380,000 件曆史文物,拿出來展覽的有 35 , 000 件。這裏以前是皇宮,始於十二世紀的一個要塞城堡。一六八二路易十四離開這裏去了凡爾賽宮。法國大革命後,一七九一年五月這裏宣布為博物館。出了地鐵,由貝聿銘主持的玻璃金字塔( Louvre Pyramid )立刻映入眼簾。天陰冷,刮著風,卻擋不住一家人遊玩的興致。在外麵觀賞了一會,少不了照相。然後沿金字塔過了安檢,下到裏麵。偌大一個圓形大廳鬧哄哄的,還有人在裏麵集會,小喇叭煩人。買票後就和女兒們分道揚鑣了,年輕人眼快手快,和我們的興趣也不一樣。和太太一人租了一個解說機戴在頭上,匯入了人流。博物館裏到處都是藝術珍品,無奇不有,看得眼花繚亂,驚歎不已。蒙娜麗莎 ( The Mona Lisa ),維納斯 ( Venus de Milo ), oh my god ! 就在眼前。隔著數層人牆,眼裏浮著淚光,仰望著前輩們留給我們的跨世紀傑作。還有公元前二世紀的愛琴海薩摩絲雷斯勝利女神 雕像( The Winged Victory of Samothrace, or Nike of Samothrace ),雙翅展開,讓你忍不住俯下身去頂禮膜拜。在 Apollo Gallery 裏,路易十四用過的各種寶器琳琅滿目,極盡奢侈之能事,和中國皇帝一個嗜好。這裏文藝複興時期的宗教名畫眾多,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法國十八十九世紀表現現實主義的油畫。這些畫主要表現兩個題材,一個是歌頌拿破侖的豐功偉績,一個是表現大革命時期的社會動蕩。前者如 Jacques Louis DAVID 的《 The Consecration of the Emperor Napleon and Coronation of Empress Josephine on December 2, 1804 》,後者如 Eugene DELACROIX 的 《 Liberty Leading the People 》 , 《 The Death of Sardanapalus 》 和 Theodore GERICAULT 的《 The Raft of the Medusa 》。 看著它們,讓人仍能感受到那個時代的脈膊在跳動,灼灼炙人。 以前多次見諸於畫刊,這次能一睹真容,實乃三生有幸。聯想到在英國看到的《 The Execution of Lady Jane Grey 》,深感那個時期的法國畫界執世界之牛耳。你能體會到徐悲鴻,陳逸飛和這裏的一脈相承。及至到了梵高的三幅名畫《梵高的椅子》,《向日葵》,《螃蟹》前,深覺不是東西,歪歪扭扭,有汙大雅之堂。

在這藝術的殿堂裏,我又看見了那讓人心動的場麵,許多十來歲的小學生們在老師的帶領下,圍成一圈,坐在這些藝術品前,閃著童稚的眼光聆聽老師的講解。老師一提問,小手都舉起來,在大廳裏很招人眼目。他們一天大概就參觀一兩幅畫,有些還是裸體的,在老師的啟發講解下從各個方麵滲透理解。我想這些小學生中,一萬個人中隻要培養出一個藝術家,就是一個不得了的數字。從他們身邊而過的遊客們,都投過來羨慕的目光。最可憐的要數那些旅遊團,匆匆忙忙要在幾個小時內跑完整個盧浮宮。這些旅遊團裏,有相當一部分是從大陸來的。盧浮宮實在太大了,看了一天,我們居然沒看完,整個頂層樓根本沒上去。

晚上在旅店附近一家中餐館用餐,夥計向我們介紹了一家洗衣店。一路勞頓,這下好了,將從倫敦積存下來的換洗衣服都拿去洗了。在那裏遇見一個來巴黎定居的中年美國人,聊了起來。他大聲抱怨著法國,說法國是一個很難融入的社會,這裏對外來人很吝嗇,盡管你的法語講得很棒。他打了一個比方,說世界上惟一一個可以和之相比吝嗇的國家是中國的鄰國日本。在我們的接觸中,也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這一點。昨天早上在旅店樓下用早餐,夥計就有點不冷不淡,說早點不夠,那意思有點不情願伺候我們。我們就坐著,早點還是來了。在美國隻花十幾歐元的早餐,吃了四十多歐元。因為旅店不提供早餐,後來我們就自備早餐。當然,不是每個法國人都是這樣。此是後話。

第九天,我們來到了向往已久的巴黎聖母院( Notre-Dame Cathedral )。以前在國內看過一部很受歡迎的電影,就叫《巴黎聖母院》,還有後來陪女兒小時候看的動畫片《 Notre Dame 》,都是講一個聖潔美麗的吉普賽女郎和一個心懷邪惡的神父的故事。及至來到這裏,頗有點失望。教堂的外表還可以,建築裝飾非常特別,顯出它那中世紀的曆史悠久和與眾不同來。可裏麵昏暗失修,和許多大場麵比起來,顯得有點狹小。許多神龕落滿了灰塵,或用黑布蒙起來。不過教堂正中有一座聖母抱著遇難耶穌的大理石像卻非常好。參觀的時候,教堂的唱詩班出來表演,虔誠美妙的音律在古老的教堂裏回旋,有了一點生氣。

