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過華沙街

在柏林自西向東行駛，會依次經過前蘇聯紅軍的刺刀與坦克雕塑、猶太人的無字碑紀念廣場、柏林牆的殘壁端垣、還有寬闊無比的前斯大林大街。 最近這個地帶, 還相繼出土了兩枚二戰期間遺留下來的重磅炸彈。
遭遇了兩次排雷封鎖，有時會覺得心裏的不安。 然而，不知為什麽，隻要繼續向前行駛，過了華沙街，感受就會舒緩下來。 大概潛意識裏已經聯想到了肖邦的小狗圓舞曲，波蘭民俗裏美味的婚禮麵包, 居裏夫人少女時代在鄉村舞會上的徹夜狂歡... 的確, 一直往前開, 就會到了波蘭。

2008年德波剛剛自由開放邊境之時,常會聽到呼嘯而來的警車哨笛, 但是幾天之後漸趨平息, 可見波蘭的犯罪分子的確不多. 每年五月的基督升天節, 都會開車到波蘭境內波羅的海沿岸玩水或者日光浴, 因為那裏尚沒有如潮的遊客或者令人眼花繚亂的紀念品商店. 每每頭枕著藍天白雲,靜靜地看碧藍的海水漫過雙腳,總會對這些美麗的小村莊以及淳樸的民風產生說不出的好感.

也曾經遊走在波蘭西部的大城市裏. 老奶奶們的身材與德國人差不多的粗壯, 但是年輕女孩卻較為輕盈秀麗, 男孩們則拘謹沉默而又不失內斂. 沒在波蘭買過東西, 德國有的商店他們似乎都有, 去過的餐廳也和柏林差不多價格. 而且, 沒有想到, 至今為止遭遇過的唯一撞衫事件竟然是發生在波蘭..^^

不過, 真正接觸到波蘭人, 第一次還是在慕尼黑注冊結婚的那個晚上. 朋友中有一位偕波蘭太太前來祝賀, 還記得他們包裝得漂漂亮亮的玫瑰花與巧克力、還有這位波蘭朋友漂亮的傳統風味上裝. 席間她抱怨慕尼黑的物質與守舊, 希望搬到精神享受更為豐富的柏林來. 而那時的我尚在迷戀脂粉氣息濃鬱的漢城, 對柏林冷峻的風格怎麽也不習慣. 而如今, 當我徹底適應了這座城市的內涵與哲思, 就會不知不覺就回想起當年她由衷的感慨.

第二位接觸到的是一位美國教堂的義工, 我們曾一起去柏林北部的Sachsenhaus集中營參觀. 出發之前,已經聽她質疑德國人為什麽不如波蘭人一樣擅長唱歌跳舞狂歡. 她清澈的大眼睛充滿風情, 行事也全然充滿激情地熱烈而可愛. 比如, 一到地鐵站, 她就抓住我的手建議共享她的月票周末服務；集中營內, 當猶太講解員介紹到波蘭軍隊的勝利進攻, 她竟被聽眾的掌聲感動得掩麵而泣、久久平靜不下來. 大概現場每個人都能理解她的感受吧: 二戰期間, 波蘭曾被納粹德國全境占領, 而英勇的波蘭人民, 以拚刺刀的方式也要反法西斯, 從而付出了不計代價的巨大犧牲. 有人詬病波蘭總統在歐洲議會上以曆史性的人口損失為由增加議席, 但是, 我覺得, 當你一旦伸出手出去觸摸到這個民族的痛楚, 心裏隻會產生深深的同情.

還有一位是婆婆家的女傭, 一到長假日她就和波蘭丈夫雙雙返回故鄉去做試管嬰兒, 盡管屢試屢敗, 卻還是屢敗屢試一路堅持了下來. 婆婆曾經不解地說, 無法理解她怎麽會對這個並不般配自己的男人如此執著. 但是, 或許這就是因為波蘭女性的忠誠與堅韌吧. 始終記得: 貧寒的居裏夫人僅靠一把小胡蘿卜充饑, 就可以捱過實驗室的日日夜夜；並且, 潛心科研的同時,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女性的本份而努力地履行著為人妻人母的職責. 此類毫不計較的母性情懷,在當今社會來看, 也還是閃爍著樸實的人性的光環.

關於波蘭男性, 柏林各處亦可時常見到, 似乎早已不限於建築工地或者運輸行業. 並且, 各大學校園裏也有很多操持流利德語的波蘭學子. 根據去年的一份資料, 柏林已經擁有五千家以上的波蘭企業, 大街上統一使用的長型豪華公交汽車竟然全為波蘭製造, 而每天空降柏林兩家機場的遊客, 也有20%的比例來自波蘭. 有人嘲諷波蘭政府窮得買不起一架好的飛機, 這個論點實在有些令人好笑.

然而, 不管怎樣, 但願波蘭人民還是能從慘烈的空難事故中吸取教訓, 受到啟發, 為了更好的發展.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真正完美的民族性, 在我看來, 勇往直前的無畏性格固然可貴, 但誠如魯迅先生所說, 關鍵時刻如何防止不必要的犧牲, 也是一種需要認真麵對的思考.


天佑所有銳意進取或者窮則思變的民族, 當然, 包括我的近鄰波蘭. ^^

所有跟帖： 

• 給花坊姐姐，秋水MM， 二野兄交作業。^^ -xingfu^- ♀ (69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07:40:16

• 交了奏是好童鞋：）） -(⊙o⊙)yymimmo-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08:00:51

• 謝謝熊熊兄一貫的鼓勵：））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41:12

• 最近正在看德國史，覺得這個國家確實是有專製的傳統。 -燭龍-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08:24:06

• 嗯，打倒法西斯.^^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41:54

• 我太太有過一個要好的波蘭籍同學兼同事，她非常漂亮 -金筆- ♂ (10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08:56:42

• 提醒了我，有波蘭新移民在溫哥華機場鬧事，被警察電死 -husky-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0:30:56

• 看來還是和民族性格有關。^^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43:20

• 可能比較情緒化。^^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49:27

• 幸福寫得豐富翔實有感受。好文采。 -bymyheart-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09:09:08

• 謝謝您喜歡。^^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44:31

• 很有收獲，很充實的感覺。 -二野- ♂ (392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09:44:53

• 謝謝二野兄。^^ -xingfu^- ♀ (39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48:12

• 當然不是買不起飛機，可能有選票的壓力，我沒時間了解 -husky-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0:19:51

• 嗯，有道理.^^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50:16

• 我也曾有幾個波蘭同學，其中一個女性是個記者，當時教皇 -為人父- ♂ (31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0:32:59

• 哈哈，很有意思的評論！^^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51:27

• 又見好文：）） -看客2010-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2:41:54

• 謝謝。天天讀您的好文：））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52:04

• 真好,很長見識. -簡丹兒-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2:42:53

• 謝謝。也喜歡您的心境與文筆。^^ -xingfu^-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4:52:55

• 俺覺得你最近的文風故作老成，不過還是很可愛：）：）：） -dongfangshaoer-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16:46:16

• 哈哈，跟你學的，彼此彼此：）：）：） -xingfu^- ♀ (0 bytes) () 04/20/2010 postreply 12:30:54

• 很難把那一片美麗的土地和集中營連在一起。 -Ji.Q.Zhang- ♂ (0 bytes) () 04/19/2010 postreply 22:47:29

• 人性都有陰暗麵。^^ -xingfu^- ♀ (26 bytes) () 04/20/2010 postreply 12:31:53