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讀書的八零年代,忐忑不安攢了好幾個月的夥食費買了台國產“紅梅”牌照相機,從此走上了搗鼓攝影的不歸路,現稱驢友,廣東話又叫“發燒友”。
工作兩年後,第一次去新加坡出差,那時外幣補貼每天不會超過二美元,臨回國前,買個電子鍾給老娘,買瓶香水給女友,剩下的大概不會超過一百美元,買下了俺在境外的第一台相機,一台 Vivitar 的低檔傻瓜機 ------ 那時還根本不知道傻瓜機與單反的區別,也不知道德國機與日本機的風格。
幾年後去日本出差,有點長進了,買了台Yasica 的單反,對著櫃台裏那些閃耀著灰藍色冷豔光芒的德國相機和鏡頭,開始有了看女友的眼神。
出國半年後,剛剛安頓下來,新婚的妻子還在國內等著我每周一封的信件,當時我全部的積蓄不會超過三千元,在墨爾本的某個櫃台徘徊了 N 個小時後,花了近八百元買了當時 Canon 新出品的T70 單反,然後直奔機場,幾個小時後就一個人走向了新西蘭的崇山峻嶺。後來我還買過好些貴得多的相機,但是這台 T70 仍然是我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最瘋狂的躁動,而且至今沒有後悔過。
然後就開始了每一個菜鳥發燒友的必經路程 ----- 無止境地追求器材,反正日本的所有品牌都曾擁有過。有一段時間住在免費的公司宿舍裏,省下了房租的大頭,出入相機店就跟大款式的,那幾年,買賣相機比吃麥當勞還頻繁。
然後開始“衣帶漸寬”,為了拍日出,經常半夜三四點起來,驅車往東,到達海邊時還能看到啟明星的閃亮。為了省錢,時常與太太幹脆就睡在車裏等待日出。曾經有一次是開摩托帶著簡易帳篷出去的,到達之後黑燈瞎火的在一片草原上,周圍百米之外什麽都看不見,等到天亮時爬出帳篷,外麵的草原上居然有幾百隻袋鼠在駐足,太太睡眼朦朧第一眼看到了還以為是狼群。
十年前,第一次開始了膠片與數碼的迷惑和掙紮。
很快,明白了大江東去,明白了什麽叫人心背向。
八年前,太太驚訝我把自己摯愛的佳能最頂級的 F1 連同配套的紅圈係列鏡頭全部出手,我則平靜地笑笑說,今天還能值這個錢,再過兩年。。。
其實不必等太久,我工作的公司就與柯達有密切相關的業務聯係,那幾年,看著這個原本的膠卷相紙老牌巨頭江河日下,窮途末路。
那幾年,膠片與數碼之爭充斥著攝影行業的所有雜誌,期刊和論壇。
愛膠片者頭頭是道引津論據滔滔不絕,從過去千年論證到技術的極限數碼的致命色斑解相的不可逾越的定律,還有人體生物學與數字代碼絕對不兼容的鐵一般的事實。。。。
到現在,不知誰人還有這個興趣。
就像走在巴黎街頭的時髦女性有誰會有興趣去戴塔利班槍口下的蒙麵黑紗嗎?
我還認識一位至今堅持膠片的仁兄,他認為,膠片的感光與複原畢竟比數碼的堆砌更圓滿,哪怕這種堆砌幾近天衣無縫。他至今收藏了近三十台膠片相機以及無數鏡頭,在經濟低迷的澳洲大概可以買個小單位了。朋友們勸降過他幾次,他堅貞不屈。我懂他,講求極至的完美,路數不同,但對美好藝術的追求殊途同歸。我尊重他。
如果有人向你講述膠片的種種好處,數落數碼的種種不是。最好先看看他自己用的是什麽。
如果他表裏如一,值得尊重。
如果他已經扛上了數碼,甚至是最頂級的數碼單反,而嘴裏還口若懸河地苦口婆心 。。。。。。朋友,請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