出來後,沿街買了了一些旅遊品。走了一裏,來到 Luxembourg 公園,卻是一個好去處。大片的綠草坪,盛開的鮮花,修剪得方方正正的樹木,還有那露天雕像,讓人流連忘返。從倫敦到巴黎一直都是陰天,現在陽光正好,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曬起太陽來。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放眼望去,遊客們都和我們一樣坐在那裏曬太陽,很少有人走動。草坪上坐了不少高年級的中學生,嬉笑打鬧,一對對男女學生抱著吻,跪著吻,躺著吻,實在讓人羨慕和妒忌,隻羨鴛鴦不羨仙。在英國和意大利很少見到這種大規模的情景。我和太太拉著手,勾起當年珞珈山東湖畔屬於我們那保守而甜蜜的美好回憶。往南走,有一個由四個裸體婦女青銅雕像組成的噴水池,叫 Jardins de l'Observatoire 。青銅雕像建於 1873 年,四個婦女分別代表亞洲(中國婦女),非洲(黑人婦女),歐洲(白人婦女)和美州(印地安人婦女)。幾匹奔騰的烈馬環繞著她們 。水池旁,又是一對青年男女肆無忌憚地又親又揉,搞得我們連照相的角度都不好選。

第十天是我生日。太太陪著我去了巴黎郊外的凡爾賽宮( Palace of Versailles )。臨行的時候,至少有兩個朋友對我說,看完凡爾賽宮後,中國的皇宮就不值得看了,心裏想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間奇景。在我心目中,北京的故宮和頤和園那可是沒得比的,那是天上人間。頭一天晚上,我們向旅店門口坐台的男服務員詢問如何加入旅遊團去凡爾賽。他建議我們自己乘火車去,旅店旁邊就是火車站。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法國小夥子,英文雖不好,但很熱情,比比劃劃,每次的建議都恰到好處,很值得信賴。步行不到十分鍾,果然有一個火車站,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是一個很大的中轉站。買了票,才 3 歐元,比旅遊團便宜多了。不過賣票的黑人不高興我們問他會不會講英語,給了一張凡爾賽的簡易地圖就不理我們了。去凡爾賽的火車很多,每隔十幾、二十幾分鍾就有一趟開往凡爾賽方向的列車。上了一輛,人很少,悠悠晃晃二十來分鍾就到了。凡爾賽車站有個小廁所,收錢 0.5 歐元。

凡爾賽是個安靜的小鎮,走了十來分鍾就到了凡爾賽宮。這時天空烏雲滾滾,路易十四橫刀立馬,矗立宮殿前的廣場上。他的身後龐大的宮殿巍峨聳立,漆金的大門在陰森森的蒼穹下格外耀眼,閃出咄咄逼人的光芒來。宮殿正麵典雅莊重,雕像林立,門窗上也都塗得金碧輝煌,一派皇家氣派。路易十四到路易十六都曾住在這裏。凡爾賽曾是法國政府所在地,皇宮兩旁是昔日的政府大樓。許多著名曆史條約都在這裏簽約。

門票 25 歐元,包括參觀皇宮和皇家林苑。進去以後,皇宮浩大,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層出不窮,牆上天花板上畫滿了精彩絕倫的油畫,皇帝皇妃,皇哥皇妹,皇姐皇弟,才子佳人,自然少不了叱詫風雲的戰將拿破侖,應有盡有。再配以眾多栩栩如生的雪白大理石雕塑,成排的水晶吊燈,一溜排開的碩大鎏金立地台燈,瑪瑙翡翠鑲麵的桌案,錦緞花卉的龍床鳳寐,羨煞人矣。站在窗前,此時天空放晴,極目遠望,皇家林苑,青蔥樹木,遠山近水,盡收眼底。

看了幾個小時,腰酸背痛,幾經歇息,方才出了皇宮。因為已經瞥見過宮後花園,自然急不可耐地想看個究竟。及至到了跟前,方知剛才瞥見的,隻是一二。這完全是一個人工林苑,由眾多錯落有致的小花園組成。花園裏,花卉和小冬青樹組成精美的平麵圖案,矮小的柏樹被修剪成各種形狀。圍繞著花園,都是參天樹木。有意思的是這些碩大的樹木被剪成整齊的方形,遠近高低,和花園相映成趣,怡人神目。花園中心,一座座小型水池雕像妙曼無比。樹木旁,眾多的大理石雕像赤裸著美妙的胴體,個個都是俊男美女,在綠樹的襯托下,通體雪白無暇。和宮裏那些裸體油畫一樣,散發著美的氣息,讓人異想天開。路是黃黃的細碎石子砂路,艾菲爾鐵塔旁的路是這樣,拿破侖墓旁的路是這樣, Luxembourg 公園裏的路是這樣,仿佛從過去延伸到現在,將不同的時代連接在一起。沿著這種路走下去,通向了大樹的後麵,又是一片開闊,又是一番景致,又是一個裸體雕像,述說著又一個故事。幾番曲徑,折返回中央草坪。站在遠端反看皇宮,沿綠草坪中軸線分布著三個大水池,裏麵倒映著或陰或晴的天空雲彩,徐馳有度,似駐足流連忘返。下午三時起,林苑裏所有水池都開始噴射水柱。在華麗音樂的伴頌下,各種水柱扭動腰肢,且歌且舞,展示花樣繁多的舞姿。站在一個大台階前,極目望去,始信有天堂極樂世界。

