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看到的咖啡是那種兩個拇指寬兩節手指長的積木體被包在一張簡單的糖紙裏麵,遠遠看去很像幼兒園玩的橡皮泥。撥開糖紙,裏麵就是一大塊白糖。放入杯子注入滾水,再用小勺子調一調,咖啡色出來了。原來咖啡粉是包在白糖裏麵的。幼年時代的每個冬天,外婆幾乎都要住院。爸爸下班回來帶著這樣的咖啡,就知道,他要陪夜了。
後來,休息天的下午,媽媽會把咖啡粉包在紗布裏麵,然後放入一個比牛奶鍋大兩倍的鋁鍋裏麵燒啊燒。如果放幾個雞蛋進去,肯定可以煮出很入味的咖啡蛋了。可惜,當時沒有去實踐一下。等到滿樓香的時候,從鍋裏倒出咖啡,然後加一勺糖再加一勺煉乳,調一調,就是一杯奶咖了。
再後來,鋁鍋變成了一隻專門燒咖啡用的鋁壺。壺的蓋子最上方有隻玻璃頭,咖啡燒開了以後,就看到棕色的液體在玻璃頭裏一竄一竄。每次清洗的時候,大人總是再三關照,千萬不能碰那隻玻璃頭,如果碎了,就要從新買一把壺了。等到那頭裏的噴射物變成深色,咖啡也好了。倒出來,放兩塊方糖,調一調,就是一杯清咖。
再再後來,直接加水,調一調,就出來一杯味道好極了的雀巢咖啡。我們小孩也到了可以喝咖啡的年齡,隻是喝完以後,小便極多。最近才知道,速溶咖啡裏的添加物會導致腎衰。順便講一句,那個時候,如果在家裏下午茶,雀巢咖啡再加紅寶石鮮奶小方,那是最時髦不過了。再順便講一句,那個時候,冬天到老師辦公室,人手一隻大號雀巢咖啡瓶,灌滿熱水,冷了可以捂手,渴了可以喝。
小時候,從來都覺得咖啡店是介紹人的首選地。因為,家裏的長輩給人做媒,第一次似乎總是約在某個咖啡店。上咖,凱司令,喜臨門等是常聽到的。對我們小孩來說,那裏也是除了紅房子外可以吃到冰激淩球的地方。那都是現在的姑父們,當時要極力討好女朋友,我的嬢嬢們,約會把我們這些侄女外甥們都帶上。
這也是為什麽,時至今日,我和姑父們的關係都非常非常好。我跟他們很親熱,他們待我真的像女兒一樣。記得老李第一次在大家庭亮相以後,出門除了感歎那句一代不如一代,另一句就是,猶如群山壓頂。那當然,我想,我可是見證了那一座座山的愛情是如何從一肚皮一肚皮咖啡往下灌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