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是活躍,似乎冷落了一旁的阿丹。她沒想到今天來的都是教會的朋友,感到自己有點格格不入,自己根本不屬於這個團體,好像是多餘的一個。她低頭吃著盤子裏的佳肴,就算這麽熱鬧的場合,她仍然感到強烈的孤獨感湧上心來。
飯後不久,阿丹便找借口早早告退。
她 回到家裏,沒有開燈,就徑自摸黑跑進她的主臥,躺倒在巨大的七尺床上,閉上雙眼。。。窗外,月華如水,可是那月光卻一絲也透不進這個密封的大箱子裏。。。 她一會兒又側過身,把自己蜷縮成一團。。。黑夜籠罩著她的身體,似乎要把她整個兒吞噬。。。她的房子還沒有蘭姐的一半大,可是她卻覺得這房子對她來說,還 是太大了,太大了。。。
小米見阿丹走了,剩下的除了程軍以外,都是成雙成對的,她也就推辭說要給兒子打電話,便告辭了。
她 給兒子和老公分別打了電話,仍然難解思念之苦,尤其在這樣一個本應團圓的日子,他們一家卻分居三地。小米突然想到了張九齡《望月懷遠》的詩 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尤其是後兩句,讓她觸景生情,頓感失意。她真盼望感恩節能快點到來。
百無聊賴之際,小米上了網,瀏覽了一下自己的博客,忽然想起了兩星期前的“敵人”來。
也許是好奇心使然,她把悄悄話重新打開,開始琢磨起MSN來。這玩藝兒隻聽說過,可從來沒用過,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泡在這上麵?她開始擺弄起來,過了好久,反反複複,終於裝成了!敵人,自然成了小米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朋友了。。。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何牧師夫婦和程軍。老王和蘭姐把他們送到車前,握手告別。蘭姐感到程軍握著她的手很溫潤,用的力氣恰到好處,時間也就那麽一秒鍾,可就在那互相對視的刹那,蘭姐也感受到程軍傳來的近乎禮貌的友善的好感。這種感覺,別人是不易覺察到的。
回到屋內,老王立刻裝出很緊迫的樣子,對蘭姐說:“我還有幾個工作上的email要回,樓下就麻煩你了。” 哈,這種逃避的借口也太爛了吧?這麽多年以來,老王肚子裏有幾根蛔蟲,蘭姐還不清楚嗎?她不理他,一個人開始收拾一片狼藉的殘局。
誰叫他們都是愛麵子的呢?每年,他們總是要借著朋友聚會作秀一番,在朋友麵前扮演一對恩愛夫妻:五子登科(車子房子票子位子兒子)外加感情甜蜜。有誰猜到,在這麽令人羨慕的光鮮亮麗外表下,這個婚姻也是千瘡百孔,岌岌可危。
老王來自河北石家莊的農村,家境貧寒。但老王深知,唯有讀書,才有出路。他成了77年 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考上了清華,然後又因由李政道發起的美國大學在中國聯合招收物理學研究生的項目,來到美利堅。蘭姐是地道的北京人,中國協和醫 學院的高材生、校花。要不是來美國,蘭姐現在應該是響當當的婦產科主任或是院長之類的了。所以,老王和蘭姐的結合,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鳳凰男與孔雀女的故 事。可想而知,婚後,兩人的家庭背景、成長曆程的不同導致的性格不和,給他們的婚姻帶來了多少矛盾,且終究漸行漸遠,貌合神離。
他們也曾經恩愛過。蘭姐小鳥依人的時候,也是百媚嬌生,風姿綽約。無奈,老王這個書呆子,完全不解風情,錯把傷人話當幽默,還毫無悔意。
八年前的一個夜晚,蘭姐洗好澡後,穿著性感睡衣走進臥室,見老王正在看電腦,便撒嬌似的一屁股坐在老王腿上,爭搶鼠標欲看新聞。老王的手一閑下來,就不安分 地往蘭姐的胸脯上摸。蘭姐專注在八卦,便故作正經地說:“把你的爪子拿開!”誰知,老王接下來的話大大地傷了蘭 姐:“摸摸也不行啊?你要是做舞女,還不是隨便讓人摸!”老王本是玩笑話,可在蘭姐聽來,是多麽刺耳!他摸她就是把她當舞女來摸 的?起碼的尊重在哪裏?況且,蘭姐就是一名舞者,這種話一出,豈不是就像真的?蘭姐感到無比的受辱,跳將起來,憤憤地拋下一句“做舞女也不讓 你摸!”便走出了臥房。唉,本是一場雲雨,最後卻不歡而散。
蘭姐收拾妥當後,回到臥室,睡到小床上。自從舞女事件後,他們房間裏就開始搭起了兩張床,蘭姐把大的留給老王,小的自己睡,過起了異床異夢的日子。那一年,蘭姐42歲。
老王馬上關掉電腦,借著酒意爬到蘭姐床上。蘭姐本身就一肚子氣,她掙脫老王的摟抱:“好了,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我們多久沒有做了?今天就來一下吧。”他就是不懂看山勢,還黏糊著。
蘭姐心裏想著,你打掃房間逃得快,現在還想來和我那個?哪有那麽好的事?門都沒有!便沒好氣地說道:“行了,別鬧了,我累死了,你滾吧。”
其實,隨著更年期的到來,他們倆人過的基本是無性生活,就算偶爾來一下,蘭姐心頭的陰影總是會出現,對老王就會感到無比惡心。
老王悻悻地下了床,睡到自己的大床上,還鬱悶著呢。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