要關門了,帶著依依不舍的心情離開了凡爾賽宮。天空忽然刮起了風,下起了雨。躲到一棟樓裏,卻看見有賣 crepe 的,和太太各買了一份。老板娘現做,將麵糊往鐵版上一攤,用一根木片在麵糊上一旋,薄餅就成了,然後加上果醬,將薄餅折疊過來,熱乎乎地端過來。吃起來酸酸甜甜的,別有一番風味。這生日過的,沒得說。

遊完了凡爾賽宮,我覺得不能同意朋友們的意見。凡爾賽宮固然美麗漂亮,氣勢非凡,但和故宮頤和園比起來隻能說各有千秋。它沒有故宮氣勢磅礴,也沒有頤和園自然成勢,僅僅取勝於藝術品的完美和景觀的人工精雕細琢。要是把故宮所有的房間都打開,把所有的寶貝都拿出來展覽,包括台灣的,輔以人工修繕,凡爾賽宮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了的。當然,油畫和雕像除外。更可惜了圓明園,要是不被燒的話,這凡爾賽宮就更沒得比了。

第十一天一大早坐地鐵到 Gare de Lyon 國際列車站,乘國際列車離開巴黎去意大利的威尼斯。法國站台的簡陋,又讓人想起英國倫敦那寬敞明亮的候車廳來。列車駛向東南,不想一路帶來諸多意外驚喜。隻見沿途叢山峻嶺,宛如中國的長江山峽,壁立千仞。遠遠雪峰籠罩在霧靄之中,若隱若現。更有神奇者,於山巔之上聳立著一座教堂,晦暗莫測。這些殉道者們的真誠真是讓人不可思議,如此高的山巔,誰又會去禮拜呢?那麽高的建築也不知是怎樣修上那山尖尖上的?列車行駛在山腳下狹窄的平原上,綠草茵茵,莊禾茂盛。一片大湖靜靜地躺著,粼粼的水波,倒映著山影疊嶂,還有那時隱時現的城鎮村莊,看得如詩如畫,如癡如醉。這神奇的歐洲腹地,竟如此美麗,引人浮想聯翩。

中途上來了一家人,老老小小八九口。一上來到處找位子,有點像中國的農民工。零零散散剛坐好,結果持有座位票的旅客們一來,隻好戀戀不舍地讓座。最後一家人都擠在兩列車廂中間的空間裏安頓下來。他們中最小的一個小女孩,大概兩三歲,歪歪扭扭,不時地到車廂裏來回走動,惹人喜愛。到了意大利邊境小鎮 Mont Blanc ,警察上來查護照。看見我們的美國護照,沒怎麽看就還給了我們。列車開動前,有一個非洲裔的乘客被帶下了車。我們在意大利米蘭要轉車,中間隻有二十分鍾的時間。結果列車晚點十五分鍾,下車後,馬上和其它要轉車的旅客一起狂奔,趕上了去威尼斯的列車。甫坐定,列車就開了。

四、 威尼斯行

去威尼斯的 Trenitalia ETR 500 列車寬敞明亮多了。窗外成片的葡萄園,綠油油一直到天邊。山慢慢遠去,水慢慢逼近,一縷白雲舒展在山水間。還有那一座座城鎮,一色的橘黃色的房頂,遠看像是一顆顆珠寶鑲嵌在青山綠水上,分外耀眼奪目。從米蘭到威利斯大概兩小時。鄰坐有一波中國女學生,背著旅行架出門旅遊,她們在中途某一個站下去了。到了威利斯一出車站,都是水。頭天晚上,和大女兒一麵看著威利斯的地圖,一麵爭論著是坐巴士,還是打的,不可開交。結果到這裏一看,所謂的巴士和的士,都是水上交通工具。巴士就是小船,的士就是小汽艇。兩人隻好都認輸。坐上水上巴士,在水上突突急駛,水花四濺。放眼望去都是縱橫交錯的水巷。無數大小船隻來往穿梭,好不熱鬧。

我們住在內島,到 St State 站下船,毛毛細雨中前行幾十米,路邊一條小巷,兩邊的房子緊貼著,窄窄的僅容一人通過。小巷旁有一個門洞,就是我們要下榻的旅店了。真是很刺激。按了門鈴,門開了,裏麵倒還幽雅,前台服務員正看電視,世界杯足球賽。見我們進來滿臉堆笑,英文盡管蹩腳,卻熱情周到。領了鑰匙,出來從另一個門進到我們二樓房間。外麵破破爛爛,搖搖欲墜,裏麵卻古色古香,裝璜典雅,中世紀貴族品味。洗手間一應俱全,很新潮。女兒們看了非常喜歡,討論著以後自己的房子是不是也裝修成這樣。推開笨重木窗,封閉的小院子裏綠樹茵茵,一點豔紅夾在其中,霏霏雨朦中倒也別致。更添兩個小鳥鳴叫,惹人喜愛。

第十二天,天下起了小雨。 這家旅館提供早餐,而且比倫敦那家旅店還豐富。小小庭院,幾株綠葉,幾尊殘破雕像窺斑見豹,已經烘托出以文藝複興而聞名的古城風貌來。白色塑料雨棚下用餐的大多是美國遊客,異國它鄉,庭院之中美式英語環繞,竟有了鄉音的親切感覺。

