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同慶”的世界杯偃旗息鼓了。剛剛沉浸於奧運會金牌第一的狂熱中的中國人,這次卻在沉默中忍受著難言的無奈,隻能借助同為東方民族的日、韓、朝三隊小小的勝利才能偶爾宣泄一下壓抑許久的亢奮。
中國足球何時衝出亞洲,走向世界?——這再次成為國人熱議的話題。
中國足球屢戰屢敗,症結究竟在哪兒?
沒財力?奧運我們一擲千金,咱不差錢。
體製糟?足球和乒乓、羽毛、跳水、體操不是一樣的體製?
教練查?洋教頭走馬燈的換了好幾茬了吧?
體質弱?別說吃著特供營養餐的中國運動員不如靠主體思想精神食糧的朝鮮球員!
不普及?射擊、跳水、劃艇難道更普及?踢足球的中國人口可能快趕上什麽烏拉圭、巴拉圭、加納一個國家的人口了吧?
為什麽?
我還是願意從文化的角度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有些人總喜歡意淫,說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什麽創造發明都有中國人的份,包括足球。對了,那就是蹴鞠。
雖然蹴鞠包括了踢和球這兩個概念,但蹴鞠和足球有著本質的不同。蹴鞠形成初期還有一些對抗的影子,可是由於和儒家倡導的中庸和諧相悖,不久就變成了一種純粹的娛樂性表演了,即使分成不同的隊伍比賽,往往也要持續到所有的隊都取勝為止,沒有絕對的勝者——好一幅安定祥和的圖畫啊!
有趣的是,到了唐代表演蹴鞠的人大都是女性,她們被稱為“妓女”。而元代蹴鞠更是成了妓女娛客的手段 :“畢罷了歌舞花前宴,習學成齊雲天下圓”(元散曲《妓女蹴鞠》) 從現存的古畫中不難看出,蹴鞠基本上是和踢毽子差不多的遊戲。
可悲的是,即使是這樣一種雜耍表演,也被儒家視為“玩物喪誌”。唐太宗曾是一個鐵杆“蹴迷”可是當他發現老百姓們都在“蹴鞠”,覺得是“不務正業”,敗壞了社會風氣,就以身作則燒掉了自己蹴鞠用的皮球,並告誡自己不再喜歡這項運動。
現代足球其實與蹴鞠毫無聯係,這種同場對抗、集體合作、積極拚搶的足球文化和儒家“仁、禮、中庸”口號下體現出來的溫文恭儉讓格格不入。
具體來說,儒家重文輕武,重靜輕動。從漢代大興儒學之後,尚武之風大衰,“玩物喪誌”的體育運動就逐漸淪為宮廷裏的表演娛樂節目了。
儒家重道德規範、製度章典,輕平等的集體合作和個人特長發揮也是足球運動的障礙。足球場上,講道德並不是讓人稱道的美德。要做謙謙君子就隻能作冷板凳,足球賽是現實世界最好的反應,而現實就是這麽殘酷。足球場上沒有謙讓的君子,隻有奮力拚搏頑強進取甚至欺瞞霸道的小人。
這,就是現實的世界。除非你不想玩這個遊戲,讓自己關起門來與世隔絕隱居一隅,不與小人同流合汙。可惜,這樣的清靜世界早已不存在了,現實裏 小人永遠多於君子,君子要生存,就要學會和小人同場競爭,甚至把自己也變成小人,並在於對手的對抗中生存。
因此沒人會責怪足球場上違規欺騙的小人,隻會指責沒有盡職的裁判。比如加納和烏拉圭一戰中的那個故意手球,比如德英之戰中的那個漏判的進球。
試想,最明白那個球進還是沒有進的人是德國守門員,如果他主動告訴裁判:這個球進了!這樣的道德楷模是不是會讓人敬佩?德國人又會怎樣評價他?如果,如果這是中國守門員,崇尚道德至上的中國道德家們會喜歡這個誠實的守門員嗎?
