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媽聽了這話,眼淚嘩地就下來了,柳飛爸勸也勸不住。柳飛嫂子背地裏和人說:“說她女兒被賣到鄉下,其實是安慰她,誰心裏不明白,十有八九,人已經不在了!”
然而凡事有例外,有一天柳飛與李寶貴真的回來了。這個新聞在我們那傳開,人們象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聽說柳飛在外麵發了大財,回伊敏後,先是把她父母欠親戚的錢,都按雙倍歸還了,並且宴請了柳飛爸出事後所有幫助過柳家的人,然後把父母接走了,說是在北戴河已經給父母買好了海景房子,柳飛的弟弟在工作單位受氣,柳飛把弟弟一並帶走了。
柳飛一家雖然走了,但很長時間都是我們那裏的飯後談資,人們津津樂道柳飛是怎麽大手筆地還錢,柳飛的女兒是怎麽漂亮,完全是李寶貴的再版。聽說柳飛的嫂子後悔死了,當初柳飛爸出事,要她拿錢幫忙,她猜想這錢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公婆借了那麽多錢,公公又沒了收入,以後就算有錢還了,也會最後還兒子的錢,她謊說沒錢,好算湊了點錢送過去應個景兒,其實她拿出的錢,不足她家存款的5分之一,結果小姑子雙倍還錢,早知如此,就把全部錢都借給公婆多好。
因家鄉人推薦,柳飛聯係到了我,要我為她建一個企業網站。網站完工後,她恰好到廣州洽談業務,特地請我吃飯聊天。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這位傳奇人物,我好奇地問起了當年的事情,並且說可能有一天,我會寫下來,於是她很細致地告訴了我很多不為人知的細節。
她說她父親在外麵一直有情人,她母親經常 暗自落淚,在外麵又要裝出一付高興樣,所以從柳飛懂事,母親就什麽話都向她傾述,母親告訴她,找男人不可圖對方富貴,但也不能找一技無成的男人。女人溫柔,也是要有資格的,如果你是老虎,你的溫柔將被男人格外珍視,如果你是弱貓,溫柔是你必須做的,你有一點不溫柔,都有你好看。所以女人當自強,隻有你自己行,你才有話語權,不然你隻有忍氣吞聲的份。柳飛在母親的這些話語中長大的,心理年齡遠大於生理年齡。
柳飛初見李寶貴,不隻被李寶貴的長相所吸引,她看到李寶貴的桌麵上有大專自修書籍,還有《汽車修理》、《鏟車修理》等一類需要很深知識基礎的書籍,並且他現有的修理技術已經非常嫻熟,這人一定是個可造之材。通過聊天,她覺得對方也很有思想,李寶貴欠缺的主要是物質支持,而她剛好有這個優勢。二人戀愛後,她父親當然不會同意,她在母親的授意下,離家出走時,拿走了家裏全部存款。
她找到李寶貴的家鄉,才知道他們並沒回去,那時她好生怨恨,怪李寶貴走時,不和她打個招呼。她拿著李寶貴親戚給的幾處他們可能去的地點,逐個尋找,費時一個月,終於在山海關找到了李寶貴,李寶貴與哥哥在一個親戚開的修理部做工。柳飛的到來,引起了親戚的不滿,因為李寶貴有點時間就跑到裏屋與柳飛卿卿我我,聽著親戚的訓斥,柳飛和李寶貴商量離開這裏,自己開個修理部。李寶貴說:“哪有資金啊,就是開個最小的修理部,沒有幾萬塊錢,也下不來啊。”柳飛說:“其實我爸媽很相中你,但你那麽窮,讓他們的麵子過不去,所以他們讓我帶了一筆錢資助你,這是他們的棺材本啊,等咱們發起來,象回事地回我們那,好好報答我父母!”李寶貴感動得差點落淚,說一定不會辜負嶽父母大人的栽培。
李寶貴與柳飛的修理部開起來後,由於技術精湛,修理及時,很快擁有了自己的客戶群。柳飛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到處請人吃喝送禮拉關係,逐漸地當地許多企事業單位,都指定柳飛的修理部為定點機動車維修處。李寶貴的哥哥也過來弟弟這裏做工。柳飛看時機成熟,又另開一處修理部要李寶貴的哥哥負責技術,一年時間,手下已經有三處修理部,請回了原來在李寶貴哥哥處工作過的所有技師。同時柳飛又描上了運輸業,這裏守著旅遊旺地,隻要搞定當地的交通部門,客運隻賺不虧。到了第三年,柳飛與李寶貴已經擁有了一個汽車修配廠(幾處門店),一個小型客運公司。柳飛深感自己的管理技術不夠用了,每天疲於奔命,以至於兩次懷孕,兩次流產。她決定關掉客運公司,去日本進修企業管理。李寶貴勸她現有的一切夠用了,是時候回她家鄉去看她父母了,去學什麽習啊。她說,她想做一個真正的企業,那是她的理想。她又揀起當年學得並不好的日語,苦下功夫,人如果帶著目的學習,效果超乎想象。在日本學習期間,她邊學邊悟,參觀過很多知名企業,從心裏佩服日本人的管理水平與職員素質。回國後,經過一番考查醞釀,她貸款開辦了一個食品包裝產品生產廠,辦廠的第二年,就還清了全部貸款,廠裏還添置了數輛用車及幾十台電腦設備。
這時她想回鄉看望父母了,但也恰恰此時她懷孕了,因為前幾次流產,她怕了,甚至怕見到家人的激動與心跳會導致胎兒不正常。所以又等了一年多才回鄉。看到她父親在家呆著沒事做,她特別高興,她知道父親的能力。自從她把父親與弟弟請來幫她一起打理產業,她輕鬆多了,現在她主要負責產品市場與新產品開發。她告訴我,全國知名的某牛奶,某果汁等品牌廠家,用的都是她們廠的產品,食品包裝盒所用的材質及印刷油墨環保安全,都向國際標準靠攏,國家多次檢測均為合格產品,許多出口廠家喜歡使用她的安全產品。但國內也有許多廠家,隻管經濟效益,根本不管食品包裝方麵的安全,最終都是消費者受害,國內的消費者大多還沒顧及到食品包裝材質的危害。我對她由衷地佩服,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我出國那年,柳飛在北京為我送行,看到她很憔悴的樣子,我關切地勸她多注意身體健康,別太過操心,她說:“幾百號人等著吃飯呢,身不由己啊”,她遲疑了一下,告訴我一個很令人吃驚的消息,她離婚了。
她說:人到中年,李寶貴的相貌越發顯得出眾,很多女人想方設法接近他,他都理智地拒絕了,所以她一直很相信他。幾個月前,汽配廠的財會到找到柳飛,說肚裏的孩子是李寶貴的,已經六個多月。李寶貴說他隻想有個兒子,隻要柳飛接受那個孩子,其它的一切,都任柳飛發落,他完全可以再也不看見那個財會。柳飛的父母也勸柳飛:李寶貴除了想要個男孩,其它樣樣優秀,諒解他吧。不就是花點錢的事嗎?柳飛媽還說你看你爸現在和我感情多好啊,攜子之手,與子偕老,哪個男人年輕時沒有點風流事?但到老了,不還是夫妻倆形影不離,相伴走過夕陽晚景嗎?
柳飛決定還是離婚,她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我一直忘不了,她說:女人可以為男人受累,但不能受氣,女人可以為男人受苦,但不能受辱。
四十歲的柳飛與同齡人比,漂亮並且有氣質,再也不是當年上中學時班上那個醜小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