細雨中,打著傘走在彎彎曲曲的小巷間。穿過短小的橋,橋下碧水漣漣,泊著的小船輕輕搖晃。橋上幾盆鮮花在每家每戶的窗台上綻放。立在水中的建築,大多斑駁陸離,非常老舊。狹窄的街邊都是一爿爿小店,主要是食品店和禮品店。很快我們就迷了路,這裏的路和迷宮沒什麽兩樣。後來我們悟出了一條捷徑,行人多的路一定不會錯。每走一段距離,就會有一片空地,每塊空地幾乎都有一口水井,看那樣子有些年代了。漫無目的地遊玩,走走停停,來到了內島的邊緣,小水巷變成了寬闊的大水邊。有一個農貿市場,賣新鮮水果和蔬菜,雨中別有一番農家情趣。看見殷桃飽滿,香豔欲滴,忍不住買了一公斤,比美國便宜。一路走一路吃,煞是愜意。

不知不覺到了一座大拱橋前,雨中人擠人,傘碰傘,兩邊攤鋪林立,五顏六色。琳琅滿目的商品把太太和女兒們樂壞了,東挑挑,西撿撿,看中了不少東西。我站在橋頂上錄像,河道裏船來船往,繁忙無比,上麵載有貨物遊客。整個威利斯城的供應,全靠它們了。隨人流慢慢向前走去,沿途大大小小教堂諸多,多陳舊不堪,其曆史至少是文藝複興年代的。經曆年風吹雨打,隱隱能看出它們往日的輝煌來。隻是走多了開始覺著單調,商店的東西一家重複一家,街上的人一波代替一波,路邊除了水巷還是水巷,腳下過了一橋另有一橋,好像永無止境。不過如停下來駐足細細觀望,就可看出它們的不同來。比如前麵有座磚塔,斜插入陰霾的天空,那傾斜度堪比比薩斜塔。隨時留意,都會有驚喜的新發現。

小女兒平時喜歡做各種各樣甜食。家裏各種製作工具和食譜齊全。從介紹書上她知道這裏有一種冰淇淋叫“ Gelato ”。而且領著我們按圖索驥專門去了一家小有名氣的小店去品嚐。此店不大,也不夠顯眼,排隊的人很多。一人要了一小塑料碗,坐在路邊的長條靠椅上品味起來。嗯,味道真不錯!後來知道,這種冰淇淋比普通的冰淇淋含脂量低很多。回去後看電視,知道意大利還有一個 Gelato 大學,專門招收外國人,教授製作 Gelato 的技術。吃完了,小女兒把所有的小碗都收起來成了紀念品,開心異常。吃的時候,滿街酒吧裏不斷響起喝彩聲。又是轉播世界杯足球賽,葡萄牙灌了個朝鮮 7 - 0 ,慘不忍睹。這裏是歐洲,自然向著葡萄牙。

第十三天換了一條旅遊路線。除了水還是水,除了橋還是橋,除了人還是人,除了小品店還是小品店。不過今天放晴。豔陽下整個水城顯得有點嫵媚動人。自從到歐洲來旅遊,一直陰雨連綿。現在穿上短衣,讓肌膚和空氣接觸,華潤如嬰兒小手撫摸,清爽無比,精神百倍。中午時分,來到了 St Macos 大教堂。和威利斯別處的蹩腳狹促教堂相比,這個教堂前有一個大廣場。成群的鴿子上下翻飛,和遊人結友。一家餐館前有個小樂隊在演奏,小提琴大號混奏,其樂融融。特別那個拉小提琴的美女,讓人不想離開。進教堂要排隊,不許背包,女士不許穿短褲露肩。門前有個神職人員賣方巾用於遮攔肌膚,一歐元一塊。結果兩個女兒沒能進去。進去後很多地方都攔起來了,要額外收錢,有點像中國。不看也罷。出來後麵臨一片大水,有點浩淼的感覺。隔岸相望,幾個大教堂一口氣在天空下一字排開。威利斯除了水多,橋多,就是教堂多了。

晚上在一家餐館用膳,這裏水多,海鮮一定不錯。點了魚蝦,靜待美食一頓。盡管這裏都是水,用餐時水不能免費,而且價值不菲。食物上來了,卻不見魚蝦,經老板指點,方在米飯裏看見了星星點點碎肉,小之又小,放在口中,有點魚蝦的意思,不覺心中大驚。此等水鄉,何以如此?!在美國去 Red Lobster ,每每為吃不完海鮮而苦惱。不覺心中大怒。待環顧四周,其他餐桌上也如此,不見大魚大肉,大家談笑自若,不以為意。方覺自己唐突,少見多怪,隻是心中疑惑不解。第二天離開旅店時,將此疑問向前台服務員提出。他道出個中原由,方釋心中不快。原來威利斯是魚蝦產卵處,魚蝦都遊到別處長大,此處無魚蝦可捕。勉而為之,魚蝦小之又小,如昨日所見。難怪偌大一個威利斯水城,不見一家象樣的海鮮館,奇哉!