足球賽的一個特點就是允許球員破壞規則製度,隻要你有承擔相應的懲罰的勇氣。更殘酷的是,賽場上形勢千變萬化,裁判誤判、漏判、錯判屢見不鮮,所以即使真理在你手裏,即使你占據了道德的高度,你都無法改變裁判結果。憤怒譴責不管用,你隻能繼續拚搏。這是對球員的氣度、忍耐、智慧和勇氣的極限挑戰。
足球運動要求隊員相互配合,協同作戰,同時最大限度地發揮個人特長,這更是中國人的致命傷。一個中國人是條龍,三個中國人就是一條蟲。中國文化強調以壓抑人性和盲目服從為基礎的集體主義,卻不懂尊重個性,相互協調的團隊精神。中國球員就體會不到自己帶球還是傳給別人,如何傳球,傳給誰,怎樣傳,什麽時候傳,自己射門還是把機會讓給別人這樣的足球精髓,於是中國足球永遠缺乏平等的集體合作,自然個人的創造性和主觀能動性也就發揮不出來。
儒家重中庸和諧,輕競爭對抗,而足球的生命力就在於競爭拚搶,即使比分領先也要“宜將剩勇追窮寇”而不能“和為貴”。以往中國隊多次的“黑色三分鍾”正是求和求穩心理作祟導致縮手縮腳的惡果。
雖然中國傳統文化的土壤產生不出現代競技體育,但是中國人也不是一無所長,縱觀中國體育的領先項目,不難發現一個有趣的規律,那就是,凡是帶有分場表演性質的項目,中國人都能稱霸,如體操,跳水,射擊,花樣滑冰等;或者同場競技,隻要用網一攔,與對方沒有身體接觸,中國人也能玩得轉,如乒乓,羽毛,排球,甚至網球。
這正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特征:好單打獨鬥,不善團結作戰;動心眼使小技的球,誰也玩不過我們。劃一道線(修長城,搞海禁)隔著網各守陣地,咱誰都不怕。
三大球中,為什麽足球籃球遠不如別人?
因為,足球籃球和排球乒乓的不同之處在於,排球乒乓比賽中的球是一個“問題”和“麻煩”,我們善於把問題推給別人,最好先在自己手裏做一下小動作把“麻煩”弄得更麻煩再踢給對方,讓對方難以招架從而失誤,隻要守住自家的陣地,勝利也就由對方的失誤成全了。
乒乓球和中國傳統文化尤其吻合:一張幾個麻將台大小的桌子,漢河楚界一分,各自為陣。手腕在霎那間一抖一轉,那小球就刁、轉、狠地向對方飛去,加上前台、後台,左攻、右攻變化無窮,你都搞不清飛來的球是上旋、下旋、左旋還是右旋,洋人哪裏招架得住?順便提一下,乒乓比賽中中國人最差的往往是雙打!
足球就完全不同了,足球則是一個“機會”,要主動拚搶才能得到,得到後要牢牢控製在自己腳下,而自己的勝利不是寄希望於對方的失誤,是要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氣在對方不斷的打擊、阻撓、騷擾和幹涉下主動進攻,在一群凶惡的虎狼圍攻下協作配合,深入虎穴侵犯對方領地,用“機會”(球)撞開成功的大門才能奪取勝利。
可惜,傳統文化隻告戒我們 “危邦不入”,君子與小人“道不同不相為謀”而沒有告訴我們如何“與狼共舞”。
也許中國人最擅長的還是“管住上家,卡死下家,盯住對家”的麻將之術,對於任何正麵對抗,靠相互配合,靠積極拚搶,在敵人打壓下出奇製勝的項目都隻能望洋興歎——籃球、足球、冰球、手球、橄欖球、水球……?這也是為什麽武術一旦從表演變成實打實的對抗參加奧運,中國人一定會處於一個尷尬的局麵。
也許有人會說,東方人體力不如別人,可中國人會動腦子,用計謀。我不知道充斥了諸如瞞天過海暗度陳倉這樣陰謀詭計的《孫子兵法》如果用在足球上管不管用,可是現實是, 從沒看過《孫子》的西域胡人、蒙古人和北方滿人就把我們漢人打的稀裏嘩啦,更別說渾身長著紅毛,膝蓋不會彎曲的夷人了。
足球真是一個小型的戰場,更是一個微縮的世界。中國人要走向世界,看來先要邁過足球場。此次世界杯,“普天同慶”足球全都來自中國的工廠,可踢球的運動員和裁判竟沒有一個中國人。這恰恰反映了這樣的現實:中國雖然是世界加工廠,而中國人卻沒能向世界輸出自己的技術和發明,更別說價值觀和思想體係了。
如果說傳統文化是中國足球走向世界的障礙,那它更是中國走向現代化,邁向世界舞台的絆腳石。
話說回來,中國人何必要跟別人一起踢足球呢?自己玩玩蹴鞠不也很好嗎?咱們關起門來,打打太極,練練氣功,讀讀《論語》,采菊東籬下幽幽見南山的生活是多麽和諧美滿!
要不,咱把足球規則改一改?
先來個一對一單挑, 10 個隊員一字排開,不要守門員,每人各進攻防守一次,10 輪下來進球多者得勝。
或者采用排球規則和設施,隻把用手接球改為用腳踢,那我們根本不需另外培養國家運動員,隨便拉幾個少林和尚就一定稱霸世界。
慢!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這個“大力神”的名字不好,它不符合咱儒家聖人的思想,因為孔老夫子對“力”和“神”(子不語怪力亂神)都是不屑一顧的,“大”也不好,最好是中等。
強烈要求國際足聯把獎杯改稱“中和聖杯”——中庸、和柔、聖賢是也!
如此,大力神杯還輪得到他西班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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