五、 羅馬行

在威利斯玩了兩天,於第十四天到了羅馬。

我對羅馬的了解始於文化大革命。十來歲時,學校停課鬧革命。大孩子們忙著鬧串聯,我無事呆在家裏,除了和一幫小朋友們撈蝌蚪,捉蜻蜓,釣魚,喂鴿子,養金魚,再就是打架。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對父親的藏書發生了興趣。中間有一本厚厚如同磚頭的大部頭,是翦伯讚寫的《世界通史》,暗紅的封麵。翻著翻著就陷進去了。盡管許多字不認識,一頁一頁翻著,饒有興趣。在那之前,除了中國我還知道有一個國家,叫外國。讀了這本書以後開始知道了歐洲,古時候有兩個文明,一個希臘,一個羅馬。當然還有亞洲,也有兩個文明,一個印度,一個中國。然後扒在牆上的《世界地圖》前對著查找。一段時間下來,世界各個國家的地理位置開始爛熟於心,其曆史也略知一二。父親參加革命回來,閑暇時考考,許多知識竟能答上。別人荒蕪知識的年代,我卻慢慢在心裏種上了知識的種子,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不想日後生根開花結果,有了今日的成就。古羅馬的輝煌和版圖的龐大,讓我永遠記住了它,當時隻有中國的漢朝可以和它媲美。隨著歲月的流逝,那些記憶變得星星點點,但在心靈的深處,一直有一種對羅馬的向往。四十年後,我終於踏上了這片神奇的土地。

如果說巴黎的地鐵比倫敦差,羅馬就更糟了。線路少不說,擁擠不堪。大女兒當即宣布,在羅馬期間,不乘地鐵。我們下榻的地方很難看出是一家旅店,住進去後發現大多數客人是從美國來的。前台服務員是一個黑人,很沮喪,原來意大利足球隊小組賽沒出線。交談下方知他來自坦桑尼亞,人很好。

收拾停當後就上了街,熙熙攘攘都是人。和巴黎一樣,街很窄,人行道隻能走一個人。走不遠,隻見一麵大石階梯上坐滿了人,前麵一個水池裏噴著水,旁邊也圍滿了人。不明其就裏,也坐下來湊熱鬧。夕照下每個人的斜影長長地拖著,交叉著,好像自己也是一個羅馬人。微風和煦,大家認識不認識都打聲招呼。打開介紹書,此地叫 Spanish Steps ,建於 1723 - 1725 ,還是一處名勝,羅馬青年喜歡到這裏來聚會。

和倫敦人的紳士風度,巴黎人的浪漫情調相比,羅馬人則很隨便。尤其不像巴黎人從骨子裏有一種抵觸英語的情緒,羅馬人不介意用英語和你交談,盡管很蹩腳。這些羅馬人的子孫後代,身上殘留著一種粗曠遺風,一種古時候的人情味。他們笑起來豪爽,動作誇張。坐了一陣子後沿背街走去,主要是為了避開那嘈雜的人群。也就一條街相隔,清淨了許多。建築雖陳舊,但很整潔,上麵還掛著許多的綠色植物,植物上開著各式各樣各色花朵,很有風情。石條路兩邊的街鋪,都是藝術畫廊和古董店。從櫥窗裏望進去,都是些精品,屬於上流社會的那種,價值一定不菲。前麵有一家素食店,想用餐,結果要預訂,隻好明天再來。回到旅館附近,在一家有點雅致的餐館宵夜。意大利的食法分四道程序,受不了,隻點了其中兩道,已然全飽。吃完後和太太挽著手在小巷裏款款散步,看沿街精美的小店。有人拉手風琴,陣陣琴聲在夜空裏隨風飄散過來直撞心扉。抬頭看高樓,高樓有明月。

第十五天,我們直奔古羅馬遺址。一路走去,沿途散落著許多古跡。看見一個擎天大石柱子,直矗藍天,上麵刻滿了拉丁文。小女兒中學學的拉丁文,讀給我們聽,是古羅馬王朝遺留下來的。上麵刻滿了各種形態逼真的人物小雕像,少說也有一千多個。在倫敦博物館也見過一個類似的石柱,被折成兩段放在大廳裏展覽,當時歎為觀止。不成想這裏大街上就有一個完整的。倫敦巴黎的文物供在博物館裏,羅馬的文物卻在露天。經過一個大的交叉口,迎麵一座氣勢宏偉的博物館( National Monument of Victor Emmanuel II, 意大利文 Monumento Nazionale a Vittorio Emanuele II )當街而立。為紀念統一後意大利第一任國王而建的。博物館 1911 年奠基, 1935 年建成。由於博物館通體由純白大理石修建而成,在陽光下分外耀眼,和四周老舊的建築物形成強烈反差。

繞過博物館,就是古羅馬遺址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舉世聞名的角鬥場( Colosseum )。這個曆經了二十一個世紀的龐然大物,曆經歲月摧殘,由於地震和人為的破壞,半邊倒塌了。在底層排隊時,已然感受到曆史的沉重,當年那些角鬥士們,拿著武器,戴著鐵鐐,從這裏走上生死場。進到裏麵,從殘垣頹壁環繞間,似有一股血腥味隱隱溢出,人獸相搏的激烈場麵躍然腦海。據史載,角鬥場從公元 70 到 80 年曆經 Vespasian 和 Titus 兩代國王始建成。僅僅在 Titus 的加冕典禮上,就有 9000 野獸在五萬觀眾的歡呼聲中被屠殺。公元 107 年,羅馬國王 Trajan 為了慶祝 Dacia 勝利,在角鬥場舉行了盛大慶典。在 123 天裏,有 11000 野獸和 10000 角鬥士死於角鬥場。征服用血腥舐刃,慶祝也用血腥狂歡。這裏最後一次的角鬥士記載是公元 435 年,最後一次動物的獵殺是公元 523 年。在這五百年間,不知造就了多少孤魂野鬼。當年的王公貴族,平民百姓們到這裏就象我們今天上電影院一樣,以看殺人為娛樂。

出來後上了後山廢墟,這裏是當年古羅馬的政治文化中心,皇宮所在地。留下來的殘垣斷壁,多為紅磚結構,其龐大的數量群令人 瞠 目,古建築上麵的古希臘文清晰可辨。遠遠望去,蒼鬆翠柏掩隱。為了避開古建築,鬆樹幹支部分的枝葉都被剪掉,隻留頂端部分,樹樹相連,象翠綠的雲彩漂浮在遺址上空。 站在遺址上,看著眾多殘留的古建築和石柱,遙想當年,作為龐大強盛的古羅馬帝國的心髒,這裏曾是何等的輝煌。散落在四周的石墩石柱比比皆是,任遊人坐於其上休憩。要是在倫敦巴黎,這些可都是博物館的珍貴藏品。我似乎明白了為什麽羅馬沒有象巴黎盧浮宮那樣的博物館,因為那是徒勞,沒有任何一個博物館可以裝下如此巨大的收藏品。其實在倫敦和巴黎參觀時就已經感受到來自意大利的巨大影響力。那裏的歐洲館收藏品要麽是文藝複興時意大利的油畫,要麽是古羅馬的石頭和雕像。自此才深深感到,真正的好東西在羅馬。意大利的曆史在歐洲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晚上來到昨天定好的那家素餐館。餐桌上的蠟燭在晚風中微微搖拽,夕暉中一家四口臨街圍桌而坐,一麵用餐,一麵談論當日的所見所聞,歡聲笑語回蕩於盤盞之間,向鄰桌彌散。結帳時,和夥計聊了起來,話題自然是令人失望的意大利足球隊的世界杯之旅。他使勁搖著頭,細數主教練的用人不當,上屆世界冠軍居然連小組賽都沒能出線。對於一個足球王國來說,這個夏天夠鬱悶的。

第十六天,我們步行來到了國中之國梵蒂岡 ( Vatican City ),羅馬教皇的聖地。途中經過 Tiber 河,大小和巴黎 賽茵河 差不多。梵蒂岡 1929 年從意大利獨立出去,現有公民八百,其安全由瑞士軍隊保護。小時候就聽母親說過,世界上最小的王國是梵蒂岡,麵積隻有 0.4 平方公裏。梵蒂岡還有一些其它財產散在於羅馬城內。到美國後經常從電視上看到教皇在 Saint Peter 廣場上向基督徒們招手致意,就象當年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上向紅衛兵招手致意一樣,印象深刻。和中國不一樣,宗教在西方的發展史上占有主導地位。西方的曆史就是一部宗教史。這次旅遊看了許多博物館,大部分的藝術品都是和宗教緊密相連的。油畫的起源和發展都是以宗教為主題的,油畫史也是宗教史。雕塑也是這樣。沒有上帝,沒有耶穌,也就談不上歐洲曆史,以及衍生而來的文學藝術。歐洲曆年來的血腥戰史,大部分都和宗教有關。來到羅馬,梵蒂岡不可不看。到歐洲來,梵蒂岡不可不看。要想真正了解歐洲,宗教的心髒得摸一摸。

圓形的廣場被兩邊環形長廊成抱式圍著。長廊由四排巨大的石柱子支撐著。正對麵是大教堂主體。教堂和長廊頂部立著眾多的神父立像。廣場中心立了一個碑,兩邊各一個噴水潭。這天天氣很好,藍天白雲,陽光燦爛。許多遊客帶著朝聖的虔誠來到這裏。大家 排著隊免費進教堂,不但要經過安檢,還被要求不許穿短褲露肩。梵蒂岡教堂的外表看似平凡,裏麵卻華麗驚人。教堂分為若幹大廳,高曠無比,每個大廳裏隻見大幅油畫鋪天蓋地,雕塑林立,極盡奢華之能事。裏麵有許多是文藝複興時期留下的傑作,其精美程度比凡爾賽宮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其主題都是述說耶穌受苦受難的故事。有些大主教死後埋在這裏,棺柩上刻一個大理石人像供人瞻仰。教堂正中有一個神壇,通體鎏金。許多虔誠的教徒們,雙手合十,嘴中喃喃,閉目贖罪。朝拜者如過江之卿,卻不聞喧嘩之聲。不覺之中已經下午,本想參觀梵蒂岡博物館,看看時間不夠,決定明天再來。

下午還有空餘時間,又步行回到旅店休息了一會,然後去了離旅店不遠的 Trevi Fountain 。地方不大,噴泉水池裏三層外三層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噴池裏水嘩嘩地噴流,人群或坐或站,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一個美國遊客給我和太太先照了一張像,然後要求我們也幫她照了一張。據說公元前 19 世紀羅馬人就從城外引水進城。這個噴池建於中世紀。傳說中,如果從肩膀上扔一枚硬幣到噴泉水池裏,你將來還會回到羅馬來。扔兩枚,你會和一個意大利人相愛。扔三枚,你會和他(她)結婚。這裏每天大概有三千歐元被投進水池。 2002 年以前,有一個流浪漢每天都從這裏撈出大約一千歐元,連續了三十四年。公眾們非常憤怒,但拿他沒辦法。因為根據 1994 年高級法院的判決,從裏麵撈錢出來和扔錢進去一樣不犯法。更何況這個人宣稱他每天都送 500 歐元給其他無家可歸的人。

已是黃昏時分,肚中饑嚷。水池旁有一箭頭,標明前方有一個叫“景園”的中餐館。尋著路標往前走,果然到了。門麵不大,一家人甫坐定,老板娘端茶送水,居然可以點相當地道的中國菜,還有蘋果香蕉拔絲。價廉物美。

第十七天,我們一大早重返梵蒂岡 參觀博物館。因為是最後一天,身上的錢還有結餘,於是乘出租車前往。到達時已有許多人沿著城根排起了長長的隊。排了大約一個小時才進到裏麵買票。這裏的展館比盧浮宮略小,但裏麵的藏品絕對不在盧浮宮之下。展品排得比盧浮宮密集,從古希臘到古羅馬到文藝複興,皆為曠世之作,為曆代教皇 500 年收藏所得。和太太開玩笑,隨便抱一個東西出去就可成為百萬富翁。小小梵蒂岡富可敵國,一點不假。和盧浮宮一樣,上下左右,一路目不暇顧,眼花繚亂,見一個愛一個,見兩個愛一雙。特別是那些文藝複興時期的作品,盧浮宮隻能望其項背。等到了 Sistine Chapel 小教堂,方覺剛才都白看了。我的天啦,天花板上的《創世紀》( Genesis ),教堂正麵的《最後判決》( The last Judgment ),人物個個栩栩如生,近在眼前。幾百人擁擠在這狹小的教堂裏,個個眼盯著畫麵,屏住呼吸,為這人間的奇跡所震撼。管理員大聲喊叫不要拍照,不要拍照。沒有人聽,都在偷偷拍,我也偷偷拍,女兒也偷偷拍。這該死的 Michelangelo 畫了這麽多好東西,讓人欲罷不能,要怪怪他好了。 大畫師要是能活過來多好啊!當著我們的麵把這文藝複興時期的畫重新畫一遍。我突然明白過來,徐悲鴻畫的《肌肉男》,《橫田五壯士》原來有抄襲之嫌,其畫的大塊肌肉和這裏的人物何其象也。 《創世紀》和《最後的判決》是我們旅歐看的最後藝術傑作。此行足矣!此生足矣!

出來後,在梵蒂岡郵局給中國的親友寄了明信片。有點餓了,在博物館餐廳用餐,食物不怎麽地,還鬧了一個笑話。買了一瓶紙殼飲料,上麵有水果圖案,以為是果汁。女兒們看了隻笑,原來是酒,上麵明明意大利文寫得清清楚楚,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去換了一瓶水,服務員表示理解。梵蒂岡的出口非常有意思,螺旋型的樓梯往下去。在廣場上又照了不少像。

晚上在旅店附近一家高級一點的餐廳用餐,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前一天晚上預訂好。入座後不久,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我們在裏麵,沒淋著。因為是最後一個晚上,大家盤算著如何將剩下的錢用完,拈貴的點。雨影裏霓虹燈閃耀,在涼爽的夜風裏和燭光之中美美地用了一餐。

第十八天,旅店為我們訂好了去機場的出租車,四十五歐元,七點就向機場駛去,到機場用的早餐。太太和女兒們忙著買禮品,不把歐元用完誓不罷休。我坐在咖啡廳白皮革餐椅上,喝著熱巧克力,從明亮的玻璃大窗向遠處望去,那雲一樣的鬆樹又浮現在眼前,隻是比古羅馬遺址上的那片鬆雲更大,更好看。一架架飛機在它們身邊穿梭而過,直飛藍天。

六、 感言

此行歐洲,對歐洲的古代文明佩服得五體投地。許多地方是亞洲沒法比擬的。特別是雕塑,公元前幾個世紀的希臘就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其範圍之廣,涵蓋整個歐洲大陸。其曆時之長,從古希臘,到古羅馬,到文藝複興,再到法國大革命,連綿不絕幾千年。反觀中國,秦始皇兵馬俑還拿得出手,但其細膩逼真和表現力遠不如歐洲古希臘古羅馬的作品。兵馬俑後曆朝曆代逐步退化,漢朝的陶俑已經算不錯的了。再後來就是自魏晉隋唐開始的寺廟觀音菩薩,一個個低眉順眼,正襟危坐,表情呆板,千篇一律。我想大概就是這些外來的菩薩扼殺了中國的雕塑曆史。哪裏還能找出更合理的解釋呢?再就是油畫,自文藝複興起,歐洲的繪畫技巧逐漸完善。這大概得益於他們很高的雕塑水平。從博物館裏可以感受到,文藝複興意大利是一個高潮,多以宗教為主題。人物一個個肌肉豐滿,有明顯來自於雕塑的痕跡。當時的許多繪畫大師,本身就是雕塑大師,比如 Michelangelo 和他同時代的達芬奇( Leonardo da Vinci )。除了畫技外,我不太喜歡宗教內容。當然,梵蒂岡內的《創世紀》和《最後的判決》除外。法國大革命又是一個高潮,以現實為主題。因為和生活息息相關,內容顯得豐富多彩,栩栩如生。時代前進的步伐帶動了繪畫技巧的突破。我非常喜歡盧浮宮裏和英國博物館裏那些法國畫院派畫家們的作品。非常嚴謹!非常細膩!非常逼真!非常震撼!非常身臨其境!現代的作品很少有能出其右者。可是中國呢?在同一個博物館裏看那些寥寥幾筆的毛筆山水畫,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唯一覺得欣慰的是中國瓷器,那個精致和五花八門才有點讓人抬頭挺胸的感覺。要不為什麽中國叫 China 。歐洲的藝術,從古到今,男女皆裸,連聖母 Mary 都是這樣。可由於藝術表達得恰到好處,讓人一點也沒有邪惡猥瀆之念,有的隻是美的享受,是做人的自豪。

不過這次歐洲之行好像缺了點什麽。是什麽呢?對了,是音樂,是莫紮特,是肖邦,是貝多芬,是柴可夫斯基。我們這次旅行沒有欣賞到一場音樂會,看一場芭蕾舞,聽一場歌劇,實屬遺憾。歐洲大陸不但有偉大的藝術品,還有偉大的鋼琴協奏曲,小提琴協奏曲,交響曲,歌劇,芭蕾舞。兩個女兒都學了十二年的鋼琴,家裏常常琴音繚繞。我們也常常去聽音樂會。那些優美的古典旋律,配上這些古典的雕塑油畫,那才是至高無上的享受。記得二十多年前和太太在紐約求學,兩人經常一起去紐約中央公園聽露天音樂會。和無數的人群躺坐在草坪上,眼望星空,讓汨汨的天籟之音流入心田。那時當學生窮,還是舍得花錢去林肯音樂中心看芭蕾。世界上幾乎所有知名芭蕾舞團的表演都被我們欣賞了一個遍。特別是歐洲和前蘇聯的芭蕾舞團,那才叫一個棒。憧憬有一天到它們的國家去欣賞。這一次沒能實現,在倫敦海德公園僅有的一次機會也錯過了。看來隻有期待下一次的歐洲之行了。中國啊中國,我又想到了你。為什麽你的音樂後來隻有五音呢? 宮、商、角、征、羽。 以前不是這樣的啦。記得 1978 年,湖北隨縣擂鼓墩發現了曾侯乙墓,裏麵出土了一套完整的編鍾樂器。因為太大太多太全,隻能擺放在縣電影院的舞台上。我在隨縣生活過七年,當過知青。適逢我大一回家休假,知道我喜歡古文,文化館的一個熟人讓我去看看上麵的鍾鼎文,記載的全是音律。我還用木棍敲遍了所有的編鍾編磬,非常悅耳,心中非常自豪感動。其音域涵蓋之廣,絕對超過了我女兒彈的鋼琴。這兩千多年前的樂器告訴我們,中國人更應該執世界音樂之牛耳才對。是什麽時候退到了隻剩五音了呢?中國的文學一直欣欣向榮,傑作迭出,為什麽音樂,雕塑卻退步了呢?百思不得其解。這次玩了許多,疑問也帶回來了許多。當然有人解釋這是因為中國屢屢遭受文化落後民族(比如五胡亂中華,元朝和滿清)的侵略和統治,可能吧。我一個科學家喜歡刨根問底,少不了將來歐洲中國多跑跑,一路遊山玩水,一路探個究竟。

歐洲和中國一樣,雖然曆史悠久,文化豐富,但曆史的負擔太重。法國人的小氣和對英文的敵視,恐怕始於幾個世紀前歐洲殖民主義瓜分世界的時候。這讓人懷疑起當年法國向美國送自由女神的動機來。盡管這次沒有經曆過,估計法國和德國的關係也好不到哪裏,特別是拿破侖和希特勒都占領過對方的國家。這次的歐洲之行也讓我對美國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國家年輕,人民生活富裕。到歐洲玩玩可以,要是定居下來恐怕不成。吃的住的都比不上美國。比如巴黎,好象也很崇尚吃,整晚上吃,整條街吃,但食物又貴又少,坐在那裏聊天的時候多。這大概也是一種養生之道,歐洲街上很少看見肥胖的人。美國不一樣,餐館東西太多,基本上是那種噎死你的吃法。這次歐洲旅遊,在街上看見那胖胖的,懶庸庸的,衣冠不整的,笑起來傻傻挺自信的,一準是個美國人。這些都是富裕的後遺症。食物又多又好幹嘛不吃,吃多了自然發胖,胖了不方便自然懶庸,懶庸自然衣冠不整,因為國家強大什麽都不在乎笑起來就有點傻。歐洲回來後,看見同事們沒有一個不胖的,大街上也是。那種胖法和歐洲油畫上那些貴婦人很相似,特別是臀部那一塊。在美國住長了不覺得。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美國,一切都是那麽的方便,一切都是那麽的舒坦,一切都是那麽的隨意。以前不滿意的地方現在看得挺順眼的。想埋怨什麽再也找不出理由來。吃飽了撐著胖著還是比吃不飽餓著瘦著好,這點當知青時已深有體會。知足吧,好好工作,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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